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木石皆有情,

不如不遇傾城色。

早知如此絆人心,

何如當初莫相識。

別院,房內。

郭友坐在方桌邊,望著那邊的兩女,莫名的想到了一句歌詞。

“如果來生還是今世的重複,縱是多情要比無情苦。”

“唉!”

郭友只覺得,這一天他嘆氣的次數比他往前幾十年的次數都多,是不是要把這兩世的鬱悶都吐盡出來呢?

這一生,他從未如此的鬱悶過。

早知如此絆人心……

唉!

橫豎想不出個所以然,郭友乾脆起身出門去。

木婉清正與陸雪琪說著話,見他出門便笑道:“師姐,阿郎怕是得鬱悶壞了吧?我與他一起這麼多年,還從未見過他這麼束手無措的樣子。”

自入到房內,陸雪琪便很是拘謹,尤其是郭友坐在那邊更是令她羞赧,連和木婉清說話都特小聲,就生恐被他聽去了,此時見他不在也就稍稍放開了些,聞言便是想起此前所見到過的郭友確是判若兩人,從前的他總是一副陽光自信的面容,臉上總會帶有篤定的表情,彷彿任何難事都難以令他為難,任何困難在他面前總會有解決辦法,如今這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確是少見,至少陸雪琪未曾見過。

因而便道:“師妹,師兄他……”

木婉清倏地打斷道:“師姐,都這時候了,你還要叫阿郎師兄麼?你該換個稱呼了!”

陸雪琪不解道:“換個?換個什麼?”

木婉清笑著指了指她的行李,又指了指她,伸手屈指道:“比如夫君呀、相公呀、阿哥呀、郎君呀、良人呀、丈夫呀、老公呀這些,師姐你喜歡哪個?”

陸雪琪“啊”的一下羞紅了臉,結結巴巴的道:“這…些,這些…怎可以?我…我,不是…”

木婉清握住她的手,正色道:“師姐,師傅已將你託付給阿郎了,從今往後,咱們就是真正的姐妹了!”

陸雪琪羞道:“我一點都沒準備好,而且,師…他…好像不是很高興。”

木婉清笑道:“他不是不高興,是不知道怎麼與你相處而已!阿郎是個不懂得拒絕的人,我當初向他逼婚的時候他比現在的反應更大。”

陸雪琪詫異道:“你,逼婚!向他?你們不是掌門主持的婚禮嗎?”

當初的那一場婚禮太過隆重浩大,十里紅妝都不過如此了,因此陸雪琪一直以為她們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在長輩撮合下舉行了婚禮的,哪知道其中竟還有內情?

木婉清回憶道:“我從小是與母親相依為命長大的,那時母親很是痛恨男子,於是讓我一直戴上面紗遮住了臉,並叫我發誓,第一個揭開我面紗的男子,要麼殺了他,要麼嫁給他!我也一直這樣子行走江湖,直到遇到了阿郎。”

又將當年在大理與蘇州的事從頭講了一遍,尤其是王語嫣摘下她面紗的那一刻,至今想起木婉清仍是啼笑皆非,她好笑道:“我當時人都是傻了的,心想哎呀我的面紗!哎呀姐姐摘了!哎呀是個女的,師傅我該怎麼辦?”

陸雪琪也笑道:“王姐姐可太有意思了!她當時不知道你的規矩吧?”

木婉清道:“那時大家都才是剛認識,她是不知曉的啦!奇怪的是,阿郎卻知道,而且看樣子還知道更多!”

陸雪琪奇道:“哦?”

木婉清就解釋說:“因為當時姐姐伸手過來時,阿郎就立馬大喊'住手',結果反而嚇得姐姐一哆嗦就扯下了我的面紗了,他倒好像一開始就知道了我的事情一樣!”

陸雪琪好笑道:“那接著怎麼樣了?”

木婉清道:“那時我的面紗一摘下,因為是姐姐無意中扯下的,大家都是女子,我總不能嫁給她嘛!我正不知該怎麼辦時,阿郎…哈哈!師姐,你猜他做了什麼?”

陸雪琪很是乾脆的搖著頭說:“我不在那兒,可猜不出他要做啥,難道他還跑了不成?”

木婉清哈哈笑道:“難怪呵郎誇你冰雪聰明,師姐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聞言,陸雪琪心下一甜,喜笑道:“他還真的走了?就這麼走了?師妹你肯定是攔住了他的,是吧?”

木婉清點頭笑道:“當時阿朱姐姐、阿碧姐姐都在,阿郎卻一下子閉上雙眼,還拿了個布條包住,我一想,在場的都是女子,就他裝瘋賣傻來騙人,是瞧不起我嗎?我一氣之下也顧不上其他,一把就喊住他,只問他娶與不娶!”

陸雪琪好奇道:“他答應了?”

木婉清搖頭道:“那個木頭,才沒有答應呢!”

陸雪琪訝異道:“啊?那你……”

木婉清道:“說來慚愧!後來我以死相逼他才認下,一直到了這邊成親拜了堂。很慶幸阿郎是個溫柔重諾的人,只要他認可,便是千難萬難他也不會拋下,所以師姐,從現在開始,你便是咱們郭氏門楣的人了!”

陸雪琪面上嫣紅一片,羞道:“師妹,我知道了!”

木婉清就壞笑道:“那還不喊姐姐?”

正在此時,郭友剛處理好鑄劍所需的礦材,進房來見兩女有說有笑的便問道:“聊什麼這麼開心?”

木婉清笑道:“阿郎,師姐是不是得喊我姐姐了?”

郭友被驚到,沉吟一會後便對她道:“材料都處理好了,只差鐵母了,你先過去用血餵養一番,一茶杯的量就夠了。”

鐵母精金需要劍主的精血融合才能在煅爐中燒化,木婉清自也知道,這煅出來的可是她的本命靈劍,因而爽快的答應下來,與陸雪琪揮了揮手便蹦跳著出門而去。

房內剩下郭友兩人,氣氛卻一下沉凝了起來,兩人互望了一眼,卻是相顧無言。

過了許久許久,兩人相隔兩端垂首,站的腳都有些麻了,郭友心裡雖覺尷尬卻也知不能再這麼沉默下去,於是斟酌著開口道:“那個,陸師姐!”

陸雪琪抬起瑧首,輕聲道:“你,可以叫我雪琪的!”

郭友一滯,隨即呼了聲:“雪…琪。”

陸雪琪凝視著他的眼睛,面上泛起紅暈應道:“哎!”

郭友喊過後卻又一下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正躊躇間,陸雪琪已是大膽的問道:“那,我該怎麼喊你才好呢?”

郭友不解道:“不是喊我師兄嗎?”

陸雪琪搖頭,這不是她想聽到的回答。

郭友撓撓頭,試探道:“師弟?”

陸雪琪仍是搖頭,臉色淡了半分,眼裡既是失望又是期待。

郭友問她:“不後悔嗎?”

陸雪琪輕柔道:“所以我在這裡!”

聲音雖輕但卻透露著堅定,郭友深深吐出一口濁氣,道:“我還有二位夫人……”

陸雪琪打斷道:“我早已悉知!”

郭友聞言又是一滯,抬頭迎向她熾熱的眼神輕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你…便喊我郎君或是官人吧!”

“官人?”

“郎君?”

陸雪琪兩兩對比過後,道:“既然師妹稱你阿郎,那妾身該當稱你郎君才是!”

郭友點頭道:“也好,便如此吧!”

說完便欲轉身,陸雪琪卻喊住他,面色清冷的道:“郎君,晚上要留門嗎?”

郭友身子一僵,馬上道:“不必了,不必了!你先歇著,我看看婉清去。”說罷便著急忙慌的退了出去。

“嘭!”

房門被慌張的關上,陸雪琪長舒了口氣,方才那句話已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此時腳下一軟跌坐在椅子上,方覺得臉上燙的厲害,一顆芳心“砰砰砰”的大力撞擊著胸口,全身都發軟無力。

待緩過一陣,又想起郭友狼狽慌張的模樣不覺“噗嗤”一下笑出聲,心裡卻升起了淡淡的失落。

環顧了一下屋內的物什,見與木婉清兩人房裡的擺設相差不大,陸雪琪起身來到床榻前,見被衾早已鋪好,床上放著她的包袱,還有她的天琊神劍。

陸雪琪輕輕摩挲著天琊的劍鞘,想起師傅水月真人把劍交給她時交代的話,不由得輕輕的道:“天琊啊天琊!從今往後我們就要跟著他浪跡天涯了,你期待嗎?”

“鏘-”

……

“鏘!”

郭友一手託著赤玉鐵髓,一手抓著鐵母輕輕相撞,聽著那震響滿意的點頭。

高音甜、 中音準 、低音沉,通透!

木婉清期待的望著他,一臉的不解,雖然她不懂郭友這麼做的意義,也不明白有什麼用,但這並不妨礙自己對他的崇拜。

嗯!阿郎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郭友放下礦材,見她兩眼都在放光便好笑道:“行了,這些材料先前已處理過蕭師兄才送過來的,再喂兩天鐵母就可以開爐了,到時你的兵器便會有了!”

到時,藉助天劫攪動天地的時機,郭友可以更加輕鬆的一劍開天,帶著三人穿越。

聽到還要餵養兩日,木婉清一下苦了臉,小手抓著郭友撒嬌、小嘴巴撅起哀道:“啊?不要啊!還要放兩天的血呀?阿郎,你看看你的婉清,她的手上一點血色都看不到了!”

聽著她嬌滴滴的哀求聲,郭友哭笑不得,抽出一隻手來輕輕的捏了捏木婉清的鼻子笑道:“好啦!就兩天而已,又不是十天八天的,我的婉清可不是這麼半途而退的性子哦!而且,你不是一直想要一柄隨你心意的劍器麼?再辛苦兩日,一睜眼一閉眼便過去的了,忍忍就好了!”

木婉清挪了挪腦袋離開他的手指,眼睛一轉又道:“好吧!不過今日放了這麼多血,現下人家腿腳發軟了,怎麼辦?”

郭友好笑的搖頭,寵溺道:“好吧!怕了你了,上來我揹你!”

說著,已是轉身矮下身子彎著腰,木婉清“嗚呼”一聲便猛的整個人砸在他的背脊上,纖秀的十隻蔥指伸出交叉扣在郭友的胸前,口裡還唱著喏道:“起-駕!”

郭友笑著直起腰,兩隻大手挽住她的腿彎將她背起,邁開長腿便在院落內漫無目的地走動著。

木婉清伏在他的背上,鬆鬆挽就的寶髻下兩縷雲鬢垂落,搔搔癢癢的揚在郭友臉上和脖頸間,叫他忍俊不禁,木婉清湊過紅唇在他臉頰上輕輕吻下,在他白淨的肌膚上留下了個鮮豔的紅印,不由的調皮心起,於是又一下,兩下,三下……

初初還甚是輕柔,及後越發用力,直吻得“啵啵”聲不斷,弄得他臉上豔紅一片。

郭友好笑道:“婉清,胭脂很貴的!”

木婉清停下頑皮,雙手抱緊輕輕道:“阿郎,婉清好喜歡你的,好喜歡好喜歡!喜歡的不得了!阿郎,你會永遠都對婉清這麼好的麼?”

郭友兩手出力向上託了託將她揹著,耳邊聞聽著她的輕語,眺望著天邊的殘陽與落霞開口道:“會!”

木婉清胸口貼著他的後心,感受著兩顆心的律動,情意漫上心頭,暱喃道:“真好!真想時光永遠停留在這瞬間,我的阿郎揹著她的婉清,阿郎,婉清好愛你!”

郭友停下腳步,低聲向道:“婉清,你會怪我嗎?”

怪他接受了另一個女子?

木婉清笑著搖頭道:“我的阿郎是位蓋世英豪,本就該是風采動人、迷煞世間萬千女子的存在,婉清又怎會怪你呢?何況師姐也是一等一的好女子,也只有這等佳麗才配得上入我家門!”

“姐姐不在身邊,我又無有玩伴,又正好與師姐合得來,阿郎迎她入門既是成全了她也是成全了我,我心裡是歡喜的。”

日暮近晚,郭友揹著她繞著小湖又轉了一圈才問道:“餓了沒?”

木婉清輕輕的“嗯”了一聲。

郭友將她往上託了託,邊往膳廳方向走去邊道:“年老大燒好飯菜了,咱們回去。”

兩人回到時,年老大剛好將最後一道菜燒好,見兩人回來得及時,於是笑道:“公子、少夫人,馬上開飯了!”

及至請了陸雪琪過來入席,見年老大足足做了十八道菜作賀,一賀她新婦入門,祝她青春永褒、年年歲歲十八嬌顏;二賀木婉清神器在望,願她仙途坦蕩、千秋萬年!

四人舉杯喧慶同酌,席間有說有笑一時開懷卻是貪了杯,待到散筵,眾人已是有了幾分醉意。

木婉清已是頭重腳輕,一手拉著陸雪琪的手不放,一手卻死抱著郭友,兩人好不容易將她送回房,木婉清“呼”的一下倒在床上,卻拉扯著兩人跟著一起躺下了。

陸雪琪伸了伸手,發現她抓得死死的,只好尷尬的望著郭友,讓他想個法子。

郭友辦了辦,果然也是不行,又不好用力怕弄疼了木婉清,無奈下只好與陸雪琪商量道:“要不先躺著,等過會婉清轉身便會鬆開了,到時你再回房吧!”

陸雪琪臉色通紅,不知是酒力發作還是羞的,聞言也不作答只扭過頭去閉上眼睛。

郭友也有些醺然,便想著歇息一陣,誰知當他睜開眼睛醒來時天色已然大亮,和曦的晨光正透窗照射進來,又覺身上重物壓著,打眼一看,只見兩側各枕著一人,木婉清不知何時鬆了手卻翻身躺到了他的右邊伏身枕著他輕輕的打著呼。

而陸雪琪也沒回房,大約是昨晚沒能等到木婉清鬆手便睡著了,夜裡不知幾時挪了過來,正雙手抱著郭友的手臂睡得正香。

一手被木婉清壓得發麻,一手正深深陷在月亮中,直如身處冰火兩重天之間。

前世,到死都不知女人有什麼好。

如今,得亨齊人?

郭友動彈不得,被兩女製得死死的,心裡呼道:“這種齊人之福,不如不要!”

正想著,忽聽得陸雪琪的呼吸聲一頓,接著含糊的呢喃一聲,便見她慢慢的張開了雙眼。

陸雪琪甫一醒來便覺胸前有異,低頭一看,見自己抱著一隻手臂箍緊,看那手形,分明是男子的,果然,抬頭便見到郭友苦笑著與她打招呼道:“早啊!雪琪。”

陸雪琪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在郭友的眼裡只覺得變臉也沒有她的快,只見她結結巴巴的道:“早…早郎…君…君…”

郭友朝她示意道:“要不,你先起來洗漱一下?”

陸雪琪這才意識到自己仍然緊緊抱著他的手臂,一下大羞,連脖子耳朵都通紅起來,晨光打在她的耳珠上顯得嫣紅通透。

“啊-”

陸雪琪驚呼半聲忙強行壓下,怕吵醒了木婉清,趕緊鬆開了雙手身子往後退。

可她卻忘了自己的腿還夾著郭友的手腕,這一退不要緊,卻一下子扯著他的手按在了那裡,陸雪琪只覺一熱、一顫便軟了下來,只躺在那邊大口喘氣。

郭友無奈,只好自己用力把手拿開,結果不知哪裡又挨著了,陸雪琪“啊”的一聲長吟,好一會兒才停下,緊接著一股甜意在床榻上瀰漫開來。

好不容易陸雪琪才回過了神來,聞著空氣中瀰漫的甜意、感受著異樣,整個人著實要羞死,也不知道足哪裡來的力氣叫她一下子從床上彈起跳落地,連鞋子都未穿就“嗖”的一聲到了門邊拉開門,又“嗖”的一下跑沒影了。

“嘭!”

直到此時房門才合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響聲吵醒了木婉清,小妮子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問道:“怎麼這麼吵?發生什麼事了?”

郭友望了望那關閉的房門,又看了看陸雪琪適才躺著的位置。

水光瀲灩晴空闊。

郭友好笑道:“無事!一隻小白貓驚到撞出門去了,你還困麼?困的話再躺會!”

木婉清哦的嘟囔了一聲,倒頭又睡了。

郭友睡意全無,看著那的水印,心裡暗暗苦笑道:“她也太那個了,如陀而已!要不要這麼誇張的嘛?”

陸雪琪未經人事,有此一節當然是毫不誇張了,也因著這一羞人之事,陸雪琪羞的一整天都不曾在人前露面,連飯食都未曾踏出房門一步。

這般情形一直持續到了次日。

次日早上,煉器堂內。

青雲宗有專門煅造兵器的煉器堂,平時都是為普通門人弟子打造些凡兵,因爾並不出名,但外人不知,煉器堂卻有煅爐能引動地心熾炎,是打造神兵的首選之處。

早前便告知了兩位師傅與蘇茹夫妻會在今日於此處煅兵並穿越,因而煉器堂已盡數遣散了無關人等,而郭友一大早便叫起了三人,將三人的行李收入戒指裡後,四人提早趕到了煉器堂準備開爐,待他們到來時,七峰首座並蕭逸才、田靈兒等十人早已在等待著了。

眾人寒喧了一番,隨著道玄的一聲令下,地火便被引動,自火口處湧了上來。

“轟-”

地火才噴湧起半天高,便被一樽烘爐給壓了下來,待爐膛火旺,郭友便照著他以前煅劍時的工序次第將處理過的礦材一一投進爐子裡。

各種礦材被郭友逐一處理,田不易負責掄錘,道玄與蒼松一個負責引火一個負責控火,木婉清無所事事被郭友叫到近前,讓她放血浸溼鐵母精金準備投入爐子裡與一眾材料燒融。

這次準備充分又事先將所有礦材處理過,所以木婉清不須似郭友那般放出半身血,只是畢竟也失了大半碗的血,木婉清紅潤的小臉一下煞白,整個人都憔悴了些。

郭友將碎散的鐵母與鐵母芯投入爐內,又掏出一瓶丹丸給木婉清服下,好半晌才讓她的臉有了血色,精氣神也好了許多。

爐子裡鐵母芯被燒融化開,與其餘輔材逐漸相融直到合成一爐黑紅顏色的汁液。

“準備模子,開始出爐了!”

郭友朝眾人吩咐過後,手上一翻已取了個甕壇出來,其內血色流動,正是以前木婉清陸陸續續放的血被他收集了起來,準備當下使用。

十個模子併成一列擺好,道玄兩人散去法術,郭友將甕壇交予木婉清,要她以神念搬運爐子內的鐵汁形成劍胚置放到模子裡,再將甕裡的血液將劍胚一一澆注,到時須劍胚與神念交織生感,待劍念誕生之際,便是天劫落下之時了。

木婉清全部照做,而天劫也如期而至!

黑雲壓頂,強大的氣勢將此方天址籠罩,郭友等人早退出了老遠,獨留下那十柄劍胚在天劫中心處。

雷光閃燿,電蛇狂舞,水桶粗大的雷柱轟擊下來,那十柄劍胚在雷霆中忽隱忽現的浮沉,見其勢洶洶,木婉清心中無底,份外擔心其難以渡過。

陸雪琪一直怕打雷,此時已貼在郭友身側緊緊抱著他的手臂,每一道雷霆震響陸雪琪就身子一顫,郭友見她雙眼緊閉牙關緊咬懼怕不已的樣子,心下一嘆,不由憐惜的攬她入懷,在她耳邊輕道:“莫怕!有我在,只是小小雷蛇而已!”

陸雪琪伏在郭友肩頭開口道:“我…我知道的,只是總忍不住怕響雷。”

這毛病,看來得找個機會治好才行了!

郭友暗暗決定,這毛病平時不顯,若是在雷雨天與人動手,怕是十成力裡能用出半分都是謝天謝地的了。

這邊郭友忙著安慰佳人,那邊劫雷已落下了五道,眼見第六道還在醞釀之中,郭友馬上對木婉清道:“婉清,快過去引訣使十劍合成一劍,就按我教你的那樣劈開劫眼,不然本命劍撐不過第六道雷。”

木婉清早有此意,聞言“哦”了一聲後,便飛向劫雷的中心處。

那些劍胚正環成一個圈,其中九柄黑色的在外,簇擁著中間一柄摻雜著銀色的粗胚,木婉清來到近前,將體內真元大半灌注入粗胚裡之後便將手鬆開,口中道了聲“去”,那粗胚便徑直射到了圈的中心處。

見此,木婉清又左手掐訣,右手捻了個獅子印,口中一陣唸唸有詞,道一聲“合”——

“錚!

但見九道黑胚脫出雷網射向中央的粗胚而後,白光大作。

待白光散去,那九柄劍胚已全部融入一劍內,一柄白光閃耀、清芒冷冷的長劍正懸在空中,形相細長秀氣,柄首古樸綴有鳳首,劍鍔有兩扇小巧精美的鎏光羽翅,整把劍嬌俏秀美,木婉清一眼便喜歡到了心底。

郭友見她歡喜的把玩長劍,好似忘了身在劫雷之中,忙提醒道:“婉清!”

木婉清才猛然驚覺,連忙鬆手掐動法訣,周身靈力湧動法訣快速變幻,便聽得“錚”的一聲清脆的劍鳴響起,那柄長劍倏然漲到房子大小,迎著九天之上墜落的雷霆猛然斬去。

“轟-鑔-”

一陣耀目的白色光芒爆發,電花濺射,那道天雷被斬得四分五裂散碎開來,大劍還未停下,仍然順著天雷快速上撩,在快要接近烏雲中的劫眼時,木婉清手訣變動,便見大劍一旋,整柄劍身如搬山跋海一般凌空一掠而過。

“刷!”

一道黑線橫亙在天空上,黑線漸漸擴大向兩邊撕扯開,將滿天烏雲扯得凌亂,中心處電蛇熄止,不一會雲氣漸淡,劫消雷散。

木婉清再度掐動法訣召回大劍,只見那柄劍一邊飛墜一邊變小,當它飛回到木婉清的面前之時,整個劍身已化作原本大小,正親暱的依偎著木婉清的手。

郭友飛了過來對她道:“把劍貼在額頭,將你的神念探進去烙下印記。”

木婉清伸出手握住長劍貼在額上,一絲神念輕鬆探入,又輕易的在裡面烙下了劍印,待她收回神念,心念一動間,長劍便“鏗”的一聲化作一枚小小的劍丸,被她張口吞入腹中溫養。

郭友見她妥妥當當,便朝陸雪琪與年老大招手示意過來,又向靠攏過來的道玄等人躬身道:“二位師傅以及各位!郭友卻是要離去了,很感謝這一路遇見了大家並且有了幾年的相處,這是我的榮幸!只是山高水長,有相聚便有離別,今日我與你們離別,祈盼來日能再與你們聚首!前路漫漫,諸位,珍重!”

道玄與蒼松心頭蕭瑟,尤其是蒼松,往日有多疼愛木婉清,此時就有多不捨。

離別的哀傷,一時爬上眾人的臉龐。

木婉清盈盈走出向蒼松俯身拜下,泣道:“義父,孩兒向您拜別了!您老人家多保重身體,莫要貪杯了,對身體不好!孩兒與阿郎會一切安好,勿要擔憂!”

蒼松一把扶起她,強笑道:“好,好!為父省得,為父這便戒了它,戒了它!”

蘇茹攜著田靈兒過來,對她道:“婉清,你蘇姐姐沒什麼好送的,這是我給你做的衣裳,還有這些點心,都收下吧!路上一切小心,你們以後都要好好的,不用記掛我們!”

說著,田靈兒遞上一個藍布包袱,木婉清雙手接過,含淚道:“謝謝蘇姐姐與靈兒!婉清記下了。”

這邊郭友喚出靈劍對陸雪琪道:“雪琪,與你師傅道個別吧!這一去,往後再見面都不知何時了,去吧!”

陸雪琪聞言向他點了點頭,便去到水月真人的身邊道別。

水月真人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卻拉著她向外走出幾步低聲問道:“雪琪,怎麼回事?怎麼你的身子沒破?你們還沒圓房嗎?這幾天你們都在幹嘛?”

陸雪琪本是過來與師傅告別的,哪料她竟會當頭問出這般羞人的話來,當即羞得滿臉通紅,見師傅目光殷切,只好扭捏道:“喝,喝醉酒了!”

水月真人以手撫額,恨鐵不成鋼的氣道:“都好幾天了,你居然…唉!算了,反正以後的路都得靠你自己走下去了,為師再也管不到的了,你…好自為之吧!往後在他身邊,切莫意氣!你的性子太過清冷,這可不好,要改一下才好!你……”

水月真人絮絮叨叨的交代了一大堆話,說著說著眼裡卻泛起了淚花,陸雪琪早已淚流滿面一把撲進她的懷裡痛哭道:“師傅!”

水月真人嘆息一聲,舉起手為她拭去淚水,柔柔的道:“往後,要好好的!”

陸雪琪悶聲道:“徒兒記下了!”

水月真人推開她,擺手道:“去吧!莫讓他們等久了,快去吧!”

陸雪琪拜別道:“師傅保重!”

水月真人受了一拜便扶起她,不再多說只輕輕推了她過去。

郭友見二女與年老大都在,便向道玄、蒼松兩人點了點頭,跟著手中指訣掐動,元嬰期的氣勢不再壓抑盡數放出,一身浩瀚的靈力湧入本命靈劍內,配合著法訣施放,靈劍見風便漲,很快化作插天巨劍,其上鋒芒凜冽白光輝熠,令人不能直視。

“轟隆隆!”

高天上流雲聚攏而來,一隻暴風閃雷的巨大眼球在快速成形,眼球略轉動了一下,便將焦點聚集在地上郭友的身上。

不能再耽擱了!

郭友法訣一變,口中冷喝道:“斬!”

巨劍向著虛空猛然一斬而下,便見到“唰”的一下,劍鋒所過處一道裂天大縫橫亙虛空,巨劍向著左右一撐將裂縫撐開了一個暗黑無光的門戶。

做完這些,巨劍便飛了回來,郭友招呼三人跳上後,自己也跳了上去。

天上的眼球已經鎖定了郭友,天地間有股莫名的氣勢在沉重的向他壓了下來,郭友回身向道玄道:“師傅,徒兒先行一步,您多保重了!日後若您出來了可一定得來找我,走也!”

說著朝眾人揮手作別,回身來到前邊御劍便向著那門戶飛去。

待郭友幾人飛入虛空那個門戶之後,天上的巨眼倏地一頓,跟著便緩緩的隱去不見,它本就是感應到了郭友的氣息已超出了此界力量的極限才出現的,如今正主都不在了自然也就消散了。

虛空裡頭仍是一如從前的暗黑無光,郭友甫一闖入便開啟了額上的天眼潑灑出金色的光芒照亮前方,又舒展出雙翅點亮四周,好讓木婉清三人能夠視物,不至於在黑暗中太過壓抑。

木婉清召出長劍護在郭友的左側,陸雪琪也將天琊握緊,站在郭友右邊警惕的巡睃身側。

至於年老大則施展出赤魔眼站在郭友的身後,遙遙的見到遠處那個門戶緩緩閉合上,最終消失在了黑暗中,映入眼內的最後一線光明盡去。

黑暗中不知飛了多久,又前進了多遠,郭友一邊御劍向前一邊以天眼掃視著四周,每當有銀色的光線出現在前方馬上御劍避過,萬不敢觸碰到,更是吩咐了身後三人也要小心提防,那是空間裂縫,世間萬物在它面前不堪一擊,即便是最堅硬的神劍也不一定能對抗得了。

三人各自應下,皆面色凝重,陸雪琪這才清楚為何木婉清一提起虛空裡面便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果然是危機四伏、兇險處處,若不是有郭友在,自己在這裡怕是寸步難移,一不小心就栽在此處了。

飛行中郭友估摸著算了一下時間,自覺著飛了八、九個時辰的樣子,只是這裡的時間流速怕是與外面不同,因而也不確定是否算對,只是過了這麼久,估計幾人也餓了,於是對木婉清三人道:“婉清、雪琪、老年,你們餓了沒?要不要吃些?”

幾人中年老大修為最低也最不抗餓,聞言便笑著回道:“公子,老奴卻是不爭氣,已是肚子空空了,嘿嘿!”

二女也有些飢意,郭友見狀便停了下來,從戒指裡取出吃食與清水遞與三人,自己則還要警戒四周,並不需要進食。

自從死亡沼澤歸來,郭友便一直在儲存物資為穿越做了準備,此時取出的都是些肉乾燒餅與新鮮的水果,戒指裡他還有許多東西,琳琳總總的包囊了衣食住行等各類物品應有盡有,被他塞了滿滿的一戒指。

待三人填好肚子後,郭友才繼續御劍前進,這一路飛得甚久,途中空洞無物,除了那些空間裂縫之外,偶爾還會撞見一些亂流擋在前面,而他則早早便遠遠的避開,生恐被亂流捲到。

上一次遇到的怪物未再見到,這倒是令郭友暗鬆了口氣,為免意外,郭友加快了速度以期儘早衝出虛空。

正所謂,日無念神,夜不言鬼。

不出意外的話,意外來了!

郭友才剛鬆口氣,便發現額上天眼的金光遍照之下,一頭猙獰恐怖的怪物出現在神念裡,距離他還有上百里遠。

“錚!”

大劍分出了一柄長劍,郭友持劍在手對三人道:“小心了,前方有一頭怪物,等會我去解決了它,你們仨切記不可離開劍上,小心提防直到我回來,知道了嗎?”

木婉清聽聞有怪物出現,知道自己出去也是累贅,因而堅定道:“阿郎放心,婉清等定會守在劍上的,倒是你自己要多多注意,當心那怪物傷到。”

郭友笑道:“好!我會注意的。”

說話間,大劍已飛近那怪物二十餘里,郭友放開神念掃視四下,見方圓百里內僅那一頭怪物在,當即大翅一振,持著劍消失在三人面前,待他現出身形時已是在那頭怪物身邊三尺處。

甫一現身,郭友揮劍便是迅雷似的斬下,劍光冷冷映入那頭怪物的黃濁豎瞳內。

這便是存了神念加持的便宜之處了,郭友可以提前在百里開外便發現它並作好了突襲的準備;而怪物則無知無覺,若非郭友現身出來,即使過去千年萬年它也發覺不了。

如此猝不及防之下,那怪物只來得及張開大口露出兩排鋸齒一聲嘶吼,便被郭友的這一劍掠過脖頸,饒是以怪物的鱗甲之堅也未能阻滯長劍一絲一毫。

“絲-絲-”

脖頸既斷,那怪物體腔內的血液便一股腦的向上衝出,將斷開的頭顱衝上半天高。

郭友早已退開,金光掃視下,見那血液居然是烏黑黑的顏色,與虛空裡的黑暗一個樣,上一次未及細看便脫力昏厥了過去,這一次才終於看清了怪物的模樣。

只見那怪通體長有綿密的毛髮,又黑又長的披在身上,鱗甲大如錢,邊緣處鋒利無比,四肢粗壯似牛,身大似一頭大公牛,尾巴卻蓬鬆似掃把,頭顱上長有四根尖銳堅硬的彎角,郭友操劍斬去卻也傷不了分毫,只有“鏗鏗”聲響起火星飛濺。

郭友撿起怪物掉落的頭顱,見其模樣與牛相似,當即想起一個上古異獸來。

《山海經·西山經》有載:三危之山,其上有獸焉,其狀如牛,身白而四角,其豪如披蓑,其名曰獓因,是食人。

手中的怪物與經中所述大差不差,只是一個白身,一個黑軀,倒是叫他拿不準了。

據說獓因遁生於幽冥,以食活物為生,最喜歡吃人,其兇惡程度與窮奇一般無二,因其尤喜歡為禍世間,後來被上古大能以陣法收入空間結界之內囚禁。

難不成這頭怪物是獓因被囚後生下的後代族群?只是它們不是應該在幽冥或是蓬萊那裡的嗎?又是為何會現身在暗無天日的虛空裡頭、又是靠著什麼生存的呢?

得益於前世所翻閱的隻言片語,郭友也是瞭解不多,對上所問委實知之不詳,既然想不通透郭友便不再多想,或許以後有朝一日會發現這些問題的答案,但肯定不是現在的他所能瞭解的了。

郭友將神念放開,見四下確是僅這一頭怪物,轉身便欲回去,腳下才轉心念一動卻是將怪物的身子與頭顱收入戒指裡,這下才終於確認怪物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木婉清三人正等的焦急間,便見郭友在面前現出身形,不禁歡喜道:“解決了?”

郭友點頭道:“一劍兩斷!”

三人長舒了口氣,皆放下了擔心,郭友又道:“上次遇到怪物,沒多久便尋到了出路,想必這次也不例外,下一站的門戶應在前方四下不遠了,你們都注意察看,發現有特殊的地方記得叫我一聲!”

三人齊聲答應,郭友便繼續出發,只是這次速度放緩了許多,別一個不察錯過了出口。

虛空內不知時日,四人邊飛邊仔細觀察四周,但凡有異樣處便去堪察一番,期間多見是裂縫或亂流,四人遍尋多時卻一無所獲,不由得心中焦燥起來。

木婉清還算沉得住氣,年老大卻有些不安道:“公子,怎麼辦才好?”

郭友沉吟道:“之前那頭怪物所在之處好像未曾察看,若那怪物真是獓因的話,那它所在之處應是出口不遠處才對,不然他靠什麼存活至今呢?只有能供它隨時進出的門戶存在著,它才能跑出去吃了人或別的血食填肚子,如此才說的通它為什麼會在那兒並且活著,你們覺得呢?”

三人中木婉清不是個愛看書的,對那些上古奇聞也不瞭解;陸雪琪與年老大卻不知《山海經》一書,自也不瞭解內情,只是三人都覺得郭友的分析很有道理,因而齊齊點頭,一致同意掉頭回去再找一遍。

於是郭友掉轉大劍,載著四人向那先前怪物的所在之處快速趕去。

這次郭友加足了馬力,只是片刻便飛到了斬殺怪物的地方,木婉清三人搬運體內真元凝注眼內,仔仔細細的翻看著四周,不放過一寸一毫的地方。

很快郭友便有了發現,天眼下十里外有一道散發著銀白毫光的細線,神念延伸而至輕鬆探入,下一刻穿透而出,一下子一個嶄新清明的世界映入神念之中。

這一下可是令他大喜不已,正要向三人宣佈這一發現,便聽到陸雪琪驚喜道:“郎君,這邊有個門戶!”

“呃!”

從來只聽說過喜上加喜,未料竟真的有雙喜臨門,郭友為難道:“怎麼辦?我這邊也發現一個。”

陸雪琪還未開口,孰料木婉清與年老大一同喊道:“這邊也有(還有)!”

“呼!”

這下好了,四個人,四道門戶。

“咋選?”

郭友攤手好笑道:“眾裡尋它千百度,一下子卻出現了四個,總不能一人一個闖進去吧?”

木婉清輕輕的拍了下他,道:“莫要頑笑!師姐,你來說。”

陸雪琪笑道:“郎君在,妾身便在!”

年老大嘿嘿笑道:“公子,要不您隨便選一個吧!反正也差不多的樣子。”

郭友摸了摸下巴思量了一番,翻手取出了一隻玉佩,那是當年在蘇州時做好的,戒指裡還有好多個。

木婉清奇道:“阿郎這是幹嘛?”

郭友扯下一根頭髮將玉佩捆紮了幾圈,道:“用這個做個標記放在此處,待以後再度穿越時便可以順著它找來,就不須再費勁的趕路尋路了,這個主意如何?”

此話一出,木婉清拍手叫好,道:“呀!阿郎這主意真不錯,這樣也不用糾結要選哪個了,就按年叔說的隨便選吧!”

陸雪琪與年老大皆無異議,郭友將玉佩拋下,見其懸在虛空中,便閉上眼伸手指出,口中念道:“點兵點將點兵點將,點到哪個是-哪-個!”

說完最後一字,郭友睜開眼睛,見手指指著的方向剛好是陸雪琪所發現的門戶,於是對三人道:“好了!天意要我選中了雪琪發現的出口,那咱們就去那邊,如何?”

三人笑著點頭附和,皆無異議。

見此,郭友大手一揮,道:“好!既是眾望所歸,那咱們就——”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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