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定位612章後)

洛雲薇和寧榮榮談過之後,寧榮榮的心情就變化了一些,並沒有變差,但當然也沒有變好,反而是有一陣陣的空洞感和迷茫感,自由了?自由是什麼呢?

寧榮榮當時並沒有意識到洛雲薇道歉的真意,但隨著洛雲薇放開了所有的鎖鏈,她才越來越明白,就像是斷線的風箏一般,完全不知道會飄落在哪裡。

寧榮榮茫然的在正在遷移部分重要設施的主峰遊蕩,主峰未來會作為九霄行宮對外開放的唯一峰頭,自然是免不了要做出改變的,而負責指揮的人,就是寧遠宸。

在寧榮榮第四次路過了寧遠宸面前的時候,他終於受不了了:“寧榮榮!你在這裡竄什麼呢!”

突然被喊到名字的寧榮榮愣了一下,抬起頭的時候,原本還冒著一點火氣的寧遠宸皺起了眉頭,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寧榮榮露出這樣的表情。

寧榮榮此時一臉的茫然和空洞,與其說是無所事事更像是陷入了很深沉的迷茫中。

“你怎麼了?”

“沒什麼啊!”寧榮榮的語氣聽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差別,寧遠宸沉默一會兒,將手中的清單塞到了今日跟著他的淇奧手中,交代了幾句,就扯著寧榮榮的袖子將人帶走了。

寧遠宸把寧榮榮拉到了自己的院子裡,他的語氣裡滿是不耐煩:“說實話!”

寧榮榮看著寧遠宸一會兒,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四哥……你是不是也知道原本的命運又或者說……沒有媽媽的世界是怎樣。”

突然聽到這句話,寧遠宸整個人都是楞了一下,但看著寧榮榮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他隱隱約約的猜到了發生了什麼,他打了一個響指,領域張開,他拉著寧榮榮坐在了椅子上。

“媽媽說你……死在了嘉陵關,那就代表,你完全見證了我是如何背叛了宗門,為了什麼友情,愛情,將家人捨棄的醜態對吧,這也是我主動示好之前,你一直那麼那麼討厭我的理由吧。”

“是!”寧遠宸沒有任何掩蓋:“而且我死在了嘉陵關後,靈魂也沒有消散,反而是又停留了數年,你是如何隨便的處理七寶琉璃宗那些事情我也都看到了,不過我討厭你,和我因你而死,和宗門衰敗可能都沒有關係!”

寧榮榮低著頭,情緒低落到了谷底:“那是因為什麼?”

“我只是單純的厭惡你,輕鬆的搶走了,我努力後才得到的一切,卻又不珍惜罷了。媽媽告訴你我的故事了嗎?”

“沒有……她只是告訴了我,我原本的命運有多麼荒唐,荒唐到我都恨不得去那條命運線,殺了自己。”

寧遠宸突然的伸出了手摸了摸她的頭:“沒必要這麼想,其實比起這順風順水,一直被父母保護著,被你這個妹妹保護著的現在,那原本的世界的生活,我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寧榮榮微微一愣,乖乖閉上了嘴,當起了安靜的聽客。

寧遠宸的前世母親是天鬥皇家學院的天鬥級教師,是秦明之前,天鬥皇家學院裡最優秀的存在。

而她的身份和天資也不簡單,她的舅舅是雪夜大帝的妹夫,四捨五入也算是皇親國戚,她的武魂是極品的鳥類獸武魂金冠白鷳,而且她是先天滿魂力,以這個出身和天賦,她本來也可以是魂師歷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的,但很遺憾,她選錯了男人。

在一次雪夜大帝邀請寧風致觀看天鬥皇家學院內部的比武大賽的時候,寧遠宸的母親就被寧風致吸引了,優秀如她自然也被當年正是在“廣播種”的興頭上的寧風致注意到了。

一次偶遇,兩次偶遇……沒有人知道是寧遠宸的母親在製造機會,還是寧風致在製造機會,總之,在十七八次的偶遇之後,兩人也算是水到渠成。

金冠白鷳一族歷代都是和天鬥皇族通婚的,按道理來說寧遠宸的母親也該是如此,但她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聽從自己的心。

因為對方是寧風致,天鬥帝國和金冠白鷳一族的人也不能真的把她如何,名義上雖然沒有驅逐她,但仍然將她邊緣化,雖然沒有廢除她的武魂,但也警告她不能再繼續修煉,天鬥帝國可不希望這樣一個天才歸了七寶琉璃宗。

而寧風致也知道,寧遠宸的母親其實不是可以由他任性的人,所以幾乎從不在明面上和她有什麼接觸,這就導致,在寧遠宸武魂覺醒之前,寧風致這個渣爹的形象就立住了。

其實相比較旁人來說,寧遠宸的母親是讓寧風致難得用了心的,不然就不會遮遮掩掩兩人的關係,寧遠宸所看到的“渣”反而是一種保護。

因為天鬥皇族和金冠白鷳家族已經放棄了寧遠宸的母親,寧遠宸的母親就帶著寧遠宸搬到了盛安城居住,寧遠宸的母親並不會給人覺醒武魂,所以帶著寧遠宸去盛安城的武魂分殿覺醒了武魂,卻沒想到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心靈傷害。

寧遠宸本就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孩子,沒有父親的童年和武魂覺醒時,被人刻意的提醒了他是“流落在外”的人,讓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身份,這就導致了他的性格變得有些陰暗自閉。

寧遠宸武魂覺醒後就被寧風致接進了七寶琉璃宗,並且直接放在身邊教養,這個情況下對他最不爽的人是誰,那自然是寧風致前世的正妻,不管寧遠瞻這個嫡子對寧遠宸有多好,都不可能為了他去傷害自己的母親,能做的就是保護他。

所以寧遠宸那遙遠的記憶中,就只剩下了,無數襲來的刀傷得他有多疼,以及大哥的羽翼有多溫暖,不斷地留下傷口,卻能很好的得到治癒,以及在寧風致的正確的教養下養成的相對正派的心性,讓他沒有像寧遠滄一樣慧極必傷。

對於寧遠宸最幸福的時光也就是他去到七寶琉璃宗的這9年時光了。但一切都隨著寧榮榮的武魂覺醒而破滅了,其實寧榮榮武魂剛覺醒的時候,寧遠宸並沒有被直接趕出宗門,他被趕出宗門,實際是在寧遠滄對寧榮榮下手之後的事情。

寧風致從寧遠滄身上意識到了這些私生子的危險性,才對寧遠宸下手的,寧遠宸被他送到了西爾維斯王國的分部,目的明顯的是個人都看得出來,西爾維斯王國的狀況,根本不是一個輔助魂師可以生存的,沒有了七寶琉璃宗的戰魂師幫助,寧遠宸寸步難行。

然而寧遠宸的手段其實還是超過了寧風致的想象,他很快就透過籠絡,威脅,甚至是殺雞儆猴,掌控了西爾維斯王國的七寶琉璃宗分部,並且直接開始利用七寶琉璃宗的資源發展自己的勢力,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內就發展出一個有著上千魂師的魂師勢力。

然而就在寧遠宸已經開始謀劃,如何嘗試脫離七寶琉璃宗的時候,獵魂計劃發生了,西爾維斯王國的分部也被襲擊,憑藉西爾維斯王國分部本來的力量,他是渡不過獵魂之夜的,好在他還有自己的‘私兵’,但損失也是十分慘烈的,近半的‘私兵’折戟沉沙在了這個夜晚。

寧遠宸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後才開始調查,此時才知道一切都是因為寧榮榮和唐三的關係。

比比東是瘋子,但絕不是傻子,她會對上三宗兩宗下黑手,其實都是有原因的,對藍電霸王龍家族是為了替玉小剛“報仇”。

而針對七寶琉璃宗,是為了千仞雪能更順利的繼承天鬥帝國的皇位,更是因為寧風致在魂師大賽之前的暗殺唐三行動時幫了唐三,事後又妨礙了比比東在魂師大賽上獵殺小舞,擺明在立場上選擇了武魂殿的對立面,已經沒有迴旋餘地。

寧遠宸很生氣,當時就決定重建自己的勢力,脫離七寶琉璃宗,等他再一次建立起了自己的勢力之後,戰爭開始了。

寧遠宸平靜的說完了自己前世的種種事情,他其實沒有加入太多個人情緒進來,但寧榮榮還是感覺到了他那濃厚的怨憤之心,她低垂著頭:“對不起……”

“和你沒關係,是我自己選擇幫七寶琉璃宗的。以我當時在西爾維斯王國積攢的勢力,戰爭其實就是最好的脫離七寶琉璃宗的機會,不管我是以自己所率領的雜牌魂師組成的魂師勢力投奔兩大帝國,又或者是選擇武魂殿,甚至只是單方面的宣佈我要脫離,以當時的七寶琉璃宗都沒辦法對我做什麼。”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麼選擇……”寧榮榮皺起眉頭。

寧遠宸抬起頭:“只是……單純的明白了一件事情罷了。”

“什麼事情。”

“我是為何不甘心,我想成為七寶琉璃宗真正的一份子,卻被七寶琉璃宗的排斥,所以不甘心,我想成為一個被父親認可的兒子,卻被他捨棄,所以不甘心。”

寧遠宸說到這裡的時候,其實還想說什麼,卻戛然而止,反而是直接給了自己的前世一個總結

“我只是不甘心,而不是恨七寶琉璃宗,說實話,我前世最開心的日子,就是在七寶琉璃宗的那9年,除此以外,我都沒有開心過,不管是組建自己的勢力,又或者是為了自己做什麼,我都感覺內心很空洞,唯有在為七寶琉璃宗做事的時候,我能感覺到一些開心,很賤的想法對不對。

所以寧榮榮,你想象一下,當我看到你對我視若珍寶的七寶琉璃宗如此冷淡,只當它是道具利用的時候,我有多恨你。”

寧榮榮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愧疚的低下了頭:“對不起……”

“不過你這輩子已經為此付出代價了不是嗎?所以我不和你計較了,再怎麼說,你也是……”寧遠宸再次閉了嘴,再次轉移了話題。

“所以你現在在猶豫或許和前世的我一樣,突然失去了一切責任,卻找不到下一個可以填滿空蕩蕩的心的東西,我覺得沒必要,媽媽說你自由了,真的是很不負責任。

何為自由,那就是做讓自己快樂的事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如果真的聽了媽媽說的話,換掉過去堅持了二十多年的目標,放棄自己守護了二十多年的執著,那反而是一種不自由,如果想不到要做什麼,就遵循常規好了,這才是屬於你自己的自由。”

寧榮榮聽到了他的話若有所思,但她的情緒並沒有恢復,畢竟和寧遠宸的情況還是不同的。

她不是失去一切被驅逐變得沒有選擇,不得不去嘗試各種事情的人,反而是從一個選擇變成了無數的選擇,而那一個選擇還沒有失去,繼續選擇這一個,她也有些不甘心的,但寧遠宸都拿出自己的過去來激勵她了,她也不能拒絕寧遠宸的好意。

寧榮榮揚起了一個很有欺騙性的笑容:“謝謝四哥,我想我知道我準備做什麼了!”

寧遠宸看著她一會兒,伸出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你都喜歡用這個笑容騙人!反正我也不指望你能想清楚,但總是苦著個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新帝國剛建立就要完蛋了呢!”

寧榮榮哼了一下,不解風情的男人,她主動為了他的面子著想,他卻不珍惜,哼!

寧榮榮氣呼呼的走出了寧遠宸的面子,一直到了晚上,在床上發呆的寧榮榮卻垂死病中驚坐起,寧遠宸今日跟她講故事的時候不止停頓了一次,而是很多次,在講到她出生的時候,在講到她武魂覺醒的時候……

“總喜歡用這個笑容騙人嗎……?”寧榮榮喃喃自語,原本都空洞的眼神裡,終於有了幾分光彩,或許繼續選擇那一個選擇,也沒什麼不甘心的呢。

想到這裡,寧榮榮翻身爬了起來,嗯……首先要做的事情嘛……

而寧遠宸此時看著桌面上放著的最後17份檔案,看了一眼“公開場合”“眾目睽睽”之下“傷風敗俗”的摟摟抱抱的離開書房的今生的爹孃,終於忍不住了,他重重的把手中的筆拍在了桌子上,就連一旁的墨水瓶都震動一下,檔案山也崩塌了一角。

“我兩輩子就沒這麼累過!焯!煩死了!明天一定要請假,請長假!”

就在他喋喋不休的抱怨的時候,就聽到了門外的聲音。

“榮榮……你這是做什麼?”

“哎呀!爸爸你真的越來越懶了!我還是更喜歡看認真工作的爸爸!”寧榮榮推著剛剛才離開不久的寧風致又進來了:“爸爸!你認真工作給我看好不好!”

寧榮榮給了寧遠宸一個狡黠的小眼神,寧遠宸瞬間就明白了,拿著這最後剩下的17份檔案,鄭重的將檔案放在了主桌上,是拔腿就跑。

寧風致嘴角一抽,啊這……他是犯了什麼天條了嗎?自己的兒女要這麼合夥算計自己,最重要的是洛雲薇還默許了,他好不容易能奪閒啊!

寧遠宸躲在屋外看著陪著寧風致辦公的寧榮榮,他有幾分恍如隔世。

因為和寧遠瞻的關係很好,所以寧榮榮當時出生的時候,他一直在陪著寧遠瞻,天知道當時的他有多惶恐,有多害怕。

如果大哥有了親弟弟或者親妹妹,那他這個不光彩的弟弟,還能繼續擁有這個大哥嗎?

寧遠宸還記得當時的自己,看著那個只顧著看產房的大哥的背影,到底是有多悲傷,而就在這時候,寧風致抱著寧榮榮的襁褓走了出來,將人交給了寧遠瞻後就匆匆回產房裡了。

寧遠瞻抱著寧榮榮轉過身,用他永遠忘記不了的高興的語氣,開心的告訴他:“阿宸,是妹妹,我們有妹妹了。”

我們兩個字幾乎是打碎了寧遠宸心裡所有的恐懼,在那之後一直到他離開,他記憶裡最多的那個人就不是成熟穩重的寧遠瞻了,反而是調皮搗蛋的寧榮榮。

前世寧遠宸還是繼承人的時候,寧風致給他安排的課業壓力其實非常大。

每天寧遠宸幾乎都會在書房度過,學習各種東西,學習處理各種檔案,而那時候的寧榮榮還不被人重視,更多的人選擇捧著寧遠宸這個‘未來宗主’而不是她。

所以沒有什麼朋友的寧榮榮,遇到了不願意只和寧遠瞻待在一起的時候,就會像現在在門外看著寧榮榮強迫寧風致“工作”那樣等著他。

寧遠宸站起身,向自己的院子走去,他其實沒有說,他現在住著的院子,就是他前世住著的院子,即便寧榮榮武魂覺醒,其實寧風致也沒有說讓他搬走去別的地方,寧風致一開始是想用更軟的手段,引導寧遠宸去當寧榮榮的副手的,

這個小院子裡有太多太多和寧榮榮有關的記憶,寧遠瞻是非常謙遜守禮的人,所以每次進這個院子都會敲門,但寧榮榮不會,經常會在不太合適的時候闖進來,沒少鬧出笑話。

只是這份記憶都隨著時間永遠的停止了增加,

寧遠滄做局害寧榮榮的事情傳開後不到一個月,寧遠宸被送走了。

就在他被送去西爾維斯王國的那天晚上,寧遠宸開啟了行李,卻發現了多了一些東西。

多出來的東西是他買給寧榮榮卻沒來得及送出去的禮物,他在臨走之前明明是放在了寧榮榮的院子門口。

前世的寧遠宸其實一直以為這是寧風致塞進來的,是一種警告,警告他不要再想回來的可能,所以內心只是多了怨氣。

但一直到了這重生的第二世,當他看到了即便一直被洛雲薇灌輸各種不妙的想法,卻也沒有變的偏激自私的寧榮榮的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寧榮榮的本質其實沒有變過。

那些禮物,應該是寧榮榮自己還回來的,她總是天真到愚蠢,重感情到讓人火大的地步,恐怕當時她以為自己並不是永遠的離開而是出門,所以任性的想著,等以後讓他更有儀式感的在正確的時間,親手將禮物送給她吧。

寧遠宸一度只當寧遠瞻是自己的心靈支柱,但這輩子的寧遠瞻他實在是有點敬謝不敏,此時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原來那9年的溫暖裡,屬於寧遠瞻的只有3年,但屬於寧榮榮的卻有6年,這樣的存在,你讓他如何繼續怨恨呢?

“我想永遠當你的哥哥,卻被史萊克的人取代,所以不甘心,我希望你永遠是七寶琉璃宗的小公主,但七寶琉璃宗沒有了,所以不甘心,我想當你是永遠的家人,卻死在了戰場,所以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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