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攝政王府。

潑墨似的夜,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

冬日的風颳在臉上傳來刀割般的痛。

黑雲壓住整座皇城,無數侍衛從各個出口湧出,冰冷的鎧甲聲和腳步聲震耳欲聾。

刀、槍、劍、戟齊刷刷指著一個方向——

“為什麼偏了半寸?為什麼?藺羽你真沒用……”

斬天劍明明插在她胸口,那蝕骨的疼似乎也不足以令她動容,蘇九微扯動嘴角,勾起輕蔑和決絕的冷笑。

她伸出手還想像往常一樣狠狠打在藺羽臉上,想要打醒他,發洩內心的不甘和憤怒。然而那隻染血的手剛剛觸碰到藺羽的臉頰便無力滑落下來,腥紅的血沾染他半邊臉,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有種悽絕的冷酷。

藺羽心如刀絞連忙抓住那隻無力落下的手,手指微涼不像人間溫度,他喉嚨發直,舌尖發苦,幾乎發不出聲音,“為什麼?”

她明明愛他,明明排除萬難,用盡心機也要嫁給他!現在為什麼卻要殺他?她那天明明說過傷口會癒合,她不會受傷,不會痛,為什麼斬天劍會讓她流那麼多血……為什麼?

今天明明是她大婚的日子,他忠心祝福她的時候,她卻要支開他去殺他,現在還要他殺了自己心中最最重要的她?所以這就是她要的忠心?

“你要誰死我殺便是,為什麼要支開我自己去?我是你的刀,就算傾盡所有也會為你做到!”藺羽眼中含淚,這是他今生對她說過最長的一句話。

他真的不明白,到死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夜之間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藺羽,拔出斬天劍,割下他的頭顱,為我陪葬!”蘇九微幾乎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完整地說出這樣一句話,“去!快去!”

她嘶吼著、催促著,大口大口鮮血從喉嚨湧出。

沒時間了!

藺羽心如刀割,割的血肉模糊攪成一灘血水,抱著她逐漸失去生機的身子,眼前模糊一片。

到死他都不懂她,以為做了她的刀,做了她的影子,就會了解她。可如今她卻要自己殺了她,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阿顏。”

很早,很早,很早以前他就想這樣叫她的名字了。他們所有人都可以喚她“微微”也可以喚她“阿顏”,唯獨自己不可以。

“藺羽——”蘇九微眸子堅定的下達最後的命令。

藺羽痛苦地搖頭。

拔出劍,她會死的!

“阿顏,不要!不要死!我不要你死!”藺羽將蘇九微緊緊抱在懷裡,如所有的夢中一樣,肆無忌憚,無所顧忌的擁抱她。

不懼她月亦樓主的身份,不懼她左相之女的身份,不懼她攝政王妃的身份,她只是他用命守護的女子,是他藏在心底深愛的女子。

“藺羽殺了他……”

蘇九微意識一點點消散,一雙清冷的眸子一點點闔上。

“啊!——”藺羽淚流滿面,嘶聲痛哭,身體裡爆發的內力震飛了近前的一眾士兵。

藺羽周身黑霧籠罩,殺氣四溢,四周拿著武器計程車兵一時不敢靠近。

這個人殺了攝政王,殺了攝政王妃,這個人周身散發出駭人的戾氣,猶如地獄魔王,彷彿下一刻就能吞噬整個王府。

藺羽黑眸陡然猩紅,仿若泣血。

她的遺言,斬下他的頭顱,為她陪葬!

藺羽溫柔地將蘇九微放在地上,狠心拔出她胸口的劍,劍尖染上血色。

一步一步朝著不遠處身穿喜服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男人走去……

隨著他每走一步,劍尖上的血珠就會往下滴一滴……

斬下他的頭顱,為她陪葬!

斬下他的頭顱,為她陪葬!

此刻他的心底只有一個聲音……

——正文——初始——

月色朦朧,夜風涼涼。

定國皇城。

越過巍峨的宮牆是層層疊疊鱗次櫛比的殿宇次第排開,雖是夜晚,然燈火通明皆一派繁華富貴景象。

定國皇帝趙賢頭髮花白,身體瘦削,此刻正倚靠在偌大的黃金龍椅上,一身金色龍袍穿在他身上略顯得寬大。雖然已經五十多歲又是病體,然而眉宇間屬於高位者的戾氣和霸氣不減分毫。

“何文硯看你乾的好事!”皇帝拿起桌案上的奏摺狠狠砸在跪著的男人腦袋上。

吏部尚書何文硯被砸了個結結實實卻不敢移動分毫,不明所以的他戰戰兢兢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然而目光卻釘在鋪散開的奏摺上,他迅速捧起地上的奏摺匆匆一掃,瞳孔震驚地無以復加。他忙膝行兩步,叩頭有聲,“陛下,微臣冤枉!臣不可能貪汙賑災銀兩,更不可能私通北涼國!陛下!”

皇帝拍案而起,指著地上的人怒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冤枉?”多年忠心耿耿的臣子竟然貪贓枉法不說還敢與敵國私通書信,皇帝怒不可遏。才說了幾句話便劇烈咳嗽起來,御書房外的大太監聽到皇帝撕心裂肺的咳,手中捧著茶也不敢進去侍候。

何文硯忽然想起剛剛往御書房走時,有一個渾身是血被侍衛拖走的男人。彼時他還覺得那個人眼熟,現在才想起那個人是給他送過幾回書信的尚書府外院小斯。

忽然明白,他這是入了圈套!想起今日早朝回府時,從路邊衝出來奄奄一息的男人,那個男人自稱來自瀚州,並給了他一封足以震驚朝堂的信件。

雖然他請人極力醫治,可那人還是傷重而亡,就這樣一封燙手的信件落在他的手中。他還不知道該怎樣應對,此時便有人先下手了。

是太子嗎?

“陛下臣真的冤枉!臣從未寫過這些書信!何來私通一說!”何文硯只感覺有一張巨網兜頭罩來,私通敵國是誅九族的大罪!他何德何能竟然教太子殿下這般手段?看來那封信件的內容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想將今天收到的信件稟於皇帝,可太子乃一國儲君,他無憑無據僅僅靠一封不知出處的信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說自己是被太子陷害。況且這事一件接一件,若是供出太子,說不定救不了自己還會成為催命符。

沒有確鑿證據皇家太子豈容他隨便攀咬?

何文硯反反覆覆就這幾個字,皇帝有心想要給他辯駁的機會竟也不中用!皇帝心情煩躁,身心疲憊。何文硯的為人皇帝怎麼會不知,這麼多年他的三個兒子已經長大,都擁有自己的勢力,何文硯身為吏部尚書最是中立。

“來人!”皇帝對著門外大喊。

有太監和侍衛同時湧入,原本空曠的大殿瞬間有了生機。

“將何文硯格去吏部尚書一職,交由大理寺候審!”皇帝一聲令下,侍衛便將何文硯帶了下去。

皇帝近身伺候的大太監周公公連忙上前侍候。

交由大理寺而不是刑部,看來陛下對這件事還存疑,何文硯暗自鬆了口氣。

然而,何文硯到底低估太子的狠辣。他前腳剛剛進宮,後腳便有人衝進尚書府,大肆屠殺。

有忠心的奴才,將一名七歲的小女孩從後院狗洞偷偷送走。

第二日一早,吏部尚書何文硯一家被敵國殺手滅滿門的訊息震驚朝野。皇帝大怒,堂堂定國京都竟然混入敵國殺手!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殺了官員家眷,這是何等的可怕?難道這些殺手不會有朝一日殺進皇宮?殺到他皇帝的寢殿?

皇帝氣急攻心,在朝堂上便吐了血。百官驚恐,人人自危。

大理寺奉命提審何文硯時,他已經撞牆而亡,大理寺卿將畏罪自殺的訊息稟給皇帝后,一封聖旨快馬加鞭從皇帝寢宮發出。

坤寧宮。

丫鬟白芍巧手為皇后挽髻。

已經四十的皇后衣著黃色緞面寢衣,銅鏡裡映出她保養極好的面容。定國的一國之母神態威嚴目光灼灼,周身更散發出一股上位者的威壓,讓人不敢造次。

“無權無勢的寒門狀元,就算做了右相又如何?”語氣中帶著說不盡的鄙夷和嘲諷。

珠簾外稟報的小太監低眉順目聽著,恭敬無比。

幾日後。

又是一個夜晚,不同的是這個夜晚沒有月色,只有無邊無際的烏雲壓頂。茂密樹林中有一條橫穿而過的大路,有馬車正在疾行。天邊電閃雷鳴,一場大雨即將落下。駕車的男人全身包裹在黑暗中,腰間一柄長劍顯示他是一名習武之人。他抬手壓低頭頂的蓑帽,帽沿遮住一雙漆黑冷冽的眸子。

百米外有無數追兵窮追不捨,噠噠的馬蹄聲強勁而有力。

“藺羽,他們追上來了!”馬車裡傳來女子的聲音,聲音不大也沒有被追殺的害怕和恐懼。

駕車男子沒有回答,要不是她透過簾子看到那個黑色挺拔的背影,她幾乎以為他不在此處。

“姐姐,我怕……”女子懷裡依靠一名七歲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唇色慘白,一雙漆黑的眼睛溢滿淚水,喉嚨哽咽,說出的話也破碎不堪。

“別怕,姐姐會保護你。”女子溫柔撫摸女孩凌亂的頭髮,輕聲安慰。

女孩摟著女子的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身後馬蹄聲越來越近了。

“花堂主!”駕馬男子提醒。

花徑玉探頭看去,不遠處健壯的馬匹上是身穿黑色鎧甲的兵士。

指尖忽然銀光一閃,五根銀針飛速而去,極快速地釘入當先五名黑衣人眉心。銀針泛起微光,只有一人察覺到逼仄的殺氣偏頭躲開,然而其他四人就沒那麼好運了,四人直挺挺從馬背上飛出去,跌落在地。為首男人立刻勒住韁繩,有人迅速下馬檢查傷口,上前抱拳稟告道:“是銀針!”

“銀針?”為首男子黑巾遮面,露出一雙冷酷的眼睛逐漸泛起血色,“普天之下能用銀針殺人者有誰?”

“主人是指藍鬱堂……”地上的男人仰頭疑惑。

“啍!”男人冷哼一聲,“追!別讓她們跑了!”

此時天空漸有小雨落下,淅淅瀝瀝拍打在樹葉上。

“陰魂不散!”馬車裡花徑玉冷聲斥道。

“你來駕車,我去攔住他們!”

“別!”花徑玉話音還沒有落下藺羽已如利劍離弦穩穩落在馬車後方,黑甲追兵轉瞬即到將他團團圍住。

為首的黑衣人長臂一揮便有一隊人馬身先士卒圍攻而上,其餘人依舊向馬車方向追去。

為了抓一個孩子出動這麼多黑甲衛,幕後的人還真是下了本的。花徑玉揚起馬鞭,馬兒吃疼撒開四蹄沒命的往前狂奔。

馬車與藺羽拉開一段距離,為首男人從馬背上拿起弓箭,目光凝滯在馬車一處。烈馬狂奔,男人挽弓搭箭,一雙嗜血的眼眸擒著冷笑,箭羽破空而出帶著凜冽殺氣狠狠釘在車軲轆上。飛速行駛的馬車被擊中,馬車搖晃險些側翻。馬車裡小女孩的腦袋狠狠撞在車壁上,整個人暈了過去。

“有寧!”花徑玉一邊駕車一邊擔憂地回頭去看。

男人耳朵靈敏,這一聲“有寧”讓他精神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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