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啟門,木屋內清新的藥草香充斥著整個房間。

沈晏環顧四周,確定沒有問題後才放下心來。

夜色漸深,偶爾有一兩聲知了還在鳴叫。

江羨摸了摸白鴿的羽毛,隨後又很快放飛。

那抹白點很快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小姜,你怎麼還不休息?”王大娘爽朗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她出來倒水,正好看到江羨還站在院中。

江羨不著痕跡地拂去手上的灰燼,轉身道:“今夜繁星明亮,我沒留神多看了一會兒。”

話音剛落,有幾聲嘩啦啦的水聲傳入耳中。

王大娘環顧四周,打趣道:“你還真是禮數不少。”

這會兒時間不早了,山裡天氣涼。

可江羨卻一直在走廊上待著,等待屋內的人沐浴完畢。

王大娘只當是讀書人禮節多。

說話間那陣水聲似乎沒有了。

江羨彎了彎唇:“內人臉皮薄,容易害羞。讓大娘見笑了。”

王大娘擺擺手,示意無事。

又囑咐了幾句才回屋裡。

江羨這廂又躺回竹椅上休息。

絲絲涼風襲來,弄得人有些發冷。

江羨按了下眉心,耳邊只有夜風呼呼的吹,她猛然驚醒。

怎麼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動靜。

思索間她已經走到屋前:“娘子?”

“娘子?”

“咚咚咚!”

江羨喚了幾聲都沒人回應。

她之前說過那毒會讓他發冷發熱。

今日應當是最後一次清理餘毒,難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嘭”的一聲,門被外力開啟,又很快合上。

江羨衝進屋內,視線被白霧阻擋。

朦朧間她只看到一抹白色晃眼的肌膚。

“沈晏?”江羨隨手撈了一件衣服要往他身上披去。

剛要靠近時,那雙瑰麗的丹鳳眼忽然睜開。

沈晏渾身戒備,警惕道:“你再靠近我試試?”

似乎是泡的時間久了,他整個人都暈染了一層薄薄的胭脂。

像極了春日裡嬌嫩的花骨朵。

江羨聽到他熟悉的口氣,心下放鬆。

她猜測沈晏應當是因為藥效的緣故,泡的久了忘了時間。

不過看到他這副外強中乾的樣子,忍不住逗他:“娘子可是嫌棄為夫了?”

“可先前娘子被我射箭風姿吸引,海棠樹下一見鍾情...”

江羨語氣輕快,眼神卻認真,一字一句都盯著沈晏的表情。

說話間衣服早就披在了沈晏身上,寬大的外套攏了一室的春光。

“夠了,別說了。”

“本督何曾與你有過,”

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在解釋,沈晏暗自惱怒。

“荒唐,簡直一派胡言。”沈晏冷聲道。

偏他此時身體發軟,聲音也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輕柔。

“莫非陛下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

“天子一言,可作金科玉律。”

“平日裡本督說的,陛下都忘了嗎?怎可如此胡言亂語?”

沈晏神色微冷,攏了攏肩上的外套,又端起了帝師的樣子。

一時間屋內氣氛瞬間轉冷,木桶內的水也開始變涼。

好在黑乎乎的藥水擋住了視線。

沈晏壓了下眉眼,心中煩躁。

忽而聽到小皇帝清澈的聲音傳入耳中:“督公說過的話,朕都記得。”

“帝王金口玉言,當一諾千金。”

“朕會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江羨說罷,便一把扯過浴巾將人抱起。

入手的那一刻,江羨只感嘆:他比自己想的還要瘦。

她的動作又輕又快。

天旋地轉間,沈晏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經躺在了床上。

“我若不抱你,你還要在水裡泡到什麼時候?”

“莫非初棠想要變成美人魚嗎?”

江羨拉過被子將他裹得嚴嚴實實。

夜間本就寒涼,沈晏又剛泡了熱水澡。毛孔都是開啟的狀態,是萬萬不能受涼的。

沈晏看著江羨忙來忙去,腦子裡全部是她剛剛說的話。

他的神色晦暗不明,耳邊的紅暈卻出賣了主人的心思。

江羨拿了乾淨帕子,坐在床邊給他擦拭溼發。

她本就生的靈秀,是如崑山美玉一般的美少年。

然而此時做這般動作,倒像是十分熟稔。

沈晏只感覺一陣輕柔細膩的觸感自發梢傳至頭皮。

那種溫柔,想讓他溺死在其中。

他忽而想起,宮裡人表面因著他對江羨不好。

實際上去承光殿當過差的,都說小皇帝是個極其溫柔的人。

沈晏嘴角微微牽動,隨後又很快落下。

錦帕時不時掃過額頭,有些發癢。

沈晏突然抬手,按著那方作亂的錦帕。

“江羨,你別來招惹我。”我怕我會當真。

冰涼的聲音似碎玉落在地上,發出清澈的響聲。

沈晏感到那陣溫柔的觸感突然消失,本應平靜的心中莫名的開始失落。

他握著錦帕在被中來回拉扯,在被子上方形成一個小小的弧度。

江羨垂眸啞笑道:“好,我不招你。”

“我拿回自己的東西可以吧?”

說罷便探手往被中去,輕易就帶出那雙握著錦帕的玉手。

她早就發現沈晏這雙手極為好看。

比養在閨閣中,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世家小姐的手還要精緻幾分。

修長的指節又不顯女氣。

指尖微粉,有種一折就碎的脆弱美。

無論讓誰說,這一看就是天生養在富貴中,握著閒書,信寫風流的手。

偏偏就是這樣一雙手,攪弄了整個大夏王朝的風雲。

泥濘中開出的花即使再純潔,根莖也是黑的。

江羨開啟手邊的寶藍色鏤空雕花的盒子,用簪子一頭挑出一點玉容膏塗抹在沈晏手上。

滋潤的膏體塗抹開的一下,泛起死皮的地方就立刻平滑許多。

沈晏任由她的動作沒有再反抗。

他算是明白了,江羨嘴裡沒有一句實話。

口不照心。

說好了不招惹他,這會兒又抓著自己的手不放。

沈晏心中暗道:且再忍她幾日。

這都幾日了,汪明禮要是還找不到自己。等他自己回去,必定第一個拿他說事兒。

“好了。”

江羨蓋上盒子,忍不住道:“纖纖玉指,盡顯風流。”

沈晏不自然的抽回手,道:“若是想有這般風流,只管拿那些酸啊、酒啊、再加些祛疤的藥物,日夜泡洗。不出一月自然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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