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大傷身，氣大傷身啊！”凌霄器靈躍下大梁，落在紫薇大帝身前，笑眯眯的打著圓場：“前人皆功，那後人自然只有過。”
“說到底，還是你這位初代留給後人們的壓力太大，迫使他們只能憋著勁兒的向前走，你才是最大的罪人。”
太白金星深有所感的點點頭：“這話說的不錯，昔年紫薇之主的功績我等都看在眼裡，自然知曉其作為。”
兩人雖然為姜寰開脫，但不代表對姜寰的無所作為沒意見。
只不過是礙於紫薇大帝的帝位方才如此，換做其他仙神，犯下此等惡事莫說轉世投胎了，靈魂都能給你拍碎了喂天河裡的魚。
紫薇大帝沉默了一會兒，長嘆一聲之後彎腰抱拳，轉身掠入仙台之中，沉聲道：“既如此，那便交由至尊發落。”
柳縱點了點頭，笑道：“既然如此，那便除去姜寰的紫薇帝位。”
話音剛落，一道濃郁到極致的紫色星光便從姜寰體內飛出，姜寰苦笑著也沒有任何動作，反而有些如釋重負的意味。
昔年沒當上紫薇大帝之時，姜寰滿心滿眼的都是為紫薇星域的萬靈做些實事，孤身一人仗劍行走，從一顆生命星辰到另外的一顆生命星辰，斬奸除惡路見不平，自有一派俠者之氣度，當代的紫薇大帝，也就是姜寰的師尊對於姜寰的種種作為也是青睞有加，冥冥中讓姜寰自已都認為自已成為紫薇大帝之後必然會給整個紫薇星域帶來永久的安寧。
可，自已的師尊活的太長了。
長到姜寰忘記了自已的初衷，長到姜寰迷失了自已，長到師尊仙心蒙塵自刎而死……
時間是最可怕的敵人，
曾幾何時，少年姜寰滿腔意氣風發遊歷星空之時，可會想到如今之景？
少年人的鮮衣怒馬永遠是可以值得懷念的，少年人的意氣是老邁時與三兩好友飲酒時的話題。
可少年不可能永遠都是少年的。
姜寰望著離自已遠去的紫薇帝氣，面朝紫薇大帝忽地單膝而跪，面色也顯得很是輕快，輕聲道：“是弟子負了祖師所望，弟子自知無為而治便是罪孽深重，自然無轉圜餘地，但弟子在此跪請師尊和至尊，能再給弟子一次機會。”
紫薇大帝聽到這話不由的一愣，但此刻柳縱在此，他並不好開口，只是輕聲嘆氣，將目光轉到了一邊。
柳縱略微思索了一下，忽地開口道：“立個軍令狀吧，也不求你將紫薇星域恢復成紫薇大帝一般安寧祥和。”
“吾退一步，你師尊在位之時的紫薇星域是什麼模樣，你便將現在的紫薇星域治理成什麼模樣，如何？”
太白金星與星魂大仙官對視一眼，前者的眼神中帶著鬆快，後者的眼神卻只有無奈。
星魂大仙官久居紫薇帝星之下，雖說處於沉睡狀態，但對於紫薇星域的情況還是瞭解一鱗半爪的。
說白了，星魂大仙官不相信姜寰能改邪歸正。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柳縱卻很是輕鬆，看到姜寰那一雙被酒意侵蝕的泛著迷離的眼眸再度變得清澈純淨之時，柳縱便知道。
少年時的姜寰回來了。
姜寰重重點頭，咬破手指逼出數滴心頭血，此舉引得凌霄殿內眾多仙家譁然。
“嚯！氣性夠大的！”
“這是紫薇一脈的傳承帝血吧？立個軍令狀而已，不至於……”
“這才是姜寰嘛！年少時我二人還曾鬥過好幾次，年少時可是動不動就跟敵手拼命的主兒！”
“哈哈，倒也是，紫薇星域的萬靈將會迎來長久的安寧了。”
眾多仙家的善意低語被姜寰盡收耳中，咬著牙，不顧一側一臉愕然的紫薇大帝，以指尖做筆尖，筆走龍蛇在虛空刻下寥寥百字。
紫薇大帝鬱悶的說不出話來，姜寰以傳承的紫薇帝血來書寫軍令狀是真的豪氣且爽意，但——紫薇帝血是他的心頭血！
所有修行紫薇大帝功法臻至大成的生靈，紫薇大帝都會賜予其兩滴帝血，關鍵時刻將其激發可戰可退，算是紫薇大帝給予後代紫薇之主的禮物。
不算紫薇大帝，紫薇之主的位置一共傳了三代，前兩任都不曾用上帝血，反倒是便宜了姜寰，手中有著六滴帝血。
“真是崽賣爺田不心疼……”紫薇大帝鬱悶的在心裡罵了一句，隨即站起身來，虎著臉看向姜寰，手中紫薇帝印顯現，猶如丟垃圾一般直接將其丟了過去，驚的姜寰趕緊接住，有些茫然的看向紫薇大帝。
紫薇大帝板著臉：“小子，至尊給了你機會，我可沒給你機會！”
“五百年後吾會回來，若是再看到你搞得亂七八糟，懈怠政務……”紫薇大帝忽地眯著眼淡淡道：“屆時，你連輪迴都沒資格入。”
一眾仙家背後忽地竄起一陣寒氣，不少仙神心頭都嘀咕著這話到底是說給誰的？
怎麼殺意瀰漫了整個凌霄殿？
姜寰深吸一口氣，將軍令狀雙手捧著彎腰遞給柳縱，沉聲道：“煩請至尊見證，五百年的時間足夠了！”
“五百年之後，罪人恭請至尊與師祖再踏此地，見證紫薇星域的盛世！”
柳縱接過軍令狀在手裡掂了掂，而後直接將其拋給了紫薇大帝，笑道：“此等監察大權，還是交給您吧。”
五百年後，人族祖星封星，屆時就算是他也不能隨意進出，如此倒不如將其交給紫薇大帝，順水推舟做個人情也挺不錯。
紫薇大帝直接將其塞入芥子鐲中，看都不看一眼，脫下身上的紫薇星袍披在姜寰身上，手掌向著虛空輕輕一握，方才自姜寰身上飛出的紫色星光再度被其握在掌中，而後直接拍入識海靈臺，揹負著雙手看向寰宇星空，有些感傷的道：“小兔崽子！”
“我太累了，累到無心無慾，你師尊也是如此，寰宇萬靈更累，大帝的存在並非是因為其武力原因，而是因為能成為大帝的都不曾將自已放在心裡，萬靈雖羸弱，但他們是構建這個宇宙多姿多彩的基石。”
“所以，才有了大帝。”
“此事，到此為止，吾去尋本體了，無事不要找我，有事也不要找我。”紫薇大帝頓了一下，停下腳步看向星魂大仙官，眸中有著思索閃過。
星魂大仙官滿眼的激動，您可算想起我來了！
下一刻，紫薇大帝指著星魂仙官嚷嚷道：“有事找他！”
說罷，身形砰的一聲化作紫色星光，頭也不回的極速掠向凌霄殿之外。
“我……”星魂大仙官人都傻了，呆愣在原地好半晌，柳縱也有些不忍的看著懵逼的星魂大仙官，索性轉過頭不看。
星魂大仙官悲憤交加：“您當初不是說有福同當有難同享嗎！”
太白金星晃晃悠悠的邁步走到星魂大仙官身前，同情的拍了拍前者的肩膀，帶著感慨道：“老夫能理解你，忍了吧。”
姜寰看向星魂大仙官，誠摯的發出邀請：“來幫我……”
“不幫！”星魂大仙官嗷一嗓子斷然拒絕，頭搖的猶如撥浪鼓，怒吼道：“老夫都工作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了，老夫要退休，快把老夫的退休金還來！”
姜寰二話不說扭頭就走，留下一句：“諸位，歡迎五百年後再踏紫薇，屆時吾必掃榻相迎！”
帶著少年時的意氣風發，姜寰握住紫薇帝印長嘯一聲：“凡是紫薇星域之星辰意志，皆來見我！”
柳縱含笑看著離去的姜寰，轉過頭衝著太白金星笑道：“賭不賭？”
“老夫押姜寰。”
“那我不玩了。”
勾陳星域。
凌霄殿掠過極深極遠的星河分界線抵達勾陳星域的邊界。
“好重的氣血！”柳縱看著不遠處的一顆生命星辰，發出了鄉巴佬的驚訝。
剛剛踏入勾陳星域，映入眼簾的便是那沖天的氣血之柱，這是屬於武夫和體修的修煉特徵，只要自身氣血足夠強大，體魄能夠撐得住氣血狼煙，便有著衝破天際的可能。
當然，平常時候沒人會浪費自已的氣血引發出氣血狼煙，柳縱肉眼所能看到的便是這顆星辰之上的絕巔武夫們所映照出來的特徵。
太白金星低頭看了一眼星圖，笑道：“此地喚作武魁星，是勾陳星域排名前五百的生命星辰，星辰代號四百九十九。”
柳縱道：“怎麼還有代號？”
“勾陳大帝以武成帝，連帶著整個勾陳星域都無比崇尚武道，術法一道的修者在此地很難生存。”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太白金星面色有些古怪，眼神掠過不少仙家，而後嘴角露出一抹憋不住的笑意。
凌霄殿內一眾仙神也是態度不同，有的仙家亮出肌肉耀武揚威，有的仙家面色黑青，轉過頭不去看凌霄殿外。
其中尤以武曲星君和文曲星君兩人態度最為鮮明。
武曲星君眸中綻放戰意，看向遠處代號為四九九的武魁星只感覺有些手癢，恨不得立刻衝下去與其內最強大的武者痛快一戰。
文曲星君面色漆黑，冷哼一聲轉過頭不看外界，嘴裡還嘀咕著：“一群莽夫！”
柳縱與太白金星對視一笑，滿是狡猾與奸詐。
“文曲武曲。”太白金星正色道：“且隨至尊入內一觀。”
武曲直接越眾而出，恭聲領命。
文曲面色漆黑，慢吞吞的挪步走出，向著太白金星與柳縱行禮之後小聲道：“我能不能不去？”
“不去當然可以。”太白金星的話讓文曲星君鬆了口氣，但不等松完這口氣又聽道太白金星笑眯眯的繼續道：“不遵至尊令，罰俸。”
文曲星君面色一黑，又看向身旁躍躍欲試的武曲星君，想起自已還欠武曲星君不少功德，當下也只能捏著鼻子應下：“那我還是去吧。”
晦氣！真晦氣！
跟這群武夫就沒什麼好說的！
一眾仙家憋笑，個別不知內情的仙家有些好奇，看向憋笑憋的很是辛苦的赤腳大仙，帶著好奇問道：“赤腳何故發笑？”
赤腳大仙趕忙散去臉上笑容，詫異的看向身後的風伯，指著自已的臉詫異道：“老夫笑了嗎？”
風伯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您老笑的跟朵花兒似的！”
其實倒也不怪赤腳大仙看到文曲星君吃癟的模樣而發笑，文曲星君與武曲星君其實都是勾陳星域的人，昔年成仙之時也是在勾陳星域成仙的。
但不同於武曲星君對家鄉感情極深，文曲星君對自已的家鄉簡直就是深惡痛絕。
武曲星君自幼痴迷武道，在武道之上的天賦也可以用驚人來形容，家中父母也是武道高手，對於武曲星君自然是大力培養。
而無趣星君也是不負眾望，不到三十歲便成為其星辰之上的武道第一人，更是被勾陳帝星的大仙官所看中，帶去勾陳帝星參加宴武之會，更是臨陣突破擊敗遠超自已的強敵，最後奪得那一屆的宴武之會的魁首，得以在勾陳帝星修行，最後更是成為天庭的武曲星君，可謂是天生的武者。
但文曲星君就艱難的多，對於修煉武道沒有一點興趣，整日只會吟詩作對，這在崇尚武道到痴迷發狂的家鄉來說是讓族人無法忍受的。
然後，年僅十六歲的文曲星君就成了流浪兒。
讓族人們跌破眼睛的是，流浪兒成了天庭的文曲星君？！
除了文曲星君自已，沒人知道他在這段歷程中付出了多麼難以言喻的辛苦。
以文章入道，觀山河江海，遊歷勾陳星域近千載，於一顆死寂星辰之上寫下驚世詩詞《春頌》，將一整顆死寂星辰化作生機勃勃的生命星辰，而後被星辰意志反哺，一躍成就仙骨仙心。
總之，文曲星君看到武夫就黑臉，若不是他與武曲星君兩人志氣相投，文曲星君打死都不搭理武曲星君半句話。
但最讓文曲星君不願意來勾陳星域的也並非此事，而是因為文曲星君覺得很沒面子。
昔年未曾成仙之時經常被一少女暴揍，揍完之後還會給其上藥治療，但僅僅若是如此的話文曲星君還不會覺得有什麼。
偏偏，文曲星君成仙之後氣勢洶洶的找上那名女子想要報仇，結果被半步仙人狀態下的少女揍成了豬頭，還施以秘法鎖死了淤血……
文曲星君整整百年不敢迴天庭！
若不是被赤腳大仙撞到，將其臉上的淤血化解，文曲星君敢在犄角旮旯裡躲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