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所求

夏國一統天下之後，夏文昭帝繼位，改元正統，時為正統元年，冒天下之大不韙立原影衛統領靈瓏為後，天下莫不震動，死諫者眾多，帝心如鐵，拒不納諫，為之死者無數。

正統二年，天下遂平，帝改官職，撤丞相，立三省十二部，設內閣，參議政事，設軍機部，參議軍事，於是軍政分離，夏國後免於軍閥之亂也。

正統三年，帝改夏政區，天下為十三省，設雍都為京，金陵為陪都，工部即刻建造新都，設樓船軍，開海運，於天下鄉野設蒙學，層層遞進，中央設雍都大學，為選官所用。

正統四年，西域小國不服王化，帝令將軍衛長安攻伐西域，三月即破，西域震動，遣使來朝，以為歸附。遷都雍都，督造天下十三直道。

正統五年，帝開科舉，成立皇家醫科大學，成立皇家工科大學，成立帝國軍事學院，丞相柳相如大婚，帝收獻帝后人為子，立為皇太女，百官莫敢不從。

正統六年，關東大旱，在野謠言，女主當朝，國將不國，天降大災，是為懲戒。有匪舉反旗，月餘無人應，帝笑言，小卒爾，亂遂平。

正統七年，大夏國泰民安，商業盛行，富者如阡陌，往來車馬多，帝頒佈商律，天下富人哀嚎者無數。

正統八年，淮海富商之女杜七娘進京告御狀，族兄搶奪其家產，帝震怒，徹查，第一次反腐案開始，牽連數百人，流血漂櫓。影衛拆分，錦衣衛成立，專司稽查百官，群臣震怖。

正統九年，大夏新律頒佈，明確女子也可繼承家業，也可拋頭露面，各行各業不得阻止女子從業，同年，雍都大學開放女子入學，天下震驚，私有男子言帝荒唐，多有不敬。

正統十年，征伐山越，正統十二年，頒佈工律，規定四時辰工作制及最低薪酬，強制僱傭最高連坐九族。

正統二十年。

雍都皇城。

當年建造雍都時，宋喬就曾囑咐工部，不需要建造城牆，所以身為已知世界最強大帝國的大夏，一國都城是沒有城牆的。因為在宋喬看來，如果被敵人攻打到都城，那麼這個國家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從很遠的地方就可以看到雍都，佇立在地平線盡頭的都城龐大而宏偉，透露著讓人顫抖的可怕，那是一個國家最精華的所在。

皇城奉天樓的頂端，宋喬盤膝坐在地上，目光彷彿穿越了整個雍都，看向了遙遠的天地盡頭。

柳相如低著頭，彎著腰，緩步走到了宋喬的對面坐下。

這位帝國曾經的丞相，如今的尚書左令，已經陪伴宋喬走過了二十多年。

君臣相宜。

“相如啊，我準備退位了。”宋喬輕聲嘆道。

柳相如比宋喬還小一些，此時看起來，卻比宋喬要蒼老許多，白髮和皺紋橫生，身形都有些佝僂了，這些年宋喬的每一項政策，推行下去所消耗的精力都是成倍增長，特別是去年那場允許工人建立工會，對抗商會的舉動，更是差點造成商人暴動。

嘆息了一口氣，柳相如點了點頭，“如此，老臣也可以退休了。陛下之前和老臣說的退休制度，在以您為開頭之後，必定會執行下去。”

柳相如說完，有些大膽的看向宋喬，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那個明媚俏麗的小姑娘，已經成長為一代鐵血帝王，死在他們君臣手裡的人，根本無法數清，也不知道後世史書，又會如何說他柳相如呢……

“陛下，臣追隨您二十餘年，卻始終都看不懂您到底想要做什麼，旁人追求畢生的權力，您卻在達到頂峰後選擇交出去，陛下啊，您親手摧毀了地主豪強，將土地分給農民，您又鼓勵商業，將農民從土地解放，讓他們進入工廠。您提升了商人的地位，甚至允許他們的子嗣從政，鼓勵他們的野心，卻又親手殺死無數的商人，用他們的血液替商律和工律的頒佈鋪路。”

“您讓天下人都可以讀書，無論寒門還是貴族都可以做官，卻又鼓勵一部分成為工人，甚至給他們教授的職銜。您明知天下反對無數，您做皇帝已經是千古第一奇事，卻還是頒佈法律，允許女子上學從政，差點造成天下大亂，陛下啊，您明明可以成為一代聖君，為何讓自己飽受眾人非議……”

面對柳相如的疑問，宋喬神色不變，多年過去，她已將近半百之齡，在這個世界一直不離開，一方面是想多陪陪靈瓏，不願意靈瓏孤獨的死去，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自己的野心。

她要做個嘗試，以一己之力，對抗這個世界的潛規則。

她要打破階級，要改天換地。

站起身，宋喬手扶欄杆，目視遠方，“相如啊，我想要的，是人人如龍的世界。”

“人人，如龍……”柳相如呢喃。

“我要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為何而活，我要每個人都明白公平正義是什麼，沒有人天生就該低頭，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貴族不是天生的，農民也不是，不同的只是職位，相同的靈魂，誰都不比誰尊貴。”

柳相如已經呆滯，完全不理解宋喬說的話。

“相如啊，你看我，我是女子，但我也是皇帝，我執掌著世間最強大的權利，最尊貴的榮耀，但這並非我所想，同為女子千千萬萬，她們還跪著，被踐踏進泥裡，活著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活著。柳相如，你身為男子感受不到，那絲絲縷縷入血肉一樣將女子捆綁束縛的東西是什麼，我要打破他們，用他們賦予我的權力。”

“陛下……那……究竟是什麼？”

“平等。”

和柳相如談話之後，又過了月餘，宋喬成功退位，皇太女鍾離令月繼位，改元泰安。

離開雍都的那一天，宋喬和靈瓏走的悄然，幾乎沒人知道，除了鍾離令月。

坐在勤政殿的新皇看著面前的一大堆奏摺，無語的揉了揉手腕，“什麼嘛，早在五年前就讓我處理這些了，明明自己偷偷溜出去玩了好幾次，還美其名曰鍛鍊我，就是讓我多幹五年活，還不算在任期內，真是過分……”她嘀嘀咕咕的唸叨著，一旁的侍中目不斜視，裝作雕塑一般。

驪山一處天然溫泉，宋喬和靈瓏趴在一起，臉上一層薄汗，“好好休息幾個月，然後我們去西域玩怎麼樣？”

靈瓏這些年幫著宋喬穩定朝局，勞心勞力，整個人都憔悴了很多，宋喬實在心疼，才會把退位時間一提再提，她當年答應了靈瓏要一起去環遊世界的，按現在的交通條件來看，應該是不可能了，有生之年能去一趟北極看看極光就不錯了。

“嗯……都聽你安排……”

於是，在鍾離令月執政的這些年，時常會有各種訊息傳到京城，最多的就是太上皇微服出巡，懲治某某地的貪官,如此，竟然也讓一些官員收斂了許多，各地錦衣衛為了不被查出瀆職，更是賣力的監督官員，一時間是政和人通。

泰安十三年，第二代蒸汽機開始投入民間使用，雍都至金陵開通了軌道交通，一日之內可以往返，這個劃時代的成果如今可能沒有人知曉它真正的含義，鍾離令月也只是按照宋喬教導的在執行。

遠離大夏的極北之地，宋喬和靈瓏各自穿著雪白的熊皮大衣，坐在一塊冰山上，低聲說著話。

“我算過啦，今天一定可以看到極光的，這次絕對不騙你，很漂亮的……”

強大的武功也無法阻撓時間的流逝，靈瓏比宋喬大十歲，但此時的二人看起來是一樣的衰老。

“真的嗎……真的很好看嗎……”靈瓏的聲音很低，聽起來有些虛弱。

宋喬抱著她，“對啊，瓏兒啊，你還記得嗎，上次在大漠，你不小心陷入了流沙，嚇死我了……”

“瓏兒，你快看，極光出現了。”

“真的……很美啊……”

“很美……很美……”

多年之後，此位面的科考團隊在極地發現一座大型冰棺，棺內完整封存兩具女屍，容貌栩栩如生，對於兩人的身份，引起了熱烈的討論，網路上有網友認為是失蹤的夏文昭帝和文姬皇后，但被專家否定這類猜想，專家給出的依據是夏文昭帝的陵墓就在驪山，至今未曾被盜，文昭帝被逼退位後不久便死於深宮，野史記載的文昭帝在外微服出巡不足為信，我們要相信史書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