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都被人用布封上,鮮少有陽光透進來,一個目光呆呆注視著斑駁的桌面,朽壞到發黴的寂靜久久盤旋在狹小的房間裡。

直到它被雜音所喚醒——

篤、篤、篤……

“你好!阿斯馬丁在家嗎?”

目光閃動一下,愣愣地沒有動彈。

……

篤、篤、篤……

“你好!企鵝物流!”

敲門聲重了幾分,那道目光才如夢初醒般,向著那扇破舊不堪的木門掃去。

陌生的聲音,相似的氣味。

為數不多的光芒本自門縫照進,有人站在光中,就擋住了大部分的光明。

屋內仍是靜悄悄的。

……

門外嘈雜的聲音漸漸消弭,似乎那個吵鬧的人已經離開。

呆滯的目光將視線移開,重新落回面前的桌面上。

……

——嘭!

“開門!伊比利亞審判庭!”

木門驟然被撞開,鹹腥的空氣衝進屋內,捲起一地塵埃。

冰冷的陽光簇擁著闖進,照進這塵封已久的房屋。

屋內一片凌亂,空氣中的灰塵已經到了影響視線的地步。

滄藍走進屋內。

橫七豎八的燭臺,亂七八糟的罐頭,紙張散落滿地,給屋子裡鋪上了一層白色的地板。

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

滄藍的視線不斷掃視,最終落在正對木門的窗戶上。

簾布後,隱隱約約一個影子,微微顫動著。

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落在地板上,都能揚起一團塵灰。

跨過倒塌的衣架,躲過翻倒的長桌,滄藍伸手拽住窗簾的一角。

刷啦——

刺眼的光芒找到另一處道路,終於將那昏暗的房間徹底填滿。

窗臺上,一盆植株隨風搖晃,在大海灰藍的背景中顯得格外……孤獨。

滄藍愣愣看著那盆早已凋謝的花,窗簾揚起的灰塵紛紛揚揚灑下,鼻子嗅到的陳雜氣味中,一抹腥氣突然放大。

床下,目光驟閃,翻倒的長桌被什麼東西撞開,一團影子踩著桌角和床沿高高躍起,直衝滄藍的脖頸!

猙獰的獠牙若隱若現。

砰!

一旁的椅子被滄藍提起,反手砸中那團黑影,清脆的骨骼碎裂聲響起,黑影撞上櫃子,滾落在地。

亂七八糟的罐頭一一摔落,腐爛的臭味瞬間填滿整個房間。

藍白色的身軀在光中一閃而過,那隻生物在地上翻滾一圈,再次向著滄藍衝來。

後者一側身閃開又一次撲擊,在空中抓住它擺動的尾巴,順著它撲擊的方向畫上一個圈,再次用力一擲。

刺耳的叫聲讓滄藍眉頭微皺,他右手自腰間一抹,‘浪湧’落入手中,在空中畫出另一個圓,向著那隻生物砍去。

那細長的身軀一縮一滾,長刀的攻擊便落了空。

那小東西顯然意識到滄藍不好人,搖擺著身體就向著反方向跑去,四肢快速擺動,兩步便來到門前,身體高高躍起。

一條腿踏在了它與光明的分界線上,滄藍翻身擺腿,將它重新撞了回去。

小東西失控地飛向後方,輕而易舉地撞碎窗戶,和花盆一併翻倒下去。

滄藍暗道一聲糟糕,迅速追上前,翻過窗戶四處尋找。那小東西卻在地上幾個翻身滾動,鑽進海里,消失不見了。

滄藍收刀入鞘,目光再次落到那盆摔爛的花上。

花朵縱已凋謝變色,四散入泥土中,可那抹藍紫色依舊那般奪目,那般格格不入地奪目。

——鳶尾花。

……

看著滄藍從房屋旁繞回來,黑髮的黎博利毫無意外,絲毫沒有想要詢問他的樣子。

畢竟誰也不是聾子,那麼大的聲音也沒法裝作沒聽見。

“那麼,你找到想要找的人了嗎?先生?”

滄藍攤攤手。

“你——說——捏?”

“這棟屋子似乎很久都沒有人進出了,那滿地的灰塵連我都能看到。”

“是嗎?”

滄藍雙手插兜,好像沒有多懊惱,只是淡淡掃了她一眼。

“阿瑪雅,你聽過阿斯馬丁這個名字嗎?”

“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對,一個主教,臉上那團鬍子應該沒剃,滿腦子只有經卷和泡海帶的老東西。”

“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個人,整個鎮子印象應該都會挺深刻的。”

阿瑪雅的回答不言而喻,滄藍輕輕笑了笑。

“看來線索是斷了啊……我接著逛逛吧,謝謝你帶的路,阿瑪雅。”

“也好,祝你早日找到你要找的人。”

阿瑪雅微微頷首。

“蒂亞戈也有些事找我,我就不在這裡逗留了。”

……

送走了阿瑪雅,滄藍選擇順著這邊的海岸線逛逛,看看還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

阿瑪雅的話不能全信,那盆花雖然枯萎了,但根附近的泥土是溼潤的,至少在最近都還有人特意為它澆過水。

在海嗣逃走後,他回頭又看了一眼窗臺,窗臺同屋內一樣,都落了一層灰。

只是那層灰覆蓋滿了整個窗臺,厚度都是一致的。

那麼花盆便只能是後放上去的。

誰在引導他的思路?

鳶尾花說明不了什麼,商隊總能帶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更別提整個屋子內都沒有能證明主人身份的東西。

就算有,他也沒看到。

這麼一想,阿斯馬丁這條線索不一定會斷,畢竟尚不能確定那間房子便是阿斯馬丁的住所。

……

妙啊。

他真是個天才,快要斷掉的線索被他硬生生接上了。

真不愧是他。

沿著海邊的長街,遠遠地,滄藍看到幾團影子浮在水面上。

走近了,才發現那是個港口,幾艘船無力地漂泊在水面上,隨著海水的律動搖搖擺擺。

這條沿海長街幾乎沒有人來,港口更是無人管理,這幾艘船就那樣停在那裡,完全不擔心有人會偷走他們。

……也是,偷了船去哪呢?向海裡開嗎?

滄藍跳上甲板,船身晃了晃,像是沉睡的馱獸睡眼微睜,看了眼自已的新客人,又重新陷回自已乘風破浪的美夢中。

滄藍站在船頭,抬起頭,細細辨認著方向。

在海平線上的某一個位置,一座燈塔靜靜矗立,如同伊比利亞的一隻,看向深海的眼睛。

接潮主教的筆記中如此記載。

而他們,要在那裡,迎來某個至高的存在。

——海風中帶來不妙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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