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終於平靜,厚重的烏雲被風吹散,被遮蓋的星河終於重見天日,散發出璀璨的光芒。

天邊泛白,眼看一輪紅日慢慢爬起。顛簸了一夜的婢女們此刻拖著疲憊的臉色開啟房門,齊聚在繁花閣前等待安排。

自詩雅閣傳出嘭的一聲巨響,打破了沉悶的空氣,緊接著,哐裡哐當,啪啪幾聲,瓷器掉在地上發出咔嚓的脆響。

剛剛上任的秋月率先踏上三樓,那開啟的房門內,只見春盈赤身裸體,失神的坐在床上,只穿了內衫的冬雪一劍貫穿了傳聞被殺的秋霜。

不等冬雪反應,秋月一聲令下,秋閣的人迅速躍至三樓平臺,觀看了這驚人的一幕。

又不知是誰煽動了一句,護衛之責乃歸冬閣,秋閣越俎代庖,冬閣還不上去看看。

冬閣眾人這才幡然醒悟,一個個也越到三樓。

隱沒在人群中的鬼魑看著三樓上的婢女們從默不作聲,到交頭接耳,再不知是誰,朝著門裡啐了一口。

謾罵聲轟然而起。

無論何時,人們永遠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習慣性的忽略背後的真相。

即使有一日真相大白,曾經被釘上的汙名絕不會被輕易摘去。

所謂謠言止於智者。但當智者太難,從眾更易。

春盈瞬間反應了過來,哭哭啼啼的說道,冬雪,我當你是妹妹,沒想到你……我不活了,說著做勢就要去死。

不知如何腳底一滑,摔在地上爬不起來。

秋月叫人捆住冬雪,再去扶起春盈時,她的心口紮在一處碎了的瓷器上,早就沒了氣息。

秋月不禁眉頭緊皺,讓人斂了春盈與秋霜的屍首,一併抬著去見陸謙。

冬雪自人群中穿過,平靜的接受眾人的嘲諷,謾罵,質疑,指責。那些看她如同看汙穢一般厭棄的眼神,多麼熟悉。

呵,當初蕭慕白是怎麼做的?他只是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哀求他們不要告訴陸謙,他會離開的乾乾淨淨。

連夏檀挑了他的手腳筋時,他也只是緊緊的咬著嘴唇,不發出一點聲音蜷縮在地上,默默接受了這一切。

呵,冬雪看著那一輪初升的太陽,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船上的熱鬧與底艙的二人全無關係。

謝初初此刻活像個躲在母雞翅膀底下取暖的小雞崽。

眨巴著眼睛問她的雞媽媽李蓮花道,咱們什麼時候能出去,太冷了。

李蓮花寵溺的看著她,又將她往自己身邊攬緊了些,柔聲安慰道,你再忍忍,快了。

嗯嗯,謝初初點點頭,索性低著頭抱住他的腰身。

李蓮花身子一僵,無奈的嘆道,蓮子,不要得寸進尺。

謝初初才不聽這些,她蹭著李蓮花暖和的胸膛,沒有比此刻更愜意的事了。

李蓮花感覺一陣酥麻自胸口蔓延,他手足無措的呆在原地,不用低頭就能聞到謝初初發絲上殘留的中藥味,明明是同樣的清苦味,她身上卻像糖一般透著甜甜的香氣。

謝謝你。謝初初低聲說道。

她心裡明白,鬼魑有句話說的很對,自己的確是今晚捉妖的餌,只不過這是李蓮花為了將那些想要傷害她的人一網打盡。

李蓮花會心一笑,柔聲道,你我之間,無需言謝。

謝初初自是知道這句話的分量。忍不住在他懷裡偷笑。

正當她打算乘勝追擊再進一步時,頭頂突然傳來木板抬起的聲音,兩個青年男人手持火把,呵斥道。

你們是誰?在這幹嘛?

又見二人抱在一起,其中一人不由狹促一笑,說道,莫不是在此處偷情??我說兄弟,你可真會挑地方,這麼冷的地,別把懷中美人凍壞了。不如讓兄弟幫她暖暖?

他還想再笑,卻覺得嗓子發不出聲來,又覺渾身一軟,咚的一聲,摔在地上疼的齜牙咧嘴。

李蓮花用寬大的袖子遮住謝初初,對另一闊臉青年問道,請問這位小兄弟,你們二人為何來此?

闊臉青年見此人氣度不凡,沒有半分浪蕩的樣子,而且不動聲色就懲戒了出言不遜之人,心生敬畏,認真答道,昨夜暴雨,冬姑娘特地命我等今早挨個巡查底艙,確保船體無誤。

不知是哪位前來傳的令?李蓮花又問。

冬閣冬月姑娘。

闊臉青年只覺白影一閃,眨眼底艙中的二人已不見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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