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少女,正是他的仇人,密宗聖女。

這六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恨她,若是當年她肯出手,他的妻子不至於病到如此地步,人不人鬼不鬼,是她,她害他們再也不能琴瑟和鳴,害她再也不能出現在日光之下。

他恨她入骨,卻沒想到,她竟然出現在這裡,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密宗聖女哪來的哥哥,這二人定是戀人。沈仲篤定。太好了,他越想越偏,越想越瘋,他定要叫她也嚐嚐失去愛人的痛苦。

沈仲在心裡盤算著,手上的力道卻又重了三分。

倒是沈清遠先急了,她看父親還不收手,情急之下,說道:

爹,女兒對李公子一見鍾情,非他不嫁。

你……沈仲不敢相信,素來端莊的女兒竟然對眼前這個男人一見鍾情,不,即使是遠兒,也不能阻止他復仇。他怒斥道,不知羞恥的東西,我跟你娘是如何教你的。

沈清遠第一次遭到父親如此訓斥,瞬間又急又羞,愧疚的伏在地上,她一心想要救人,只能接著說道,爹,你若是不放了他,我便同他一起死。

哈?這麼俗?謝初初吐槽道。

話一出口,她就覺得自己變成了新的焦點,三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

她吐槽之下竟忘了自己又聾又啞的人設。

啊?哥哥,我會說話了。謝初初趕緊裝瘋賣傻,企圖矇混過關。

李蓮花無奈的嘆氣,他平靜慣了的臉上終於第一次有了別的表情,恨鐵不成鋼啊。

地上的沈清遠更是目瞪口呆。

眼看李蓮花就要動手,謝初初趕忙拽住他,保護主角要緊,他要再動用內力被碧茶之毒反撲了,這任務得做到啥時候去呀。

謝初初只能向前一步,將李蓮花拉到身後,說道,我們真的是被捲進來的,他也確實是個遊醫,有問題的是我。

我得罪了人,故意裝聾啞騙了他。沒想到他真的信了,還把我當妹妹,帶著我到處跑。

你女兒喜歡他剛好。他們倆郎才女貌,絕配。

你……李蓮花被她驚的說不出話來。

沈仲本就忌憚謝初初的實力,不敢貿然動手,剛剛也不過是想試探他們二人關係,並非真的要殺人。如今聽她竟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倒是解了當下的僵持。

於是不動聲色接話道,好,我這個島,擅闖者死,他要做我的乘龍快婿,自是不用去死,那你呢?你想怎麼死?

謝初初回答道:這麼大喜的日子,殺人不吉利吧,不如你關我幾日,讓我也喝個喜酒再說。

若如李蓮花所說,桃花扇只殺奸佞之徒,又怎會如此亂殺無辜?況且他又為何來此種罌粟果?

謝初初本意在分開後再尋求突破,誰知沈仲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盒,說道,把這些都吃了,就依你所說。

謝初初接過盒子,裡面放著幾粒藥丸。

別吃……李蓮花攔她不住。

謝初初已經硬著頭皮把藥倒進嘴裡。她本已調動真氣,藥一進口,便可分解,但,此藥藥效甚強,她雙腿一軟,竟是有些天旋地轉。

李蓮花及時扶住了她,她只得做戲做全,情深意切道,很抱歉,我騙了你。沈姑娘很好,你們在一起,你也不用再四處漂泊。

李蓮花看著她不說話,臉色十分難看。

沈清遠從地上起來,拿起盒子一嗅,這是化功散?她不懂,爹為何要對一個小姑娘用這麼大量的化功散。

她上前安慰謝初初道,蓮子姑娘,這是化功散,吃了可能會有些暈眩。但不會傷及性命的。

哼,沈仲冷笑一聲,如此甚好,他打了個響指,暗地裡躍出兩個人來,從李蓮花手裡拽過謝初初,拖著她像山上行進。

李蓮花知道謝初初不想讓他動用真氣,只得作罷。他拳頭緊握,指節發白。安耐住衝動,立在原地。

————

這兩人將謝初初帶至一處昏暗的山洞內,又將她的四肢用被鐵鏈鎖住,沈仲隨後而至,他在謝初初的四周圍燃起了薰香。煙氣縈繞盤旋。他看著她冷冷一笑,隨即離開。

謝初初倒是不急,雖然內力被化去一些,但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只是這香味,讓她內心煩躁不安。她忽然好想李蓮花,好想見到他,觸控他,好想抱著他,親吻他,甚至更進一步,佔有他。

謝初初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這是傳說中的春藥??不對啊,電視上那些中了春藥的都會身體不受控制,神志不清,她現在腦袋裡十分清醒,只是清醒的想李蓮花。

謝初初恍然大悟,這香氣放大了她內心的慾望,她對李蓮花那一絲深藏心底的渴望,被無限放大。

謝初初不敢輕舉妄動,這島上不知道藏了多少人,她需要等待時機。不過是想李蓮花,對她能有多大的傷害。她索性不去控制。任思念將自己吞噬。

恍然之間,李蓮花竟然真的出現。他一身灰衣,踏著煙霧,似夢似幻。

他每走近一步,她的渴望就加深一重,直到他扶住她那那一瞬間,她連婚房的擺設都想好了,迷迷糊糊中,問道:

你願意娶我嗎?

說什麼胡話呢?李蓮花被她問的一愣。

聲音真切的傳來,他真的來了。

趕緊把鏈子解了。李蓮花焦急的說道。

嗯,好,此刻,他說的她都會照做。謝初初一運氣,震碎身上的鐵鏈。

李蓮花見她依舊呆坐在地上,不由嘆氣,伸手去拉。卻不想謝初初藉著勢頭直衝衝撲進他的懷裡。

謝初初嗅了嗅,確認是李蓮花的味道,這專屬的味道里有一絲清冷兩份溫柔,餘下全是淡漠。

她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只能緊緊的抱著他,喃喃自語道。

李蓮花,你立於內心道義,活也可,死也可,巔峰泥濘你皆已走過,這世間還有什麼能留住你?

碧茶之毒,解與不解,你也絲毫不在意。你視一切如平常。不再有情緒波動,是以溫柔包容萬物。

那我呢?

慾望驅使著她在他耳邊輕輕問道,李蓮花,你喜歡我嗎?

她一遍又一遍的問。

李蓮花看謝初初的樣子,就知道她被迷香,迷了心智,還來不及多想原因,懷中的少女卻越發失控。他恍然之間想起自己那條大黃狗,他抱著它時,它也總是喜歡如此用鼻子蹭他的胸膛。鬼使神差地,他拍了拍她的背。

無奈的低頭道:

快觀心……

話說半句,少女柔軟嬌嫩的雙唇趁他沒有防備,覆了上來。

李蓮花躲閃不及,愣在原地。

李蓮花的嘴唇微涼,謝初初知道這不是在做夢,她放任之下想要吸取更多屬於他的味道,可是他始終沒有回應,謝初初不甘心,輕輕撕咬他的嘴唇,貪婪的擁吻著他。

李蓮花那雙溫柔的眼睛裡,只是包容的看著她。

她不甘的撫摸著他的臉,問道,你不喜歡我嗎?

他沒有回答,等到撫摸至他胸口,心跳的速度絲毫未變。回答已有。

謝初初瞬間清醒,聽見他說,

謝姑娘,我有一前妻,她雖改嫁他人。但此生,我已有妻子。

謝初初感覺自己的期盼,瞬間被撕得粉碎,她是喜歡他,但卻絕不是強求之人。她縱是再喜歡他,不喜歡自己的人,她也絕不倒貼。

她一把推開他,再看了李蓮花一眼,又不忍多看,彷彿再多看一眼,她就會再次沉淪,她笑自己。太陽一般耀眼的人,怎麼會缺乏追隨者。

她踱步而出,不知身在何處,只能沿著山勢一路向上,今日月色朦朧,霧氣籠身,空氣又溼又冷。她雖悲傷,卻不至委屈落淚。李蓮花只當她要逃走,也是緊跟身後。直至山頂。

這地不錯,一池清泉,倒映著一潭月光。月得圓滿,人生有缺。

就是他與她的結局。

這樣也好,此後,她要獨自上路,自此江湖之大,肆意瀟灑,再也不見。

謝姑娘,你好點了嗎?李蓮花關切的問道。他怎麼會懂女兒家內心的跌宕。

謝初初輕推一掌,強大的真氣自背部灌入,入體便緊緊的纏住了他的三條督脈。縱是李蓮花也動彈不得。這是她僅次於想要他的執念,第一個慾望清空後,這個又從新佔據了她的腦袋。

真氣源源不斷,如同春雨般,將李蓮花體內傷損盡數修復。

謝姑娘,這不是解毒的時候。李蓮花制止她。

她彷彿入了魔,半點聽不進去。

薰香催生的,不只是她的慾望,還有她的執念。

執念之下,她將一身真氣全然拋開,生死不論,今日就要與他了結,此後再無糾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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