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檸最終還是跳了下去。

耳邊疾馳而過的風狠命地灌進她的耳朵,她閉著眼睛,像是解脫般感受著自已的墜落。

田嘉瑞衝到天台的邊緣,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墜落的沈北檸,直到她穩穩地落在救生氣墊上暈了過去。

沈北檸第三次在醫院醒來,看著守在床邊的田嘉瑞,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對不起。”

田嘉瑞默默地拿起一旁的杯子,接滿一杯熱水後輕輕放在床頭櫃上。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平靜地說道:“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

說完,他凝視著沈北檸的雙眼,繼續道:“我想你的父母在天堂之上也不願見到你如今這副模樣吧。”

沈北檸聞言,頓時沉默不語。

許久之後,她終於鼓起勇氣,將夢中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講述給田嘉瑞聽。

田嘉瑞全神貫注地傾聽著其中的每一個細節,待到沈北檸講完,他輕聲說了一句:“其實,我也是。”

一時間,整個病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只剩下兩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爆炸,塵埃還在空氣中肆意地燃燒。

沈北檸木訥地看著田嘉瑞,一時有點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她在做夢嗎?

她倒寧願這是在做夢,這樣,她的父母還在,她也不至於淪為孤身一人,無家可歸,無人可依。

可是田嘉瑞說:我也是。

他也在夢裡經歷著與她一樣的事情。

若不是看他眼神真摯,沒有任何欺騙的成分在裡面,沈北檸真的會因為他是為了安慰自已而撒下的一個善意謊言。

田嘉瑞坐在病床,自然地雙手交叉撐住下巴,講述起他的經歷。

“我的夢境跟你的不同步。”

“昨晚我夢見你在徵宮自盡,宮門的人把你埋在後山,而我被逼迫和安若雪成親。”

“很顯然,我們的進度不一樣,我完全不知道後面是什麼樣的內容。”

“照你這麼說,我之後會中了安若雪的離間,折磨你,最後你在絕望中死去。”

沈北檸點頭,眼神中帶著點不可思議。

“這一切都太扯了。”

“我知道為什麼會覺得你熟悉了。”田嘉瑞突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眼睛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緊緊地盯著沈北檸,“我在夢裡就提前認識你了。”

然而,他僅僅只能記得夢中確實有這麼一個人,但對於具體細節卻十分模糊,甚至連對方的面容都無法清晰回憶起來。

此刻,隨著思緒逐漸變得清晰,所有的記憶碎片似乎都在慢慢拼湊完整。

沈北檸緩緩從床上坐起身子,伸手拿過放在床頭邊的水杯,緊握在手中輕輕抿了幾口,然後語氣平靜地問道:“我想知道,當初為何你要指使他人來羞辱我?”

“因為愛而不自知。”田嘉瑞毫不猶豫地給出答案,同時低頭凝視著床榻上的被褥,“那時的我化身為宮遠徵,早已在潛移默化中喜歡上了你,可惜自已並未察覺到這份情感,以至於當目睹你與其他男子親近時,便失去理智做出那般荒謬之事。”

沈北檸聽完後臉上毫無波瀾,再次輕啜一口杯中的水,接著追問道:“既是如此,如今你已洞悉整個故事脈絡,那麼後續情節是否會有所變動呢?”

“我不知道。”田嘉瑞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在夢裡是不是還會記得這些,可能就算我知道,也無法更改劇情原本的軌跡。”

............

宮遠徵親耳聽到宮尚角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彷彿一道驚雷在頭頂炸響,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無法相信這一切,顫抖著聲音問道:“哥,你確定無鋒細作不是沈北檸嗎?”

宮尚角看著弟弟痛苦的表情,心中也十分難受,但還是堅定地點點頭說道:“沒錯,當日我被追殺時,清楚地聽到他們口中喊出了安若雪的名字。”

宮遠徵仍然不願輕易放棄,他緊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急切地爭辯道:“可是沈北檸身上有象徵著無鋒身份的令牌啊!這難道不能證明她就是無鋒細作嗎?”

宮尚角無奈地嘆了口氣,拍了拍宮遠徵的肩膀安慰道:“無鋒想要在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女子身上放置一塊令牌,並不是什麼難事。也許他們正是利用了這一點來誤導我們。”

宮遠徵感覺自已的世界瞬間崩塌,身體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幾乎站立不穩。

他瞪大了雙眼,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悲傷和難以置信,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下來。

“你是說……我找錯人了?沈北檸其實是無辜的……”宮遠徵喃喃自語道,聲音帶著一絲絕望和悔恨。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已真的誤會了沈北檸,那麼對她造成的傷害將是多麼巨大。

而此刻,他又該如何去面對這個一直深愛著的女人呢?

宮尚角完全不清楚在這段日子裡宮遠徵究竟對沈北檸採取了何種手段,也無從知曉他為何會如此悲傷,但仍點了點頭道:“沈北檸受到冤屈,你並未對她用刑吧?”

“用了。”

宮遠徵的眼神中充滿著無盡的絕望,嘴唇微微顫動著,伴隨著低沉而沙啞的嗚咽之聲。

那股劇痛彷彿穿透骨髓,迅速擴散至全身各個角落,使得他雙腿發軟,最終跪伏於地。

他開始回憶起曾經對沈北檸所做的一切——下毒、鞭打、將其釘在架子上、餵食狗食、限制自由並軟禁……甚至還當著她的面抓走了她最要好的朋友……

往昔的場景不斷在腦海閃現。

他目睹著沈北檸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每次面對這些折磨時,她都竭盡全力地想要解釋清楚,可自已卻始終沒有選擇相信她,哪怕一次。

尤其是在她為自已生下孩子的那一天,他竟然正在迎娶另一個女子進門,而這個新婦正是那個誣陷她、與無鋒勾結並傷害了哥哥的始作俑者......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宮尚角也明白了些什麼,蹲下身子小心擦去宮遠徵的眼淚,安慰道:“好了,事情已經真相大白,趕緊派人把沈北檸放出來。”

宮遠徵緩緩地抬起頭來,滿臉淚水如決堤般流淌而下。

雙眼佈滿血絲,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變得猩紅無比,彷彿燃燒著無盡的痛苦與絕望。

嘴唇微微顫抖著,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沉而沙啞的呼喊:“哥……她死了……”

聲音如同來自地獄深淵一般寒冷刺骨,讓人不寒而慄。

每一個字都說得那麼艱難,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我……親手……將她逼死的……”

宮遠徵緊咬著牙關,身體因為極度的悲傷而不停地顫抖著。

那顆曾經堅強無比的心,此時已經破碎成無數片,每一片都刺痛著他的靈魂。

他感到胸口一陣劇痛襲來,幾乎無法呼吸。額頭上青筋暴起,緊緊皺著眉頭,一步步朝宮尚角的方向踉蹌而去。

雙手死死地抓住自已的衣襟,指甲深深地陷入肉裡,鮮血順著手指不斷湧出,但與內心深處的痛楚相比,這些鮮血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終於,宮遠徵再也支撐不住,身體軟軟地倒在了宮尚角的懷中。

他緊閉著雙眼,淚水依舊無聲地流淌著,整個人彷彿失去了所有生機。

宮尚角瞪大眼睛,滿臉驚愕地望著懷中的弟弟。

他從未見過宮遠徵如此悲痛欲絕的模樣,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強烈的心疼之情。

從小到大,宮遠徵在他面前受了許多委屈,也流過不少眼淚。

然而,像今日這般傷心欲絕、以至於暈厥過去的情景,卻是破天荒頭一遭。

宮尚角深知,這場變故對於宮遠徵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今後的日子裡,他恐怕很難再從痛苦的陰影中走出來了。

徵宮的紅色錦緞被拆下來扔在地上,轉而掛起了白綾,與白雪相襯映,顯得肅殺悲涼。

徵宮原本鮮豔奪目的紅色錦緞此刻已被無情地拆卸下來,隨意丟棄在冰冷的地面上。

取而代之的,是那如雪般蒼白的白綾,它們高高懸掛著,彷彿在向世人訴說著無盡的哀傷和悲痛。

采苓緩緩走出屋子,目光凝視著正在架子上忙碌敲打釘子的家丁們。

每個人的臉上都瀰漫著深深的悲傷,令她不禁心如刀絞。

她顫抖著聲音問道:“為何要掛這白綾?”

其中一名家丁停下手中的動作,默默地回答道:“這是角公子的吩咐,他希望我們能以此送別沈姑娘......給她一個體面的結局。”

說完,那人輕輕嘆了口氣,繼續埋頭幹活。

采苓的眼眶瞬間溼潤了,淚水如決堤般湧出,她仰頭望向那片陰沉壓抑的天空,緊緊捏著掌心。

小姐,你看到了嗎?你終於還是有了一個像樣的葬禮。

可是屍體都沒有了,現在再來做戲又有什麼樣子呢?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貝戔。

采苓聽別人說,沈北檸沉冤得雪,安若雪被抓進了地牢,終究還是惡人有惡報。

沈北檸曾經教過采苓一句話:希望也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可是,如今她卻覺得,遲到的希望比絕望還更令人絕望。

明明差一點,小姐就不會死。

當日如果宮遠徵還清醒著,憑藉他的醫術,一定可以妙手回春,將小姐救回來。

可惜,沒有如果。

聽說宮遠徵陷入痛苦走不出來,采苓心裡無比暢快。

他要像小姐一樣痛苦,不然上天就沒長眼了。

宮尚角緩緩走進商宮,心中充滿了期待與好奇。

終於,他來到了一間佈置精美的房間,看到了那個備受矚目的小傢伙——宮遠徵的孩子。

孩子靜靜地躺在小床上,彷彿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

他那麼小,那麼脆弱,但又散發著一種無法言喻的生命力。

奶媽輕輕搖晃著搖籃,嘴裡哼著溫柔的歌謠,小傢伙就在這美妙的旋律中漸漸入睡。

宮尚角走近床邊,仔細端詳著這個可愛的生命。

只見那張粉嫩的小臉蛋如同盛開的桃花般嬌嫩欲滴,飽滿的額頭下,一雙彎彎的眉毛宛如新月,給人一種天真無邪的感覺。

胖乎乎的小手和小腳裸露在外,宛如白玉雕琢而成,令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觸控一下。

看著眼前這個可愛至極的孩子,宮尚角不禁想起了宮遠徵小時候的模樣。

他們之間似乎有著某種相似之處,也許這就是血脈相連的緣故吧。

宮尚角的嘴角微微上揚,眼中流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

這時,他不禁搖了搖頭,暗自感嘆道:“遠徵這小子,明明是宮門裡年紀最小的一個,卻偏偏最早當了父親。真是世事難料啊!”

想到這裡,宮尚角的心情愈發複雜起來。

一方面,他為宮遠徵感到高興;另一方面,也不免對時光的飛逝心生感慨。

“遠徵一定會喜歡這個孩子。”宮尚角眼神溫柔,充滿慈愛地輕輕觸碰了一下那正在熟睡中的可愛小孩的鼻尖,然後轉頭詢問宮紫商:“這孩子可有名字?”

宮紫商緩緩搖了搖頭,眼眸之中流露出一絲哀傷與無奈,輕聲說道:“宮遠徵如今正忙於與安若雪共度新婚之喜,怎會在意這個孩子呢?況且我只是個局外之人,又如何能擅自作主,代替他父親給孩子取名呢。”

宮尚角沉默片刻後,突然開口表示希望將孩子帶回徵宮撫養。

說罷,他便做出要抱起孩子的動作,但卻遭到了宮紫商毫不猶豫、態度堅定的阻攔。

“不行!絕對不行!孩子你不能帶走!”

宮紫商緊緊護住懷中的嬰兒,眼中滿是決絕與堅毅。

沈北檸已然離世,而她曾許諾過沈北檸定會悉心照料好這個孩子,所以無論如何,她都絕不可能鬆手將孩子交出去。

面對宮紫商如此強硬的態度,宮尚角並未強行搶奪,畢竟他擔心這樣會誤傷孩子。

於是,他只得板著臉,冷漠地質問道:“若是遠徵親自前來要人,你還能不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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