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葉子卿篇-獨白

我叫葉子卿，自出生起，我就被賦予了很多的期待。

龍虎山的張天師曾在我出生那日前來，告知我爺爺，我命中帶仙，是最適合走修道這條路的。於是，本比我大兩個月的堂兄，莫名的成了我的堂弟。

而我，對外便是葉家的長孫。

在我剛學會說話的時候，就已經表現的異於常人，早慧讓我失去了很多童趣，我不得不學習很多知識。爺爺給我聘請了各行各業的老師，那佔用了我很多玩耍的時間。

五歲開始，每年我都會離開葉家，前往龍虎山，跟隨張天師學習道法，相比較葉家教導的那些，我更喜歡在龍虎山的日子。

我以為我的一生就將如此，常人難以企及的權勢和力量是我唾手可得的，我也並不沒有矯情的想我更喜歡平凡的生活。

當然不是，我是喜歡刺激的，在修道一路，有無數的艱難險阻，與人鬥，與妖鬥，與魔鬥，與鬼鬥。那會給我平淡如死水般的生活，帶來別樣的漣漪。

我自然也有朋友，但對她們來說，可能並不敢和我並肩，她們更喜歡追隨我，而不是平等的看待我。

好像跟在我的身後，就可以獲得一個又一個勝利。

沒有人在意，為什麼我會獲得勝利。

我人生的轉折，發生在我12歲本命年生日的那天。

我遇到了一個迷路的小天使。

那應該不是本家的孩子，我之前並未見過她。她很可愛，很漂亮，說話軟軟糯糯，像個糯米糰子，還知道給幫助自己的人贈送禮物。

那日之後，我調查了她的資訊，是關係很遠的一個親戚，血緣幾乎淡漠到可以忽略不計。有許多這種小家族為了和葉家扯上關係，會將這種事情放大，傳遞出去。

我以往不會在意，和我關係最近的堂兄弟們，我都很厭煩，更別提所謂的遠房親戚了。

但那個孩子，還是不同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選擇默默關注她，並不頻繁，只是在偶爾繁重的訓練任務之後，會想要看一看她的近況。

很普通很俗套的生活，名叫宋喬的遠房表妹，無法見光的私生女，她快樂的童年，在妹妹出生後，就徹底被摧毀。

我無法為她做什麼，葉家內部關注我的人很多，修道界也漸漸開始注意到我，我的力量還不足以在靠近她後，庇護她。

等我成年後掌權，我越發繁忙，卻總會抽出時間，遠遠的見她一面。我知道她在努力做些什麼，想要得到父親的認可，還在嚮往家庭能夠美滿和諧。

我想，我可以幫她的。

爺爺大壽，她跟隨她父親前來參加，本來是沒有資格過來的，是我暗暗操作，想要光明正大的和她接觸。

人群中我一眼便看到了她。

盛裝出席，格外漂亮。

我知道就算我不出現，她也可以解決那些討厭的人，但我等不及和她說話，不想再浪費難得的好時光。

她終於肯看一看我，臉上原本浮於表面的笑也真實了許多。

我給她起了個小名，叫子鈺，這樣我們的距離似乎更近了一些。

子鈺。

子卿。

只有我可以那般喊她。

我被張天師帶著去往奇點戰場，更深更重的壓力壓在了我的身上。他告訴我，華夏兩千年來，最有希望成仙的人就是我，能否解決奇點汙染，就看我未來的發展。

他和我雖然沒有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我看著第一封印點佇立的石碑，那是無數前輩血淚鑄就。

我想，我必須成仙。

我越發忙碌，修道，葉家的事務，奇點戰場，以及無止盡的針對我的暗殺。

我只能減少和子鈺的見面，我害怕太過頻繁，會給她帶來無法挽回的傷害。

聽說她談戀愛了，戀愛物件是個英俊的男人。

我覺得有些難受，但還好，不是特別痛。

第三奇點汙染再次爆發，我得去很長一段時間，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如果我死了，她會不會哭呢？應該不會的，畢竟，我不是她的愛人。

那大約是我最後悔的一件事。

等我從戰場回來，便得知她所經歷的慘痛。

妹妹自殺，母親被害。

很多人都說我情感淡薄，無慾無求，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我自己也是那麼認為的，但那天，我偷偷去看她，看她在妹妹的房間哭了很久。

我覺得心很痛，比那日知道她和旁人談戀愛還要痛。她哭了很久，久到我心痛的麻木。

我是想去抱一抱她的，但我有什麼資格去抱她呢。

我擁有那麼多，一句話說出去，就可以決定很多人的命運，但我卻沒有保護好她，沒有保護好她在乎的人。

我沒有去見她，只是安排下去，暗中幫助她。她要親手報仇，我便幫她報仇。

汙染擴散的很快，駐守戰場的時間越來越長。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沒有那麼高的天分就好了，我也想什麼都不知道，做一個普通的葉家人，衣食無憂的過一生，可以和子鈺在一起，不用顧慮那麼多。

真奇怪，我第一次那麼想，明明以前，我最喜歡的就是這樣刺激忙碌的生活。

我還是忍不住，偷偷去夏海市看她，那晚月色明亮，沒有星星，她應酬回來，喝了很多酒。我將她抱到床上，聽她前言不搭後語的說胡話。

她在罵我，罵著罵著又哭了。

我抱著她許久，小心翼翼的親了一下她的眼角。

親吻並不甜，是鹹的，帶了一點苦。

大概是因為我吻到了她的眼淚。

我要突破了，這一次是真正的九死一生。這個世界已經幾千年不曾有人成仙，我也不確定我能不能成功。

不管成功還是失敗，我和子鈺之間都不可能了。

倘若我成仙，她是凡人，會生老病死，我們遲早要面臨分離，而她也絕對不願意那樣的結局。

倘若我失敗……倘若我失敗，我會慶幸我和她從未開始，如此她也不至於太過難過。

沒想到我真的成功了，但在成功的那一刻，我感應到一股強大的力量穿透世界屏障，降臨到華夏某處。

我來遲了。

我總是來遲。

她一個人躺在冰冷的雪地裡，就算是神仙，也無法復活死去的愛人。

我那一刻才終於明白，我有多愚蠢。

我不會認命的，我怎麼會認命呢。她死了，窮盡一切，我也要救下她。哪怕代價是我的生命，是我的神魂，在所不惜。

我求到九尾狐那裡，我知道她有方法可以救下子鈺。

我不想知道那些往事，也不想知道命中註定的含義。什麼短折而死，什麼情劫難渡。

無所謂，我不在乎。

我只想她活過來。

我會神魂崩離，重新回到時間長河，我會忘記她，忘記我們曾相愛過。

她也會忘記很多事情，也根本不會知道我今日所作所為。

但我相信，我們終會相遇的，我們終會相愛的。

神魂崩離很痛苦，忍不住想，她死前，是否也同我一樣痛。我看著子鈺沉睡的魂魄，最後在她額前吻了吻。

一定要早點回來找我，我會等你的，只是這一次，這一次子鈺，我會勇敢抓住你的手，也請你，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