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來,是在江羨一聲聲“過來”中,出現的名字。

“朕知道。”江羨又何嘗不知呢,沈晏權勢滔天,非一日可除。

這寢宮外,到處都是他的爪牙。

江羨抬頭望了一眼窗外,夏蟬鳴叫,更添煩躁。

“小來,備水,朕要沐浴更衣。”

小來聽到吩咐,立刻讓宮女前去準備。

“陛下,您稍等片刻。”小來扶著江羨坐到窗邊,又拿起白玉扇子扇風。

“宮裡的這些個人,都是慣會見風使舵,攀附權貴。”

“先帝爺駕崩,嬪妃或自願隨葬,或駐守皇陵,或出宮投奔家人。”

“陛下您又未加冠,整個大夏後宮空空如也。”

“夏日的冰哪裡就用完了。”

此時江羨才感覺有一絲涼意,她閉起眼睛平復心情。

看來沈晏的勢力比她想的還要大。

正值酷暑,皇帝的承光殿中卻沒有冰塊降暑。

做皇帝做到這個份兒上,也是沒誰了。

窗外夏蟬仍在鳴叫。

“去,把樹上那些煩人的知了都給弄乾淨。”

“千歲爺好不容易午憩,要是吵到爺,你們可吃不了兜著走。”

汪明禮指著廊下的兩個小太監說道。

此時玉春殿中雖進進出出,一盆盆冰塊往裡送著。

但腳步都極其輕,沒有一點聲響。

宮裡上下誰不知道千歲爺最煩盛夏躁熱。

每到這個時節,宮中的冰塊必定早早送到殿中。

如今局勢,奴才們誰不清楚。

除了玉春殿的九千歲尊貴挑剔,需要小心伺候,便再沒其他主子。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

外殿便又開始忙活起來。

九千歲每日的沐浴焚香,都極為繁瑣。

更不用說夏日裡的潔淨程度。

若論乾淨,到了沈晏這裡也是再沒有第二人了。

不論何時,他總不允許自己身上有一點不潔之處。

“千歲爺,調查清楚了,果然如您所料。”

“趙祈安又特意進宮去了承光殿,單獨面見聖上。”

汪明禮將手下的傳來的訊息遞上。

聽到這個訊息,沈晏並不意外。

“沒想到過了這麼久,竟然還有保皇黨的人出現在本督眼前。”

他端起青花瓷茶杯,抿了一口。

隨即眉眼下壓:“今日這茶,有些濃了。”

“保皇黨,他們也配?”汪明禮接道。

“督公既然不喜這茶,不如奴才替您再換一杯。”

汪明禮望去,見沈晏面上並無表情,手指不覺緊了緊。

“麻煩!”沈晏突然輕笑,極為溫柔地放下茶杯。

汪明禮緊繃地身子瞬間放鬆,憋著的一口氣才順下去。

還沒等他緩過神,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臉色大變。

只聽“哐當”一聲,茶杯瞬間落地,頓時地上有白沫冒出。

“有毒!”

“督公,您...”

汪明禮暗惱糟了,自己竟然沒看出這茶有毒。

“弘文,莫雲,你們分頭去捉拿賊人。”

“十一,你現在立刻去請司南大人!”

“屬下遵命!”

“屬下遵命!”

“奴才這就是辦。”

三人齊齊應聲。

沈晏一直沒出聲,看著汪明禮將一切都處理好,才開口道:“行了。”

“本督沒事。”

“不必去找司南,他嘴裡也說不出好話。”

“只可惜這剛換的煙雲流錦。”

雖是力度不大,但還是有幾滴細不可查的水漬濺到衣袖處。

深藍色的雲錦花團顯現出陰影。

“奴才這就拿衣備水。”

汪明禮立刻心領神會,而弘文,莫雲早就離開了。

換好衣服,沈晏對著銅鏡整理著裝。

“尚衣局最近倒是用心。”

沈晏身穿淺灰色浮光錦,腰身佩玉,衣領交叉處繡著幾朵木蘭花,銀線滾邊。

似青竹松柏清新淡雅之姿,又有芝蘭玉樹貌比潘安之容。

“督公喜歡,那便是這件衣裳的福氣了。”汪明禮站在門口處應聲。

沈晏每每沐浴更衣之時,任何人不得靠近。

只能殿外候著。

宮裡太監大多喜歡塗脂抹粉,用以掩蓋身體和心理的殘缺。

時下又流行男子描眉施粉,掩蓋頹氣。

但汪明禮卻從未見沈晏上過妝,殿內甚至找不到一盒脂粉。

從他這個角度,藉著日光望去。

極致昳麗的容顏,不施粉黛,便已晃人眼。

“人抓到了?”沈晏信步走來,宛如世家公子。

“回稟督公,下毒之人已經咬舌自盡。”汪明禮小心翼翼道。

“接著說。”

“弘文已經查到,那毒乃一種極為罕見的草,名曰化霜。”

“化霜?”沈晏聽到這個名稱,眼神瞬間意味不明。

“是陸嘉柔。”

“督公英明。”

“陸小姐想要見督公一面。”汪明禮將書信遞上。

“不見。”沈晏連頭都沒動一下,右手一揮,書信即刻粉碎。

“奴才知道該怎麼做了,這就去辦。”得到主子的態度,汪明禮大步往外走去。

化霜這味毒草,是禁止私人種植的毒草,生長在清河謝氏的野人山中。

只有清河謝氏,有財力人力能守住野人山。而陸嘉柔的母親,陸府的主母,正是清河謝氏人。

“督公!觀鶴堂中傳來訊息:聖上今日辭退了代課的先生,說要督公您親自授課!”

“陛下如今在何處?”沈晏神情一頓。

“還在觀鶴堂。”

“不過,”

小太監支支吾吾不敢說話。

“說!”沈晏倒要聽聽,小皇帝還有什麼花招。

“聖上他嫌讀書無聊,將射箭場搬到觀鶴堂的院子中。此時只怕已經在院子中練起箭術來。”

“還,還邀請了陸丞相的千金陸嘉柔小姐觀看。”

小太監說完,偷偷抬頭瞄了一眼沈晏的臉色。

只見九千歲的臉色越來越臭,連忙縮著脖子往一邊躲去。

“簡直胡鬧!”

沈晏真是氣笑了,他沒想到小皇帝摔了一下,腦子竟然摔好了。

這膽子也是越發大了,當初剛見時總是縮著頭,連話都不敢說一下。

想想這才幾個月,竟然會威脅人了。

“走,本督要親自去看看。”沈晏剛踏出玉春殿,就感受烈日燥熱。

他不耐煩地喊了一聲。

“汪明禮!”

“奴才在!”汪明禮連忙吩咐人抬轎子。

“起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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