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逃離3

凍結的湖水冰涼的嚇人，不斷湧入的水幕不時還帶來幾隻二階或是三階的變異魚類，這些東西並不好對付，它們能在鉅變中活到現在，無不是有幾把刷子。

霍奕謹一手託著林望舒腰背，將人半抱在懷中，一手不斷擊開撲上來的變異魚蝦。

林望舒低垂著頭，毫無血色的雙唇，臉上唯一的顏色便是烏黑的眉睫，整個人簡直就像一個蒼白精緻的人偶。

霍奕謹眼眸一轉，餘光瞥見少年淡褐色的眼眸盯著少年毫無血色的臉，心中一滯。

精神力隨之帶來了一件白色被單，直接將少年裹成一隻春捲。

林望舒的腦袋埋在霍奕謹的頸肩，兩人的姿勢看起來彷彿喜被上交頸而立的鴛鴦。霍奕謹感受著頸肩處溫熱的呼吸和軟滑的臉頰肉，不由脊背一僵。

實驗室的大門已經完全被關上了，現在整個實驗室中都是令人不安的黑暗以及無冰涼的海水。

林望舒無知無覺的倚靠在霍奕謹身側，但是意識卻出乎意料的活躍。

與外表的平靜不同，林望舒的意識彷彿已經脫離了肉體，他模糊間能似乎感覺到很遠的地方。

基地裡的人們正做著各自的事，霍承彥正走出烈焰大樓，更遠處，許多正在往基地遷徙的人艱難的在雪地中跋涉……

連聲勢浩大的天雷聲還在呼嘯。

雖然被抓到實驗室中，但是也因禍得福，因為這處地下基地的建造是一半建在水底的，這替他擋過了這一劫。

他和玉佩空間原本可以在天道沒有察覺的時候慢慢融合，但是這次林望舒的將玉佩嚥下，直接導致了空間的與他的身體提前融合，這股力量波動也被世界意識察覺。

他恍惚中發現自己出現在了空間中，他還以為自己再次進入了空間，直到看到自己的手掌虛化的厲害，半餉，他才搞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況，他這是意識進入了空間，而他的身體還在外面。

他閉上眼睛，“看到”自己正被霍奕謹抱在懷中，這個發現讓他的慌張都變作羞愧。

要知道，在這之前，他從未想過這樣的場面，霍奕謹在他的心目中一直都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形象。

林望舒關注了霍奕謹好幾年，看到男人出現在公共場合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想到這裡，他著急的想要出去，怎麼能這樣讓霍先生這樣抱著自己，他身上還要這麼多的傷 ，萬一霍先生有個什麼萬一……

他在心底默唸了許多遍想要出去，但是這次，卻無論他怎麼嘗試都無法實現，他心情沉重，但隨後便自我開導自己：既然還有意識，就說明自己沒死，這就說明遲早能出去。

這樣想了一會，他才有精力注意到空間較之前已經大不相同了。

首先是空間裡的面積比之前大了百倍不止，並且還多了一處正在咕嚕嚕冒水的泉眼，和一座紫竹小屋。

他站在小屋外看了一會，感覺沒什麼危險，才小心翼翼地走進去。

屋子裡面的陳設十分簡單，居中樹樁做的桌子上，漂浮著一本金光閃閃的書，只是上面的書名卻與這高大上的外觀毫不相干。

居然叫《白連的末世之旅》？林望舒暗自在心中嘀咕：難道是那個白連？

他不由翻開書籍，仔細的看起來，直到看完，他才雙眼無神的坐在木桌旁，感覺自己的將近二十年的三觀搖搖欲墜。

他竟然生活在一本書裡！！！還是一本18禁純愛小說，而他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工具人。

事關重大，他看得很仔細，從種種細枝末節的描寫中，他知道了更多。

他以後的命運不僅僅是慘死，同時還是這本書的作者埋下的棋子，他的晶核最後將會被蘇白吸收，而蘇白獲得了他的療愈異能。

而小說中，蘇白的治癒能力卻沒有像別的依靠晶核覺醒的人一樣，有消失的風險。

它永遠成為了蘇白的所有物，甚至因為眾多大佬的晶核投餵，蘇白的異能升的十分快，他林望舒還因此被拉出來批判一番，大意只說他無能，只是一個空有皮囊的花瓶，無法將自己的異能提升。

在最後時刻，白連還救下京都基地負責人。成為了冰原末世叫得上號的治癒系異能者。

最後的結局就是蘇白理所當然的在末世過上了眾星捧月的生活，而他自己則是個從出場到死亡只有五章的炮灰。

他雙手緊握，手心傳來刺痛。自己未來的命運讓他無法平靜，可同時他心驚的，還有霍先生的命運。

林望舒覺得相比他自己，霍先生更加的不幸。先是因為異能出現的太早，直接被實驗室的人設計。

之後好不容易逃出，卻日日被畸變疾病所折磨，最後還死在了主角幾人的圈套中。書中的種種讓他有種不真實感。

究竟什麼是真的，什麼又是假的，還是說現在只是他自己所做的一場夢？

他神情恍惚，手中的書籍漸漸消散。林望舒只能出了竹屋，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的曠野，林望舒深吸了一口清甜的空氣。

不遠處，一隻半人那麼高的仙人球正扭動身體，胖的像一個渾身長滿刺的雪球，原本就小的花盆被它圓滾滾的身體一遮，幾乎看不見。

小東西一點點往他的身上靠，像是知道自己會傷人，它小心翼翼的挪動底下幾乎已經看不見了的花盆。

看起來十分可愛，林望舒驚訝它又長大了幾圈，外面的刺已經由白色變成淺金色，看起來很是漂亮。

他的腿上，一條藤蔓沿著他的手臂蜿蜒而上，動作有點像蛇，但是上面開滿了淡紫色的小花，配著瑩白的面板看起來有種異樣的美感。

林望舒伸手撫摸它們身上變得柔軟的尖刺，但還是不注意就將自己劃傷了，這才恍惚回神。

他白皙的手指沒有出血，意識到這點，他越發想出去。

但是無論他默唸多少次出去，自己還是無法真正醒來。

他眼前一晃，自己現在正在水中，身後穿著潛水服的實驗室異能者正打著大燈跟在兩人身後搜尋。

他被困在意識空間裡無法出去，只能眼睜睜看著霍先生還帶著他這樣一個累贅……

他不能想象要是被那些人捉住，他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而且他自己還有一個空間，單是這一點便足夠他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先前力量暴動的時候，他不受控制延伸的精神力已經足夠讓他知道這裡是一個什麼地方。

那些被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屍體和殘肢，以及一間屋子中堆積如山的晶核。

雖然不願意去細想，但晶核只在變異與畸變的動物中產生，這是共識。

這幫瘋子會做出什麼他都不意外，但是什麼辦法都試過了，他仍然還是被困住無法動彈。

小藤蔓歡喜的在他的臂彎穿來穿去，林望舒想到什麼，頓時眼睛一亮。閉上眼睛就默唸，“進來”他想把自己的身體和霍先生一起拉進空間，但是還是不行。

他焦躁的在空間中直轉圈，忽而起身。

他拿起河岸邊的一個鵝卵石，默唸“出去”眼中一花，鵝卵石憑空不見了。林望舒狂喜，想到他們現在正在水中，他趕緊起身找尋氧氣瓶，他記得自己曾經屯過好幾個來著。

去年冬季，他跟著隊伍出任務，天氣太冷了，植被大量死亡，人在這樣寒冷的環境中沒過多久便會有喘不上氣的感覺，雖然不致命，但是也十分難受。

後來好不容易回到基地，他當即便馬不停蹄的囤了許多氧氣瓶。是那種末世前孕婦補充氧氣用的，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但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既然他自己出不去，那麼試試讓東西出去，只求能幫上一些忙便好。

霍奕謹將異能牢牢圈在兩人身邊，淺淺的隔開了冰涼海水，但是寒氣還是隔擋不住的侵入，而且，精神力圈中的氧氣越來越少。霍奕謹正調整自己的呼吸，儘量降低自己的呼吸頻率。

忽的就發現自己的精神力屏障中出現一罐東西，他神情一冷，正要將東西丟出，便聽到耳邊氣若游絲的聲音“霍先生，那是，氧氣瓶，不要扔。”

霍奕謹抓住氧氣瓶，直接解開膠封，就將氧氣瓶對著林望舒的臉頰，壓下。

林望舒感覺自己憋悶的胸口稍稍鬆了口氣。

但是意識一清醒，就感覺刺骨的寒意鋪天蓋地的朝他襲來，牙齒不自覺的發出輕微的磕碰聲。

想著之前窒息般的感覺，林望舒費力的從白色被單中伸出手臂，將臉上的氧氣瓶往霍奕謹臉上推。

他的手臂細瘦，手指纖長，把住霍奕謹明顯大了兩號的手臂，顯得格外的色氣。

水裡一片黑暗，只剩下後方不時掃過的幾縷光線，整個空間安靜極了，除了彼此清淺的呼吸和心跳聲，再沒有別的聲音。

他們沒有專業裝置，霍奕謹的精神力現在還遠遠沒有前世那般雄渾，只能勉強護住兩人不被冰涼的海水凍死，前進速度並不快，再這樣下去，後面的追兵遲早會追上兩人。

林望舒又拿出一瓶氧氣瓶，自己費力的按壓著，霍奕謹這才沒有頻繁將呼吸口按到他的臉上。

他閉上眼睛，用意識感應著周圍的場景，他驚喜的睜開眼睛，一隻手拉了拉霍奕謹的衣襬，眼睛向著七點鐘方向看去。

“那裡，有一艘船……”林望舒困難的說，他的腦袋開始突突的跳，視線開始變得搖晃。

還不等他解釋，霍奕謹已經調轉方向，朝著那處游去。

他的四肢發軟，根本使不上太大的力氣，只能靠在霍奕謹身上聽著他越發沉重的呼吸聲，心中除了愧疚，還有一種飽漲的情緒，令他不自覺的心口痠軟。

很快，兩人面前便出現了那艘沉船，隱約的光線下，那艘龐然大物陰森森的佇立在湖底，整個船身上儲存十分完好。

只是船身上依附的藻類，讓它無端多了許多恐怖片般幽暗又神秘的氛圍，這場景令林望舒不自覺的微微屏住呼吸。

察覺到身旁微窒的呼吸聲，霍奕謹收緊手臂，林望舒感覺到腰上有力的臂膀，心中的恐懼消去不少。

兩人自船艙進入，他們找到了一間休息室，霍奕謹先是用精神力掃描了一遍，確定了裡面沒有能對他們造成威脅的活物。

霍奕謹便開啟門，遊進房間。裡面很暗，他的精神力也不多了，兩人進入了這處偏僻的所在。

他打算在這裡將幾人騙過去再離開，林望舒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他之前所知，這人身上的血液都能抗拒畸變病毒的入侵，重要程度不是可以用言語形容的。

進入這裡，他能用精神力營造兩人已經死亡的假象

一方面，他們兩人都需要時間來休養生息，另一方面，他也想要這少年儘可能的不要暴露在危險之中。如果不能擺脫這幫人，對現在的他們來說總歸是個不小的隱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船艙外有了動靜，霍奕謹神情一凝，眼中的紅芒一閃而逝。

屋外的幾人像是得到什麼指示，機械的向著休息室的方向遊，幾人手中的電筒照亮了這個房間，光亮卻讓林望舒受了不小的刺激。

他原本正虛弱的倚在霍奕謹身邊，視線中只有黑暗，可這一亮，他才看清了屋子裡的情形。

只見天花板上正貼著兩個已經被泡的浮腫身上還穿著黃色的救生衣，兩個“人”臉色青黑，眼睛圓瞪，似乎正死不瞑目的盯著他。

兩具遇難海員的身體正隨著這些人進入房間所帶來的水流波動而微動，一時間幾乎就像是活過來來一般。

林望舒被嚇得不輕，下意識就將臉埋進霍奕謹的胸口，連手上的氧氣也顧不得吸了。

霍奕謹察覺到懷中人的動作，視線在兩具屍體上轉了一圈，又收回。

他眼睛微眯，眼中紅芒更勝，接著那些進來的追捕者就像是被控制的提線木偶一樣，直接無視了兩人，將兩具屍舉著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