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鶴堂是先祖時期便成立的學堂。

整個皇家書院中,唯有觀鶴堂佔地最大,最為引人注目。

先祖十分重視學問,尤其喜歡詩人劉克莊的“鶴書萬卷,萬里江山如畫。”

故親自題詞“觀鶴堂”。

“陛下,這都過了時辰,沈千歲不會不來了吧?”小來打量著學堂中早已準備好一切。

可沈晏卻遲遲未到。

“不會。”江羨自顧自地翻閱書卷,沒有一丁點兒著急。

她又不是真的要沈晏教書,不過是藉機瞭解沈晏,以及沈晏視角下的波詭朝堂。

況且,沈晏也不會真心實意來授課。

窗外曦光溫和,綠葉鮮亮繁密,遮陰避日。

“督公,今兒個天好。想必觀鶴堂中也不會太悶。”

沈晏聽到聲音,斜睨汪明禮一眼。

“督公,您看。”

只見汪明禮遞過來一封書信,沈晏接過大致掃了一眼。

隨後直起身子問道:“何時發生的事情?”

“次日下午,正巧是趙祈安離開承光殿之後的事情。”

汪明禮小心用詞,生怕一個說的不對,殃及自己。

他偷偷用餘光瞄了一眼轎中人,並沒有瞧見什麼異樣。

可下一秒頭頂便傳來沈晏陰晴不定的聲音:“小皇帝,倒是很喜歡當好人。”

說話間,信紙已被內力銷燬。

“督公,您別傷了自己身體。司南大人交代過...”汪明禮看到沈晏又使用內力,臉色瞬間變得擔憂起來。

“本督自有分寸。”

沈晏嫌棄的擦拭手指,錦帕順手扔給一邊的小太監。

“不過那老參?”汪明禮點點頭,隨後又想起來未送出去的千年人參。

“扔了餵狗!”沈晏慢條斯理地語氣,夾雜著一種莫名的危險。

汪明禮縮縮頭,不再開口。

轎輦一路不緊不慢地走著,突然弘文不知何時出現在隊伍中。

“爺,那事情有了結果。人在我們這,您看如何處置。”弘文側身上前。

“殺了。”沈晏語氣平常,似乎在說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還有幾個知情的,想要歸順於我們。”弘文點點頭,又問道。

“都殺了。”

“屬下這就去辦。”話音剛落,弘文便迅速消失於隊伍中。

其他人似乎習以為常,沒有露出任何異樣。

汪明禮此時也收起想要繼續貧嘴的心思。

督公就是這般喜怒無常,旁人難以猜測其心思。

上一秒還可以與你調笑,下一刻就會置你於死地。

“千歲爺駕到!”

小太監尖細的聲音傳進堂中。

“陛下,他果真來了。”小來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江羨聞言,放下手中的孫子兵法,起身活動筋骨。

日光漸漸升起,炎熱之氣鑽過枝葉縫隙,悄然散落各處。

奴才們一趟又一趟,將冰塊塞滿觀鶴堂的每一處角落。

小來和汪明禮等人坐在院中,靜靜等候。

“陛下,你想聽什麼?”沈晏站在堂中四處打量。

江羨見他兩手空空,又看剛才奴才們進進出出帶的都是花裡胡哨的東西,並未有任何書籍。

不禁低頭啞笑。

沈晏掃她一眼,丹鳳眼中意味不明:“陛下,聽聞趙侍郎特意進宮給你獻書?”

“嗯,督公何時知道的?”江羨明知故問。

“趙祈安多管閒事就罷了,若是將陛下帶壞。本督定然不允許!”

沈晏突然話鋒一轉,語氣冷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江羨驀地站起來,平視沈晏。

她的眼睛十分乾淨溫和,看向人時卻冷如星河。

沈晏第一次發現小皇帝竟然與自己差不多高,這小東西仔細看還不是太醜。

恍惚間感到手腕微涼,似乎有什麼東西放入手中。

沈晏低頭,原來是那本書。

“督公?不如就講講這本書吧。”江羨把書塞進對方手中。

沈晏撇下嘴角,趙祈安是故意的嗎?放著歷代君主必學的帝王之術不拿,偏偏拿這類書來。

小皇帝便是天資聰穎,也並非一日能看懂吧。

“呵。”沈晏自鼻腔中扯出一聲嘲諷。

江羨看到對方神色,似無意開口道:“趙愛卿說此書大有深意。”

“督公不必為難,朕明白。”

“如此說來,也只有狀元郎能解得此書。”

江羨裝作為難道:“朕定然不會為難督公,不如還是講講其他擅長的。”

“呵。”小皇帝這一套一套的激將法,實在拙劣。

可沈晏偏聽不得有人說他這些。

他那驕傲自大又極其好勝的自尊心,可是一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汪明禮!”沈晏視線緊緊盯著江羨,手指隨便翻開書頁。

“奴才這就上茶。”堂中動靜不大,外面的人卻也能夠聽的清楚。

汪明禮在聽到江羨說的一連串話時,便趕緊讓人準備碧澗明月。

千歲爺這爆脾氣,這敗火茶可少不了。

可真是奇了怪了,督公對皇帝的耐心真是越來越多了。

......

陸府:

“小姐,您早點休息吧。”小玉將茶水遞給陸嘉柔。

“無事。”陸嘉柔放下手中藥材,喝了一口茶水隨即又開始搗藥。

自那日之後,趙祈安竟真的帶來神醫,治好了陸母的病。

只是其中一味藥丸,需要每日新鮮製作。

陸嘉柔自然不好再麻煩趙祈安,如今府中人手極少,錢財也是堪堪維持。

這藥丸,交與別人她更是不放心。

於是每每自己親手製作。

好在陸母病情好了一大半,她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下來。

只是,陸府這樣繼續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在扛下去。

世道不許女子拋頭露面,哪有生計可言。

“小玉,你覺得陛下如何?”陸嘉柔突然問道。

小玉正在收拾東西,她有些奇怪:“小姐,奴婢又沒見過陛下,如何知道呢?”

“不過,奴婢聽酒樓裡的說書先生說過,咱們陛下年少無為,大字不識幾個。更別提其他方面了。”

陸嘉柔覺得自己好笑,她也不敢將觀鶴堂中百發百中的射箭少年與傳聞中的草包皇帝聯絡起來。

“不過,奴婢還是覺得王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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