直到真真切切地站在人群中,兩人心頭那股劫後餘生的感覺才消失不見,只餘下莫名的患難與共在其中。

目睹著眼前熱鬧的火光,額間沁出了汗的傅正清自然而然地鬆開了手,閔庸落在了地上,哎呦一聲後不得不用兩隻腳支撐住。

“終於到了。”傅正清笑著開口。

“對啊,我們安全了。”

傅正清將目光轉向她,卻發現傷員正安安穩穩站著,不能再健康了。

閔庸察覺到他逐漸變黑的臉色,撇開視線,憤憤不平道:“真的沒想到,他們都沒有去找我們,真是的,知道我們遭了多大的罪嗎?”說著,從口袋裡拿出紙巾擦了擦傅正清額角的汗。

傅正清推開她的手,接過紙巾,隨意擦了擦,“算了,你去幫我找點水吧。”

“嗻。”被寬恕後,閔庸搞怪地做了一個平身的動作,就趕去隊裡尋找礦泉水。

大家都在熱熱鬧鬧地玩遊戲、聊天,放野營用的東西早就移動了位置,閔庸過去時,本來放東西的地方早就一片空空如也。

閔庸扶額,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水,“找什麼呢?”顧景深的聲音傳來。

“礦泉水。”

“等著。”說完,他就跑開了,又過了半會兒,他拿著一瓶礦泉水走了過來,邊走邊擰開了礦泉水瓶,遞向閔庸。

“不用擰,不是我喝。”閔庸接過來水。

“那是誰喝?”

“傅正清。”閔庸不做他想,坦誠道。

卻沒想到顧景深突然又將水奪了過去,“多大功勞啊?我去送吧。”

於是帶著礦泉水走開了。

“閔庸,你們沒事吧,剛剛你們去哪裡了?”隊裡一個女生關切地走過來,詢問道。

閔庸搖頭,笑了笑。

差點就出了大事,還好。

想到此處,閔庸便朝傅正清瞥了一眼,這偶然的一瞥,竟發現他也在人群中凝視著她,雖然彼時他嘴邊貼著瓶口,正喝著礦泉水潤嗓子。

許是沒有想到會被抓包,對視間,他呼吸一窒,喉間猛地一嗆。

見狀,閔庸笑得臉都要繃不住了。

短暫相視過後,各自又迅速收回目光。

燃燒的火把呲呲作響。

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響徹雲霄。

傅正清的手機噔地響了一下,他隨手拿出瞥了一眼,在目光接觸到簡訊上的內容後,施施然抬起頭看向發簡訊的人。

閔庸抿著嘴唇,回想起剛剛發的【明天一起打檯球嗎?】

忍不住笑了起來。

燃燒的火把映紅了她的臉,星星點點的火光映襯著她眼中的亮光,飄飄悠悠的髮絲也泛起柔光。

傅正清勾起唇角,臉上泛起笑意。

活動結束回到帳篷後,一瓶驅蚊水放在裡面,驅蚊水的上方泛著銀光,閔庸走近仔細看,正是傅正清手指上的那枚銀戒。

將戒指取下來合在手心,閔庸輕笑。

“宿主,完成任務也要考慮方法。”雖然她已經成功做到了其他宿主都沒有完成的地步,但狗子依舊怕她沒經驗,會忍不住,深陷其中。

閔庸並沒有聽清它的話,只道:“好好好,聽到了聽到了。”

只不過一次夏令營的時間,閔氏蕭瑟的事實已經滿城盡知。

閔家。

閔庸卸下揹包後,讓阿姨放好了熱水,洗了澡來去除一身疲憊,換上常穿的睡袍躺在床上微微閉著眼歇神。

睡醒了估摸著要到了約定的時間,便下了樓,走到一半便聞見煙味,十分嗆人。

閔父成熟穩重的臉隱匿在煙霧後頭,閔庸擁有上帝視角,明白這是何故,可糾結無力中,她的腳不知該不該抬下去,她無力改變一個企業的興敗,就如此刻她的命運不知該如何掌控一樣。

“阿庸,夏令營還玩得開心嗎?”閔父抬起頭望向樓梯,驚詫於女兒停在樓梯的身影,掐滅手中的煙,慈愛地開口詢問。

閔父面孔隱隱帶著憔悴,雙眼有些無神,白髮已然冒出一片,氣氛帶著勢不可擋的壓抑,儘管閔父盡力在掩蓋這層壓抑。

關於閔父的情節,狗子並未多贅述,只是輕描淡寫,原主強勢地利用支離破碎的閔家勢力勾結黑道上的人要加害已經嫁給顧景深並受顧傅兩家掌權人保護的許願,閔父雖不能理解她出格枉法的行為,不過,身為父親,他承擔起父親的責任,一力攬下罪責,不多時,心力交瘁,死在獄中,可顧傅兩家使了手段將真正的主使——原主,也一併送進了監獄,呼風喚雨的閔家就此落幕,無一絲痕跡。

“很開心,爸爸,你也要多注意身體啊,媽媽和我還要靠你呢,你一定要好好的。”

閔父才顯露出微微沉痛,點了點頭。

閔家,已無力迴天。

多年內憂外患,他沒有及時解決,如今他的努力也只是延遲它傾覆的時間,他還有愛的人,他還要為他們撐起一片天。

“晚上還要出去嗎?”

閔庸點點頭。

“去吧,別讓朋友多等。”

“好。”閔庸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忽地轉身,“爸爸,不管怎麼樣還有我,還有媽媽,我們最不能失去的是你。”說完,便轉身消失在門口。

她會盡全力的,無論如何,她都會守護好原主的父母。

閔父驚訝於門口逆光的身影,這番話竟是女兒說出口的,不知為何,他背上的擔竟鬆懈了好多。

酒吧。

傅正清還未到,閔庸自顧自地練習著檯球。

早先覬覦顧景深,卻被原主收拾了一頓的韓蘇蘇也和她的狐朋狗友在這個酒吧裡喝酒,看到檯球桌區的熟悉身影,嘴角一扯,冷笑著向這邊走來,身邊的人簇著她來這邊。

“呦呦呦,這是誰啊,這不是不可一世的閔家大小姐閔庸嗎?大家還不知道吧,閔家啊,那個曾呼風喚雨的閔家,馬上就要面臨牆倒眾人推的局面了,不知我們閔大小姐到時該何去何從。嘖嘖嘖,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恐怕距離上次那件事也不過三年吧,哈哈哈哈,聽說顧景深此刻也是美人在懷,早把你忘到了九霄雲外。”

聒噪不已的聲音不斷響起,閔庸擊球進洞,身為傅正清的關門弟子,她如今技藝大漲,已經不像當初那樣的笨拙。

“不用急,韓家也快了。”閔庸抬眼看她。

她說的是真的,就因為韓蘇蘇作,一直找許願的岔,害得許願不敢參加各種宴會,便被顧傅兩家打壓不斷,也很快湮滅。

“你是沒機會看了,顧景深不理你,也只能自己在這裡自娛自樂了。你也是不孝,還不去看看自己的老爹,一把年紀了還要想著給你存下嫁妝錢,不過,你如今也不需要了,隨便找個販夫走卒嫁了,估計也不需要很多錢,這個錢我都可以贊助。”

她提起閔父,閔庸擰著眉,顧不得人在面前,輕哂:“你是認為我勢單力孤,沒有靠山嗎?”

“靠山?你是說,傅家那位?”她嗤笑閔庸的不自量力,“該怎麼說你好呢?你可真是天真,如果他真是你的靠山的話,為何不搭救閔家一把呢?閔家也不會像如今一落再落,更不用說,是傅家的繼承人,這可是他勾勾手指就能辦到的事,可別說他不知道閔家的事。”

還未等閔庸回答,一道散漫的聲音陡然響起,“閔庸,好啊你,避開我們卻自己來這裡偷閒,別等了。我剛剛在龍山區見到了傅長公子,他正被他爸按在那裡瞭解專案脫不開身。”

來人卻是閔庸又畏又懼的謝恙,他雙手隨意插著兜,身後跟著幾個富家子弟,但很明顯,都以他為首。

韓蘇蘇聞聲轉頭,目睹來人是不好惹的謝恙,不是她能得罪的人,於是不得不將剩餘的話吞下去。

韓蘇蘇消失在眼前後,謝恙搭話,“喂,顧景深真的喜歡上了別人嗎?”

“是。”直說了,他估計也不會把她當作情敵來看。

“對了,你說傅正清不來了,是真的還是你騙她們的。”

“哦,我剛剛確實是看到了傅正清,他來不了了,不過,”又道:“我是在醫院看到他的,不是因為他爸爸才不來了的,而是因為有個女孩生病了,他在醫院守著她。”說完,他用同情的眼光看著閔庸。

估計是許願,除了她,誰會讓他這樣。

“你去醫院幹嘛?”閔庸隨口問。

“沒幹嘛?”謝恙臉紅。

“你臉紅什麼?該不會是……”

“誰臉紅了,我又不想做醫生。”

閔庸瞥他,別有深意。

“你挺適合的,這是好事。”

“你也這樣覺得?”

“嗯,起碼,不用擔心醫患關係。”閔庸打量他,能對病人產生威懾力。

“你真欠揍。”謝恙凶煞地恐嚇。

手機鈴聲乍然響起,閔庸拍了拍謝恙的肩膀,“少年,不對,白衣天使,有夢想是好事,我等著看你穿白大褂,回見。”

於是,接了電話便施施然走了出去。

留下謝恙,“你們說,她會到處說我想做醫生的事嗎?”

眾人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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