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有肉味？咱家又吃肉了？”
一進院子就聞到了院子裡飄著的肉味，安樹林邊吸鼻子邊向廚房走。
“隔老遠我就聞到了，還以為是誰家做肉了。”安二嬸道。
“是不是景之又去買肉了？”安二嬸眼光看向安母路玉英。
還沒等路玉英說話，安景之聽到聲音走出來正好回道，“在國營飯店裡打包了一點肉回來。”
總不能他在縣裡吃香喝辣的，一家人在家裡吃糠咽菜。
高中食宿費都不少，可以說是全家人在供原主讀書。
路玉英的脾氣跟徐燕芬差不多，婆媳倆都是那種脾氣火爆，愛嗆人的性格，但因為兒子佔了家中大部分的便宜，所以妯娌之間相處時路玉英都會忍讓一二。
而安二嬸安三嬸知道原主出息，家中的財政大權又是徐燕芬在掌管，即使他們不願意也沒辦法，錢都出了，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面上肯定也不會太過分，他們還指望著原主以後出息了，能夠扒拉一下他們的孩子。
還沒等妯娌幾人說什麼，已經跑到廚房的安樹林聲音在院子中響起了。
“哇！紅燒肉！咱家今天吃紅燒肉！”
聽到安樹林的聲音，幾個孩子也嘰嘰喳喳的跑向廚房，一個個的吸著鼻子蹲在灶臺邊，眼巴巴的看著鍋。
還是徐燕芬出手，把人都給趕了出去，一堆小蘿蔔頭把廚房都圍住了，連身子都轉不動，還怎麼做飯。
被趕出去後小蘿蔔頭們也不氣餒，趴在門檻上就在那蹲著，哪也不去。
別說是小孩饞的流口水，就是大人也饞的不行，安景之回來的那天家裡加餐多了一碗蒸雞蛋，但也就是小孩子們能有一勺，安景之有小半碗，其他人都只是嚐嚐味兒喝了點雞蛋湯而已。
眾人高興的坐在餐桌上，看著桌上一碗油滋滋的土豆燉紅燒肉。
家裡糧食有限，徐燕芬不得不採取分餐制度，不然有的人吃多，有的人吃少，直接就能在桌子上打起來。
眾人眼巴巴的瞅著，等徐燕芬一一的把紅燒肉和土豆分到他們的碗中。
紅燒肉有一個鐵皮飯盒那麼多，但分到每人的碗裡其實就不剩多少了，孩子們能夠一人分到兩塊紅燒肉，大人就只分到了一塊肉和幾塊土豆，還有紅燒肉的湯。
但即使是這樣，他們也很滿足，吃著那吸飽了肉湯的土豆，滿臉都是享受，吃完了肉和土豆又用那紅燒肉的肉湯拌飯，感受肚子裡面是油水的滋味，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
安景之原本能分到三塊紅燒肉，但他已經在國營飯店吃過了，就把這紅燒肉給了徐燕芬，安思平和路玉英三人。
家裡的規矩一向是緊著男人和孩子來，當然要是農忙時期，那肯定是大人得吃飽。
他在國營飯店吃飽了，回來後其實沒有多少胃口，但看眾人吃的香，也不知不覺的把碗中拌著肉湯的飯給吃完了。
吃完飯後，徐燕芬把安景之叫到自己房間。
“工作名額是賣出去了嗎？”要不然哪有這閒錢買紅燒肉回來。
“對，託我同學已經賣出去了，六百五。”他把放在身上的那疊信封掏出來。
買紅燒肉和請客的錢，是他自己攢的。
雖然他不投機倒把，但是幫同學帶一些鄉下的東西，也能賺到一點錢。
徐燕芬接過，用手呸了一點口水在手上，仔細的數著。
可以說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數得很認真，甚至數了三遍。
不說她沒見過，就是村中大部分人都沒見過這麼多鉅款。
“先還了你張五奶家的十塊，付二奶家的二十，大隊長家的五十……”
老太太一邊數著錢，一邊合計該還哪家的錢。
其實讀書開銷並沒有那麼大，特別是全家人供養一個人，但問題原主比較虛榮，就喜歡買好東西，衣服要好的，吃的要好，跟鎮上家庭好的同學攀比，經常以各種理由向家中要錢。
當初買腳踏車就是全家人出的錢，甚至還借了不少，又因為原主的虛榮，他們又欠了隊裡不少外債，大隊的人都借過了，少的有五毛一塊，多的就像大隊長家的借出五十。
但主要的欠錢大頭還是隊裡，隊裡的賬本上，他們家還欠了六十多塊錢。
老太太數完錢也把這些錢的用途都分配清楚了，兩百五十拿去還給隊裡和欠的那些人家裡，還剩下四百塊錢就全部存起來。
安景之傻眼了，看著老太太留出一部分錢放在外面，剩下的錢全部鎖進一個小箱子裡面，小箱子還上了鎖放到大箱子裡，大箱子上也有鎖，至於鑰匙老太太直接別在褲腰帶上隨身攜帶。
“奶，你好歹給我留五十呀。”
老太太一邊掛著褲腰帶上的鑰匙，一邊小聲嘟囔，“以後你吃住都在家裡，要啥錢？今天還花錢買紅燒肉，這不年不節又沒有趕上農忙，花那冤枉錢幹啥？要是錢放你手上你能放多久？”
雖然這麼說，但她還是又重新把箱子開啟，從裡面掏出了十塊錢遞給安景之。
“省著點花，不要整天大手大腳的，家裡不缺那些油水，需要的時候奶會去買，你這些錢就自己攢著。”
“好吧。”安景之無奈的笑道。
……
一輩子要強的老太太為了孫子讀書的事情沒少請求隊裡的人，拿到錢的第二天，她便迫不及待的去還錢了。
“啥？把工作名額賣了？”
“不是說沒在鎮上找到工作，這才回來的嗎？”
對於這些各種各樣的問題，徐燕芬一一耐心解釋。
“咋可能？我孫子那麼聰明，那工作他一考就考上了，就是嫌鎮上太遠了，還有最重要的就是這些錢欠了大家不少年，還是得早點還，家家戶戶都不容易。”
“咋不給家裡人？還不是因為人家廠裡有硬性要求需要高中生，咱隊裡也沒合適的，要不然就直接賣給隊里人了，而且給家裡人不就賣不了錢了嗎？到時候咋還大家錢？”
“以後找不到鎮上的工作咋辦？我孫子這麼厲害，這工作他一考就考上了，在鎮上又有同學，以後哪裡招工人家都會跟景之說，到時候景之再去考也是一樣的。”
“可惜？這有啥可惜的，就算沒有了也沒關係，反正在哪都是為國家出力，最重要的還是要先把大家的錢還上。”
徐燕芬出去揚眉吐氣了一回，安景之回來的這幾日村裡沒少風言風雨。
都說她家花了這麼多錢供出一個高中生，最後還不是要回到村裡來，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