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傳來不小的握力,甚至帶著緊緊桎梏的疼痛感,她的心卻異常安定。

還好今日她穿的不是曳地的長裙,否則定會死在這上面,但即便她已儘量跟上南凌延月的步伐,可這具身子到底沒有前世的體力,不過跑了幾步便喘不上氣。

好在後面的人還未追上來,南凌延月帶著她淌過冰冷刺骨的溪水,翻過了不算高的小土坡,終是停了下來。

卻是被另一夥人,不,應當是早便埋伏在此的同一夥人攔住了去路。

只見不遠處正站著數名黑衣人,其中一人坐在一塊巨石上看著他們二人。

她心中駭然,好一個甕中捉鱉!

南凌延月下意識想回頭,卻見身後也有人追了上來,形成了合圍之勢!

這種情形熟的不能再熟了!

但師雪妍從未想到,從黔州回來還能遇到這種事,可這一次顯然比上一次更有經驗,她雖害怕卻不慌亂,只是抓著南凌延月胳膊的手止不住顫抖。

“別怕。”南凌延月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無論如何定要站在本王三步之內,可明白了?”

師雪妍拼命點頭,只一句話的功夫那些刺客便攻了上來。

沒有多餘的寒暄,也不容一點時間讓他們周旋,此一行人目的十分明確,那便是殺了南凌延月!

南凌延月許是發現了這一點,便將師雪妍往後推了一把。沒有任何武器的他們只能以守為攻,南凌延月先行奪了一名刺客的長刀便開始反殺。

將領殺敵皆攻其致命弱點,又快又狠,沒有多餘的招式,手起刀落間便已倒下數名刺客,許是看半晌都拿不下二人,便又有刺客打起了她的主意,想要挾持她作為人質。

師雪妍吸取上次的經驗,袖中藏了防身的短匕,待有人想朝她襲來,被她靈活躲過後反用匕首刺傷。南凌延月反應極快,見有人轉移了目標,當即握了她的手將她拉到了身側護著,只用單手治敵。

師雪妍愣怔片刻,只覺掌心的溫度熅得炙人。

南凌延月的側臉染了熾紅的鮮血,雙目冷厲陰翳,與平日完全不同,像是變了一個人。

但師雪妍知道,這才是手握大軍的淮安王,是那位幼年便上陣殺敵的淮安王。

為首的黑衣人見大勢漸頹,立時提劍攻了過來,只斜刺一劍便挑開了兩人,直直朝著南凌延月襲來,其餘眾人群起而攻。

瞬息之間,南凌延月舉刀擋開長劍反手向前半步橫掃而過,逼退三人便向後一刀刺入一名黑衣人的胸膛,與此同時前方一柄長劍再次攻來,他閃身躲過,不防身後突然疾馳而來的箭矢,瞬時沒入他的右肩。

師雪妍的呼吸停滯半拍,驚道:“殿下!”

南凌延月動作未停,當機立斷削斷了箭矢的前端,咬緊牙關繼續過招,但力道明顯有所減弱,漸漸力不能及落了下風。

當那柄長劍橫在他頸間時,師雪妍差點哭出聲來,只能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急忙開口道:“等等!”

那人果真沒有再動手,雙目冷翳地看著她片刻,忽然笑了:"師姑娘,又見面了。“

師雪妍呆了呆,忽覺他聲音有些熟悉,目光凝視在他露出的眉眼半晌才遲疑道:“你是.......黔州那晚的......”

那人從面巾下傳出一聲略帶諷意的笑。

她深吸一口氣,冷道:“敢將劍架在淮安王脖子上的人可沒幾個,你膽子倒不小。”

“若某的膽子不大,又何必走這一趟。”

“我看你不止膽子大,還蠢的很。”她忽然譏唇一笑:“你家主子讓你來殺淮安王,是想你與整個淮安王軍為敵,屆時你將再無安身之處,成了一顆徹頭徹尾的棄子。”

師雪妍在賭,賭他還有其他目的,否則一開始便會直接動手,而不是隻挾持了他。

“師姑娘這一張嘴真是厲害,不過某自不是你想的那般蠢笨,某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解藥,淮安王能不能活,全看他自己。”

解藥?

師雪妍一時未反應過來:“什麼解藥?”

只見南凌延月悶哼一聲,唇邊溢位一絲鮮血,他咳了兩聲,看向沒入肩頭的箭矢,默不作聲,意識卻漸漸模糊。強撐著看向師雪妍,見她滿面焦急之色,一時胸痛難忍,道:“放她......走......解藥自會給你......”

“殿下.......”師雪妍雙目噙滿淚,卻竭力不讓它落下來,腦中飛速運轉。

剛才那人口中所說的解藥......難道是.......

黔州,隗之儉,罪書,孤衍氏,李管事,中毒,病重......

長寧侯!

她猛然抬頭,瞪大了雙眼,又在下一瞬用力咬緊自己的唇,將自己的表情收了起來。

長寧侯。

原來一切真的對應了她的猜想,這樣一來所有事情便都能想通。

長寧侯定是一早便與孤衍氏沆瀣一氣,想嫁禍父親勾結孤衍氏之罪,卻被殿下與父親聯手擺了一道,與李管事一同中毒,卻不知用了何種方法掩蓋自己中毒之事,可即便如此,他也一直未好。

以此人的脾性,細想便知殿下在其中的作用,定不會輕易罷休,只不過任誰都沒料到,他居然會挑在此時下手。

“淮安王殿下是想讓某動手將你們二人都殺掉嗎?”那人看向師雪妍道:“到底是誰蠢?如此重要的毒藥殿下會隨身攜帶嗎?”說罷便朝一旁的黑衣人示意,幾人漸漸向師雪妍靠攏,南凌延月眉心漸凝。

師雪妍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急道:“解藥在我這!”

那人抬頭看向她,師雪妍故意避開南凌延月死死盯著她的目光,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繼續道:“殿下怕此物放在他那裡不安全,便將它放在我這。”

那人半信半疑地看著她,突然道:“只要師姑娘將解藥給某,某便放了你們。”

師雪妍點頭道:“好。”

她緩緩往前走,一面走一面看向南凌延月,也不敢做出多餘的表情,怕那人看出來,又怕南凌延月讀不懂自己想什麼。

如今只能賭一把了!

她在離幾人還有五步的距離時停了下來,用手指捏住小白瓷瓶的瓶口搖了搖,道:“此解藥只有一瓶,若是我將它碎了,你家主人的毒便再無解藥。”

那人始終緊皺的眉頭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慌亂,隨即打量師雪妍面部的表情,無法確定她是否在說謊,便道:“師姑娘有無想過騙某的後果?”

“當然,我不想死。”

她看向南凌延月,目色堅定道:“我是個既怕死又怕痛的人,怎麼可能會騙你。”

南凌延月艱難地看向她,終是倒了下去,被身側兩人架住了胳膊拖了起來。

師雪妍的手抖了一下,差點握不住那瓶子。

那把劍依舊架在南凌延月的頸間。

師雪妍緩緩吐出胸口滯悶的那口氣,迫使自己心跳慢一些,儘量鎮定下來,才能應對即將到來的突發情形。

她走到離兩人還有七八步距離時忽然抬手將那瓶子呈弧線扔了過去,那人心下一驚,急忙撤劍縱身躍起去接,不防南凌延月突然掙脫了兩人的桎梏,低身抽出腿間的匕首以極快的速度沒入一人的胸口、另一人的頸中。

霎時鮮血四濺!

那人接住了小瓷瓶後立時刺了過來,南凌延月側身閃過,一隻手抓住那人的手腕,另一隻握匕的手斜刺過來,沒入了那人的手臂後急忙後退,帶著師雪妍繼續向密林中跑去。

受了如此重的傷還能跑?

師雪妍不敢問也不敢停,跟著他慌不擇路跑了一會,忽然腳下一絆摔倒在地,南凌延月趕忙蹲下身去扶她,卻發現自己腳步虛浮,頭髮暈,竟是再也站不起來。

“殿下?”師雪妍喊得小心翼翼,生怕他撐不住了,忙起身要去攙扶他。

南凌延月甩開她的手,啞聲道:“走....”

師雪妍愣住,咬唇搖頭:“我不走!”

南凌延月猛然抬頭,一雙眼殷紅似血,她第一次見他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嚇得腳一軟又跌坐在地。

南凌延月抓著她的手臂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她低吼道:“走!蓁胥還在等你!”

師雪妍雙唇顫抖,一面抽泣一面道:“蓁胥可以沒有我......但是祁國和淮安王軍不能沒有殿下!”

說完她便將南凌延月的胳膊從自己頸後繞過,撐著他站了起來,艱難地向前走。

黑色的血滴落在地,與師雪妍的眼淚混在了一處。

“若是今日我一個人出了狩獵場,我情願自己死在這裡!殿下與其現在就放棄,不如趁著還有力氣跟我一起走出去!為何定要說些喪氣的話!我不愛聽!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已經這般情形了,還不忘帶著哭腔絮絮叨叨地念著,南凌延月被這小姑娘氣笑了,又鼓起一口氣走了段距離,發現前方就快到懸崖盡頭了,忙道:“你先去左邊,撥開那些藤蔓看看是不是有個山洞!”

師雪妍看著他,擔憂道:“殿下你撐得住嗎?”

南凌延月皺眉道:“你再多耽擱一會便撐不住了。”

師雪妍聽他如此說,便頭也不回地跑去找山洞入口。南凌延月走到懸崖邊,將自己衣袍一角扯下塞入口中,一把將自己胸口的箭拔了,扔到了懸崖下,任自己的血滴在崖邊,再將自己口中的布扔到了一棵長在絕壁間的樹上。

師雪妍找到南凌延月口中所說的山洞,回頭便見他在懸崖邊搖搖欲墜,忙跑過去將他拉了回來。

“殿下!我找到山洞了!你別跳!”

南凌延月忍不住低笑了一聲,將手按在她的頭上揉了揉,道:“不會留你一人,本王也不放心。”

她將南凌延月扶入山洞中,再將藤蔓蓋住洞口,剛做完這些便聽見腳步聲傳了過來,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坐到了南凌延月身側。

興許是感覺到了身邊人的恐懼。

他單手撫上師雪妍的肩,將她擁入懷中,拍了拍她的後背,卻什麼都沒說。

師雪妍心中慌亂,呼吸有些急促,所嗅的每一口氣皆帶著刺鼻的血腥味,她緊閉雙眸,流下淚來。

“跳下去了?”

“大人,要不要派人下去搜?”

“此地不宜久留,再過一會便會有人尋來,撤!”

腳步聲漸漸遠離,她等了良久才從南凌延月的身上離開,撥開藤蔓看了一眼外面已四下無人,只有幾聲詭異的鳥叫,才回過頭去看南凌延月的傷勢。

“殿下.....你中毒了......”她看著南凌延月肩頭的血窟窿中正滲出黑血,覺得自己肩上的舊傷隱隱作痛,這才想起自己隨身帶了一顆林氏走前給她的丹藥。

“生命垂危時吃一顆便能保住性命。”林氏將那顆紅色丹藥交於她手中時語重心長道:“淮洛皇城危機四伏,嬸子希望你永遠用不到,但若有性命之憂時,便服下。”

經歷黔州一事與父親被冤一案後,她察覺出了危機感,便在每日出府時都要將匕首和丹藥帶在身上,唯恐哪日遇到今日這般的情況。

“殿下.......”師雪妍將丹藥喂到他的嘴邊道:“你先將它吃了,便不會有事。”

南凌延月沒有絲毫遲疑,就著她的手將丹藥吞下,隨即道:“你不要出去......現在出去太危險.......再過一個時辰便會有人出來尋我們........屆時你再出去。”

師雪妍知道最好的辦法便是出去搬救兵,她不可能揹著南凌延月走回去,但她怕自己一旦走了,南凌延月若是死了怎麼辦?

但此時她也不敢再搖頭任性說不走,那南凌延月才真是無一絲生機可言。

她卻也沒有點頭。

猶豫良久,她輕聲道:“殿下......你若是死了,南凌一族便只剩下兩人.......”

南凌延月沒想到她會說這話,一時不知如何接,只艱難道:“子霄還有珺寧,就算我不在,他們也會好好活下去。”

“那殿下可有想過,有人會因殿下沒有好好活著而活不下去?”

南凌延月抬眸看向她,面前的姑娘雙眸溢滿了淚,卻灼然似星,仿若在黑暗的山洞中亮了起來。只他的眼神漸漸有些迷離,就像睏意席捲而至,一刻都支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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