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兵馬,好酒好菜地在銅丘城裡飽食了一頓,然後各自收拾行裝乾糧,趁著夜色,便摸出了銅丘城。

人人都曉得這是一次近乎於自殺的行動,更遑論葉楚青、鄭興東與謝意三人,更是好不容易從死神的手裡逃出來後,再一次昂首闊步地去邁向鬼門關。然而命運不會給他們更多的選擇,更何況,從了軍的人,本就沒有什麼去做選擇的權利。

這支軍如做賊一般,人人輕裝,口中銜枚,刀劍入鞘,沒聲沒息地只管趕路,所幸人馬也不算多,加之南疆本就荒蕪,所以甚至連鳥獸也不曾驚得,便已在五日之內行出了近四百里,已經是到了連州與寧洱的界頭,隨時都可能遇著蠻軍了。

這丁建領的是從六品的振威校尉,算得上是唐煜身邊一員得力的助手,相貌雖然平平,而且身高也與葉楚青相似,都算不上高大,但是肩寬背闊,尤其是一雙手臂尤其粗長,肌肉飽滿,一看便是臂力過人之人,葉楚青見這人手臂,便想起能使得兩石鐵弓的曹休來。

只是這丁建使的卻是一柄鐵戟,這兵器在中楚軍中算不得冷門,但想使得好,卻也是需要一定功力;葉楚青雖是軍人,但也勉強算得上是個武痴,見了這人身體資質過人,便也暗暗留神起來,心道萬一不幸碰到了蠻軍,至少也能瞧瞧在這享有盛名的銅丘軍中,能被唐煜委以重任的這名校尉到底有著怎樣的身手。

丁建一路上只管指揮眾軍疾行,也並不多話,更未曾與葉楚青、鄭興東二人盤對應敵之策,加之兩人也與丁建並不熟稔,所以直到了蠻軍的地盤邊上,才終於迫不得已聚到了一塊兒,討論接下來該如何摸到蠻軍背後去,以便完成包抄寧洱城後路的戰術任務。

“丁校尉,”這日裡天色已經轉暗,已經是到了戌時的中段,眾軍剛好尋了一處土山的陰面來歇息,葉楚青便湊到丁建的身邊低聲問道,“按照此前斥候帶回來的情報,再往前十里有餘,便該有蠻軍的崗哨,你且看我們下一步該如何去走?”

丁建聽了,卻像是早有準備,立馬結果話頭道:“無妨,蠻人如今將大部兵力盡皆佈置在寧洱城以北,東西連營中也因為地形的原因存在不少空當,情報我早已研究過,這些崗哨之間的距離約莫在兩裡朝上,每處所設的兵力也不過數十人,至多也不會超過一百,我們只要趁夜色以一支奇軍襲之,但凡蠻子來不及點起烽火,那我們的行動便就有戲。”

“嘿!這蠻子也忒託大了些,”鄭興東此時也湊將過來,聽得丁建所說,便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十萬大軍,佈置防線竟然如此馬虎,莫非真欺我中楚無人了不成?”

“可不便是無人麼……”葉楚青卻是輕嘆一口氣道,“邊城盡失,萬餘邊軍能逃到銅丘的便只有李將軍與我們這百多人,而銅丘軍自白帥以下,折去大半,如今只剩五千兵馬龜縮在銅丘,放眼南疆,的確已沒有能與蠻人戰上一合之軍,若是我們身處蠻人的境地,恐怕也會生出輕敵之意來……”

葉楚青說完,丁建與鄭興東兩人俱是垂頭喪氣,嘆氣稱是。

不過喪氣話從來都是隻能停留在軍官們私下裡會面的場合,對於普通將士們而言,他們只需知道要去做什麼,怎麼去做。

夜襲一事,三人之中恐怕也只有葉楚青算得上是最有經驗,再則鄭興東也曉得葉楚青的身手,即使比起將門虎子李源一來,也不遑多讓,所以去拿蠻軍崗哨的任務,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葉楚青身上。

葉楚青也並不在意,非但是他對自己的身手頗有自信,而且他也打心底裡想要帶上一部自己的長刀軍,藉著這一次好不容易兵力佔據絕對優勢的機會,去會一會蠻人,正兒八經地打上一仗,一來為自己的新軍祭旗,二來也是實地裡看看這支耗費了自己不少心血的部隊在實戰中究竟能發揮出幾成威力來。

葉楚青將大部分人手託付給了自己的副手謝意,只抽調出五十人來,等到夜色深了,便辭了眾人,往蠻軍的崗哨摸去。

葉楚青的這兩百兵士,不僅是新軍出陣,本就對統兵將領極為依賴,同時更都可以算得上是葉楚青親傳刀法的徒弟,再加之在銅丘軍中訓練半月,便出了一舉擊敗享譽盛名的銅丘老兵的戰績,所以人人盡皆把葉楚青當作父兄一般來敬戴。

這五十人緊緊簇擁著葉楚青,悄無聲息地繼續朝著蠻軍崗哨來走,十里的路程,不知不覺便已到了。

葉楚青伏在地上抬頭看去,只見名曰是一處崗哨,實則在這荒郊野外,蠻軍也是新近才到,哪裡能修築出什麼正兒八經的工事來,無非是用土石壘出幾面一人高的矮牆來,然後中間再堆一處高臺作瞭望之用,火把照射之下,約莫有二三十個蠻兵的身影,算上夜間換防休息的人手,這處崗哨至多也就六十人上下。

葉楚青心中篤定,將手一揮,便帶著眾人往崗哨前去匍匐,轉眼便到了蠻人火把的火光照射處邊緣,再往前走,便要被蠻軍發現了。

葉楚青自覺只要不是蠻兵一擁而上,僅自己一人便足以對付十餘個蠻兵,更何況還有五十名足以讓自己放心的弟兄,此戰取勝並不難,但關鍵實則在於要搶在蠻軍反應過來去點燃烽火之前,否則縱使能殺盡這區區幾十個蠻子,但卻興許會葬送隨後頭一千軍馬的性命,所以,一旦出擊,便要如猛虎出籠,斷然不能留給蠻子一星半點反應的時間。

葉楚青往後頭比劃了個手勢,示意眾兵士莫要著急,自己卻是眼睛一動也不動地去盯向崗哨中那處高臺上的蠻兵,只見約莫有七八人在上頭來回走動,烽火臺便在他們的側旁。

而高臺距離自己大約有百步遠,葉楚青計算著自己衝過去的時間,心中盤算著第一個與第二個要斬殺的是那兩個倒黴鬼,只要搶到烽火堆旁將最靠近的蠻子解決,那餘下的便好辦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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