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比喻足以看出他的母妃骨子裡是殘忍的。
可深宮裡的女人又有誰是乾淨的？他母妃若是乾淨他也就活不到這麼大了。
“你好好想想，母妃今天所說。身在皇家，想要活下去，沒有權利是不行的。蘇九微身後不只有鑲國公蘇重遠，還有威遠將軍蘇歷峰。”
趙成毅沉默不語。
“來人，送五殿下回去。”惠妃嘆息一聲，看著沉默的兒子只希望他能想明白。
這麼多年宮中所有的鬥爭和腌臢她都不曾讓他看到，這才養成了他善良純真的性子。可在皇家這樣的人是活不長久的，如今那些醜陋的一面也該揭開給他看看了，看看這個醜陋的世界和醜陋的人心。
趙成毅由小宮女領著走出永安宮，院子裡劍心明明已經皮開肉綻卻至始至終咬著牙沒發出一點兒聲音。
聞著空氣裡淡淡的血腥味，趙成毅握緊拳頭，加快腳步從劍心身邊走過。劍心感受到一陣風，睜開半眯的眼睛，剛好看見那一抹暗紫衣角一閃而過。
趙成毅心中痛苦不已，劍心什麼也沒做卻因為自己受懲罰。他如果再給他求情，母妃必定不會再讓劍心留在自己身邊。
像劍心這樣的貼身護衛，一旦從主子身邊離開就只有死路一條。無論私底下自己再如何與他親近，在宮裡、在母妃面前也不能表現出來。
“娘娘再給你一次機會，殿下若再做出閣之事，你還是隱瞞不報便不用回來了！“大殿門口緩緩走出來一青衣宮女，她站在高高的臺階之上傳達惠妃的意思。
是惠妃娘娘的貼身大宮女採青。
“屬下明白”劍心咬牙從長凳上起身，然而背上的疼痛讓他戰慄不止，整個人從受刑的長凳上滾下來。霎時間額頭鬢角浸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艱難地跪在地上，對著大殿拜了拜，這才一瘸一拐離開永安宮。
採青冷眼看著離去的劍心，吩咐小宮女速速打掃院子，又點上薰香祛除院子裡殘留的血腥味。
小宮女遠遠跟在趙成毅身後，宮牆高高，道路昏暗，唯有月色投下朦朧的影子。
“滾！別跟著我！”趙成毅低低怒吼。
小宮女嚇了一跳，完全沒想到，一向待人溫和的五皇子會發火，一時害怕不敢上前。
昏暗的宮道遠遠看不到頭，斑駁的暗影下趙成毅疾步而行，路邊宮女和小太監紛紛行禮。
劍心艱難地跟在後面，直到趙成毅消失在拐角處，他抬頭看去，心中震驚，忙又匆匆往回跑。
“奴才見過五殿下！”小太監遠遠看見趙成毅如風一般匆匆走來，上前兩步跪地行禮。小太監動作很快，跪下去時分明擋住了趙成毅前進的腳步。
趙成毅看了眼養心殿，裡面十分安靜且燈光明亮。
“我要見父皇。”趙成毅垂眸看著地上的小太監，聲音冷漠。
“五殿下請止步，陛下已經休息了。”小太監謙卑地回答道。
“聽說父皇身體欠佳，兒臣特來請安！”趙成毅不理會小太監，直接對著大殿喊起來。
“五殿下！五殿下，陛下已經休息了，您請回吧。”小太監急急起身阻止趙成毅的大喊大叫，可他畢竟是個下人，也不敢去拉扯，只能在旁邊急切地勸著。
“父皇！父皇！”趙成毅想到要娶一個不認識還醜陋的女人便越漸憤怒，乾脆扯著嗓子大叫起來。
不多時殿門開啟，皇帝貼身伺候的周公公笑著走出來。周公公是自小伺候皇帝的老人，長相雖不出眾，為人處世卻十分圓滑謹慎，深得皇帝喜歡。
“五殿下，這麼晚你還沒回府？”周公公弓著身子輕聲問道。
周公公一出來趙成毅便覺得有機會了，他迅速表明自己來意。
“周公公，我要見父皇。”趙成毅欣喜上前，眸子清澈明亮帶著希冀。
周公公搖頭，“五殿下請回吧，陛下剛剛用過湯藥，這會兒已經睡下了。”
趙成毅露出失望地神色，他定定看著周公公，見周公公只是低著頭，便覺得沒有希望了。他又看了看明亮的養心殿，極為不情願地轉身步下臺階，小太監見他走了復又站在剛剛所在的位置。
“若你父皇下旨，你就是不娶也得娶！”
惠妃娘娘的話一直在趙成毅腦海裡迴盪，這件事情一旦下了聖旨就由不得他再拒絕，現在他還有機會，他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
“父皇！兒臣不願娶蘇九微！”趙成毅猛然回身，撩開衣襬跪在堅硬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周公公一驚，想要勸說兩句，然而顧忌到屋子裡的皇帝終究什麼也沒說。
周公公見趙成毅目光堅定，轉身進了屋子。
屋子裡皇帝正在桌案前看從瀚州來的摺子，一邊的茶水還散發著騰騰熱氣。
“陛下，五殿下跪在了殿外。”周公公垂首站在下方。
“讓他跪！”皇帝猛地合上摺子。
一雙漆黑的眸子透著上位者的凜然霸氣，“明天讓右相來見朕。”言語中絲毫沒有要理會趙成毅的意思。
“是。”周公公應道。
這個夜晚，趙成毅一直跪在養心殿門口，筆直的身影甚至不曾移動分毫。
聽了劍心的稟告，惠妃又發了一通脾氣。不多時小宮女又說趙成毅跪在養心殿外不肯起來，原本想去勸說的惠妃走到宮門外又改變了主意。
趙成毅鐵了心不娶蘇九微，她也可以趁著這機會看看皇帝的意思，皇帝若真想扶持她兒子上位，那不管趙成毅如何拒絕都沒用。
同樣的訊息傳到皇后的坤寧宮。
此時儀態雍容華貴的皇后已經卸下釵環、華服坐在床榻之上準備就寢，聽到門外小太監的稟告一雙鳳眼蘊藏愉悅，“惠妃還真是養出來個好兒子。”
“五殿下跪在養心殿外，說是陛下不答應，他就不起來。”小太監見皇后心情好又說道。
“呵呵。”皇后心情大好，笑出了聲，“這樣有趣的事要讓更多人知道才好，特別是蘇家。”皇后起身撩開珠簾，示意白芍去辦。
白芍明白，從袖子裡掏出一個荷包塞給候在門外的小太監，又對著他耳語一陣。小太監連連點頭，藏在寬大袖子裡的手悄悄握了握份量十足的荷包，喜笑顏開地離開坤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