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華陽殿從來都不平靜。

悅姬、陳小儀、何寶林派人送來了蓮子百合湯,淳祈帝賞江海了。

江海心說這些娘娘哎,蓮子百合湯是解暑,可昨兒個、前兒個、甚至上個月都不缺人送呢,陛下天天喝豈不是要吐。

紀美人送來綠豆糕,木容華送來綠豆湯,淳祈帝也賞江海了。

江海心說拜託誒,綠豆是清涼,可他這兩日都吃太多綠豆了,看著綠色都心慌。

淳祈帝眯眼:“江海,雲婕妤可曾送來吃食?”

江海:“今日只送來木匣。”

“今日之前可有?”

江海轉動他那靈敏的大腦,給出答案:“除了那道碎筍糕似乎就無了。”

也難為江海還記得數月前的事,也怪那糕做法新奇,味道更是不錯。

嘖,淳祈帝心說這婕妤嘴上說著多麼喜歡他,可卻許久不給華陽殿送吃食了。

昨晚那湯羹味道新奇鮮美,想來這雲玉殿可不缺好東西,怎的,就自個顧著享受,想不著他?

淳祈帝思及此,更氣,又想到昨晚銷雪早早睡下,暗罵真是小沒良心的。

能怎麼?淳祈帝這下可按捺不住去雲玉殿的腳步了。

這婕妤欠教訓,脾氣大還小氣,哼,棋還沒下呢,他大人有大量,可不是去找人算賬,而是去補償昨日被忘記的棋局。

這婕妤都畫棋陣提醒他了,他是那種不守承諾之人?

於是乎,待朝政處理完,御輦起駕。

夏寶林許久未見皇帝,前些日子好容易被召幸一次半路就被嘉德妃截下了,說是大皇子身子不適,太監通知她原路返回。

夏氏是平陽侯二房嫡女,家裡雖有爵位,但也就是個沒落貴族,家中又是大房當權,大房無女,就把她這二房嫡女送來選秀了。

父母也不是不寵愛她,只是父親是個性子綿軟的,連個小官都沒混著,母親又是商戶女,在家裡是真沒話語權,更別說她還有一哥一弟得看大房臉色呢。父母雖有心疼,可這天家也算好去處,她也體貼家族,便接受命運了。

她是個膽小的,也不想爭,可這後宮慣會看人下菜碟的,那些個美人啊姬啊嬪啊對她可沒好臉色,這六月的天,她的冰還是自掏腰包,想日子好過,不爭可不行啊。

和她同一批的金氏、何氏、應氏都想著法子爭寵呢,她好容易鼓起勇氣端著手剝的新鮮蓮子去華陽殿,怎料御輦經過,她恭恭敬敬行禮,可皇帝一個視線都沒給。

得了,邀寵泡湯,悻悻然而歸。

然,回雲暉宮才知,淳祈帝又去了雲玉殿。

夏寶林忽就紅了眼,雲婕妤,又是雲婕妤,明明同在一宮,為何差別就如此大?

她宮裡用的是什麼?簾子都綴著金絲!

她院子是何樣?一寸寸都是金銀堆的!

縱然她母親是商戶也沒這麼鋪張!她也不敢如此鋪張!

宮婢每每先去雲玉殿再來雲南閣,那看她看閣子的眼神難怪總叫人不適!

她在家雖人微言輕,但也未受過苦,到這宮內卻是戰戰兢兢,不敢說錯一句話!

可這雲婕妤呢?一句話就給她換了住處!面對高位也不帶虛的!更是當眾和淳祈帝眉來眼去!

她怎麼就如此肆意?就連太后都叫她安寧!皇后貼身侍女幫她清理房間!

而因著今早雲婕妤告假,那些個諷刺的話語就朝她而來!

什麼同在一宮卻小家子氣,沒學得雲婕妤一點風範;什麼有換閣獨住之恩,合該多多討好雲婕妤;什麼雲婕妤得陛下青眼,她卻汲汲無名……

經月的委屈在此刻爆發,人心就是這樣改變。

財不外露,寵不外曝,但昨日雲玉殿一聚,數月蛛絲馬跡,豈止夏寶林一人有怨?

什麼?你說雲氏沒得罪你?不不不,後宮的仇恨不需要理由!

說回雲玉殿。

淳祈帝來時,銷雪正吃酥山,雖說食冰不好,可近來暑熱,一日一小碗酥山也不過分。

聽見太監唱和,銷雪眉梢微挑,嘖嘖,難得呀,淳祈帝也不是那麼難撩嘛。

自從上次筍糕的教訓她就曉得,淳祈帝可不喜歡上趕著,近日偶遇之風頗盛,也是淳祈帝有心情給了機會。銷雪不去附和那偶遇戲碼,也是不想觸黴頭,萬一淳祈帝心情不好,那得不償失。

但這紙張可是淳祈帝獨給她的機會?她不好好把握就是傻子!

銷雪放下勺子,急急出殿迎接。

淳祈帝看見的就是那小嬪妃著急忙慌,似乎是迫不及待想見他。

還給了他一個含羞帶悄的眼神,給他請安都是笑靨如花呢。

淳祈帝嘛,摺扇一抬,風流得很,唇角帶笑:“愛妃免禮。”

小嬪妃在殿內散漫慣了,著的是胭脂色蟬翼紗儒裙,僅簪一隻海棠翡翠珠玉釵。小嬪妃本就好顏色,粉黛不濃卻盡顯妍麗,臉上便還帶著些許軟肉,倒是嬌憨。

銷雪起身,嘻嘻一笑就湊上前來,隨著淳祈帝入殿:“好陛下,妾想著您,您就來了,妾莫不是在做夢吧!”

淳祈帝憋笑,彈了下銷雪額頭,嘖,力氣可不算小呢,銷雪捂額呼痛,委屈得都有生理性淚水了。

嘿,你別說,淳祈帝還就是故意,誰叫這小嬪妃在他顱內擾他清淨!

銷雪癟著嘴,蹙眉,跺腳:“陛下!”

好玩是真的,淳祈帝低咳兩聲:“疼便不是做夢,朕是在幫愛妃。”

銷雪不動,放下手,就紅著眼定定看著淳祈帝:“陛下,您欺負人。”

嘖,他也沒想到額間竟能有紅痕啊!他力氣有這麼大?!

看這小嬪妃認真的,幾乎要哭了,淳祈帝也有幾分心疼,畢竟小嬪妃多怕疼他是曉得的,淳祈帝食指揉上銷雪額間,低道:“好啦,朕給安寧揉揉,安寧乖。”

銷雪一下就抱住淳祈帝腰身,別說,這腰她是真喜歡啊。

銷雪窩在淳祈帝胸膛,他的衣袍燻過淡香。

淳祈帝微愣,但畢竟是房內,雲玉殿又大門緊閉,他也不計較銷雪失儀,畢竟這郡主也不是第一回。

見銷雪沒說話,問道:“愛妃怎了?”

銷雪抽氣道:“只是想抱抱您,抱著您就感覺很溫暖、很安心,您是依靠,也是靠山,妾就愛貼著您、賴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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