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逢遠宿將出身,而且其人行事謹慎,行軍佈陣向來三思而後進,也正是這番小心,所以才從未出過什麼差池,生平大小戰事所經不下百餘場,無一敗績,被司馬玉秀視為中楚上下數一數二的名將,這才將陸軍都統的職位以及中楚除了“長生軍”外最精銳的三萬鐵甲交與白逢遠。

這樣的一個人,自然明白打仗不僅是人命與裝備的消耗,更加是情報與戰略的比拼。眼下,蠻族開啟戰端,一舉出擊中楚南線,打得絕不是無準備之仗,中楚已然是失了先機;再者,銅丘與南線各邊城相去都至少有五百里朝上,除了滸谷的資訊被守將田莊之子田壽疇帶回銅丘之外,白逢遠對其他各城的狀況還都是一無所知;況且,田莊其人白逢遠也是知道的,雖不是雄才大略之人,但作為中楚的一城守將,也是頗有膽計,居然在蠻子的一次攻擊中就城破身亡,可見蠻軍的戰力之盛。

白逢遠不願意去低估任何一個對手,因為他白逢遠自追隨司馬玉秀之後,從來就沒有打過敗仗。這個“百勝將軍”的名聲,且不能因為自己的輕敵而葬送。

“為將者,行兵如行棋,謀定而後動。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白逢遠念道,看下白烽,又問:“烽兒,這些你可時刻記在心裡?”

“父帥,孩兒記得。”白烽自知心思早已被白逢遠看穿,心中雖然還是覺得自己的這個父親太過謹慎,但嘴上卻也只得老老實實地答道。

“很好,”白逢遠點頭道,“你退下吧,告知眾軍,備足兵械,帶足一月糧草,除唐煜率本部人馬留守銅丘,其餘所有人,明日隨我開拔。”

“喏!”白烽一聽,心底登時高興,且不說白逢遠到底打算將這一場仗打到什麼程度,但至少,這樣規模的大軍出征,白烽還是生平頭一遭。無論如何,白烽心想著,這一回一定要陣斬幾個蠻軍將領,也讓父親等人看看自己的本事,切莫讓人再說自己是一個只和嘍囉打過仗的黃毛小子了。

第二日清晨,銅丘城中鼓聲陣陣,軍旗獵獵,白逢遠將城印交與他的心腹副手唐煜之後,便大手一揮,率領銅丘主力開拔出城。

銅丘三萬精銳,除卻早先出城的六千先鋒,再扣下五千守軍,足足有約兩萬人馬,如同鐵流一般從大敞著的城門中緩緩開出。

當先陣前,正是一面巨大無比的正白軍旗,上書一個鮮紅如血的“白”字,放眼中楚上下,能擎此旗的,唯有中楚鎮國公、輔國大將軍、陸軍都統白逢遠一人是也。大

旗之下,白逢遠騎一匹神駿無比的烏蹄白龍駒,身著黑甲白袍,頭戴羽纓鐵盔,腰間一柄“潑風”寶刀,寬一尺有半,長過四尺,正是戰場上大開大闔劈堅斬銳、最適合馬戰的利器,遠望軍官,都是威風凜凜,當得起“百勝將軍”的名號。

而一左一右緊隨著白逢遠的,則是白烽與樊猛二人。

左邊白烽與其父一樣,亦是跨一匹白色戰馬,鐵衣烏黑,白袍繡錦,一手握住馬韁,一手提一柄形似“潑風”的闊刀,在長度上甚至還有過之,足見其武技與其父白逢遠皆是一個路數;

而右邊的樊猛,卻是騎一匹黑色寶駿,只見其人卻與名字不大相符,端的是素面淨須,相貌堂堂,竟有些文人雅士的模樣,不過手中的兵器卻毫不馬虎,卻是一杆長槊,僅槊身便逾丈許,前端更還有幾近兩尺的鋒刃,只見寒光一閃,當真是吹毛可斷的利器,這樣的兵器在中楚軍中並不多見,可知樊猛實在是一個一等一的縱馬衝陣的悍將。

再往後,還足有二三十餘名大小將校跟在三人後頭,一個個精神抖擻、神氣非凡,手中所持刀劍槍矛弓矢斧鉞各般兵器,看身手幾乎人人都是一兩門兵器的行家好手。這些人都是久隨白逢遠的軍將,個個都有以一敵百之勇,足見白逢遠這支楚軍的戰力之盛。

再而後,兩萬人馬,旌旗招展,披堅執銳,從城門始,連綿數里不絕,猶如一條蜿蜒巨蟒,直撲中楚南境,殺氣騰騰,令人膽寒。

若要細看,隊伍當中更有千餘人的馬軍,在中楚已是難能可貴的配置,但見一匹匹高頭大馬,神駿無比,清一色都是從中楚西部的沙棘族那裡重金換來;馬上的騎士,甲衣相較步兵而言雖顯得單薄些,但手中所持長槍,一柄柄都長約七尺,槍頭俱是寒光一點,足見鋒利。這支輕騎,乃是白逢遠向司馬玉秀討要重金的打造的槍騎,雖不是銅丘主力,但貴在其機動性與衝擊力,卻是白逢遠專為野戰時側翼掩殺而準備的一柄利刃。

而其餘步卒,刀堅盾厚,槍矛林立,這般的威儀,卻走起來步履劃一,除了往來將校與傳令輕騎的呼聲之外,兩萬人的隊伍竟然無一人多發一聲,與動輒亂哄哄如鳥獸一般的蠻軍相比,何止天壤之別。

銅丘許久沒有這般動員,白逢遠只道世道太平了許久,縱使是自己練軍一日不曾懈怠,但卻也不想此番一動竟有這般的陣勢,當真是意氣風發,又有了年輕時隨司馬玉秀縱橫鐵蹄,踏遍天下的豪氣來。莫說白烽早已是心潮澎湃,只差沒在出徵前便向父親討要起慶功酒來;就連白逢遠自己,也對此戰有了八九成的把握。

銅丘地處中楚南部居中位置,昔年是越國的國都,號稱中原南部第一堅城,中楚統一中原後,將其作為拱衛南境的軍事重鎮,北連中楚腹地、可透過馳道直抵帝都,而往南則可相望南境千里國土,與十一座邊城遙相呼應,坐鎮後方。從銅丘始,去向帝國南線諸城中最近的寧洱城也只有約五百里,白逢遠帥旗一指,第一站便是要將大軍開到寧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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