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沒有，其實我還好
沈織玉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睡了多久，睜眼時就看見白硯背對著她坐在一側，單手支著腦袋，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熟悉的環境，熟悉的人……她回來了！
沈織玉心中萬分驚喜，躺了太久，身體有些不靈活，聽到動靜的白硯轉過頭來，滿臉震驚：“小師妹你醒了？”
“小師妹你可算是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疼不疼？餓不餓？你……”
接二連三的問句砸來，沈織玉聽得暈頭轉向，最後都忘了他問了些什麼，只記得第一個問題：“沒有，我現在很好。”
白硯還是不放心的把了個脈確定。
雖然早前就確認過無數次沈織玉不是身體出了問題，身上的傷也全都被謝師叔治好了，但把個脈總是安心些。
沈織玉也任由他把脈，四處掃視，尋找著師父的身影：“師父呢？”
“在這裡。”一道白影倏地出現在門口。
“師父！”
師父這是才回來嗎？沈織玉奇怪，怎麼看起來狀態不太好的樣子。
謝少虞快步走了過去，白硯自覺的挪位置，打了聲招呼就藉著通知其他人的理由溜了。謝少虞坐在床沿，抓起她的手就開始檢視起來。
謝少虞看了好半會兒，反覆確認徒弟沒什麼問題，這才鬆了口氣，起身的時候卻一陣暈眩，眼前一黑。
“師父！？”察覺異常的沈織玉險些嚇得心臟驟停，起身將他扶到了床上。
謝少虞緩了緩，正想開口，卻有血從嘴角流了出來，剎那間銀髮如雪。
閉目緩神的謝少虞卻並未察覺，想到師父的話，頓了頓：“織織，我有件事想跟你……”
滴落到髮絲上的血紅得刺目，與他披散的白髮形成強烈對比。
沈織玉：“……”
被這猝不及防的意外嚇到的沈織玉回過神來，一把將打算起身的師父摁了回去，抱著他的腦袋：“師父你還好嗎？你受傷了？怎麼會傷成這樣！誰幹的！”
謝少虞現在很累，不只是心累。
許是魂魄不穩，才會身體也這麼累，輕而易舉的就被沈織玉推倒回床上，見徒弟滿臉寫著擔心，掙扎著要起身：
“為師無礙，別擔心。”
魂魄不穩，加上之前動用了靈力，穩不住罷了。
只要他沒死，就不用擔心。
然而正頂著一頭銀白如雪的髮絲，碧瞳襯得面色愈發蒼白的謝少虞說這話顯然很沒有說服力。
沈織玉自己以前失血過多都不曾害怕，現在卻是險些被謝少虞這副模樣嚇得暈血，吐血不說，連頭髮都全白了，還說沒事！
一時不知所措，她後背滲出一層冷汗，神色茫然的抓起師父銀白的髮絲，搖搖頭。
“怎麼回事？你……我，我……我，怎麼辦啊……”
她一邊喃喃著一邊時不時抬眼望外面，低頭瞅見師父氣息微弱，像極了下一秒就會嚥氣的病美人，心底猛地一沉。
謝少虞：“你……”
聽師父說話聲都比平時微弱不少，沈織玉更急了：“師父你別說話了！”
謝少虞：“不是……”
沈織玉：“別說話！”
謝少虞：“……”
幾次三番被打斷，謝少虞最終選擇放棄掙扎。
其實他就是想說，抱得有點緊，他有點喘不上來氣。
之前徒弟在秘境待了三四年出來那次，謝少虞還一直不知道徒弟為什麼說他抱得太緊，快被勒死了……現在他懂了。
無礙，死不了。
沈織玉驚慌失措的時間不少，但像如此這般慌張無措還是頭一次，謝少虞心中不知不覺間升起一股說不出的感覺，怪怪的，說不清道不明。
盯著她的眼睛，謝少虞略帶遲疑，道：“織織，我可能得走了。”
再不回上界，師父要發火了。
從冥界回陽間的時候出了點差錯，昏迷耽擱了時間。
師父估計是算到了變故，那會兒他的魂魄被師父招回上界，設法給他穩住，可惜只是暫時的，後續穩固還需時間。
本來師父是堅持讓他的魂魄待在上界，養好了再回到身體裡，但謝少虞強烈拒絕，在他的死犟之下，師父總算答應跟他各退一步——
讓他的魂魄先回到身體裡，跟徒弟道個別，直接回上界慢慢穩固魂魄。
所以謝少虞現在就是來跟徒弟道別的。
沈織玉：“……”這這這，這不是交代遺言的慣用臺詞嗎？
沈織玉驚恐地瞪大眼睛，眼淚都快急出來了，一把捂住自家師父的嘴：
“別胡說八道行不行，走什麼走，不準走！師父你等我，我馬上去找鄢陵師伯！沒事的，還能搶救……”
沈織玉急得手忙腳亂，腦子都轉不動了，餘光瞥見自己桌上先前六師兄給她準備的藥，沈織玉眼前一亮。
對，藥！她有丹藥！
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沈織玉手都緊張得有些不受控制，抖得跟患了帕金森似的。
她毫無章法的在玉戒空間裡一頓亂翻，扔出一堆可能有用的丹藥，咕嚕咕嚕倒在掌心不由分說的就往師父口中喂，
“不會有事的，不會的，不會！”
察覺到沈織玉連手指都在顫抖，謝少虞想說話，可滿口的丹藥噎得他說不出話來，只好皺著眉頭把藥嚥了下去，然後張嘴想解釋，
“你先聽我·……”
“我聾了！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一般說完，人就沒了。
沈織玉止不住的搖頭，嘴裡重複著“我不聽”，緊接著再次往他嘴裡塞丹藥。
謝少虞：“……”
生平最厭惡吃藥，做夢都沒想到今日會吃這麼多丹藥。
沒辦法，只能再次嚥下去。
這次謝少虞學乖了，沒有急著一次性全吞完，省的得徒弟又給他喂，也不吭聲，乖乖閉嘴打算先讓沈織玉冷靜下來。
看著師父連吞嚥都慢了許多，沈織玉急得哭腔都快出來了：“我馬上去找師伯！師父你撐住，一定要撐住！”
“發生什麼事了？”聽說沈織玉醒來，扔下清風堂事務的言止正好趕到。
“二師兄！？”沈織玉聽見聲音，彷彿見了救星，眼睛倏地一亮，著急忙慌大喊道：
“二師兄你來得正好！快去喊鄢陵師伯……快！喊師伯來救命，不好了，師父他不好了！”
謝少虞趁此機會蹭地一下坐了起來，欲開口阻止言止：“……其實我還好。”
沈織玉臉色唰地一下慘白如紙，完了，迴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