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崇文殿。”

有心將宣衍叫來坤寧宮,卻又不知要與其說些什麼。這種事她前世今生也是頭一回遇到,實在叫她作難。正巧此時宣祈回來了,看著那挺拔的身影撩簾進入寢殿,蘇瑜瞬間起身迎上去,“今日放榜,衍哥兒在第幾名?”

正是因為知道蘇瑜憂心這事,宣祈將宣衍的試卷給帶來了,遞到她手裡說,“你自己看吧。”

試卷落在自己的手裡,委實而言,蘇瑜是有些意外的,但現在也不是矯情此事的時候,她攤開試卷一看,全篇都是標準的肅書體,書寫既工整又美觀,文章對考題的描述也十分得體,可以說是一篇難得的好文章。

所以,越是往後看,蘇瑜越是掩飾不住唇角的笑意。

然而,為什麼沒有名字?

“不是叫龍兒嗎?怎麼沒有名字?”

宣祈笑道:“嚴鑫那老匹夫眼毒得很,科考第一日他到各考間去轉了轉,認出了衍哥兒。雖未當場揭穿,但他也清楚太子為何會出現在考場,你再仔細看看,題目是否不同?”

她知道此屆考試的題目是圍著‘天下糧倉’,剛才攤開考卷時只掃了一眼不曾注意,現在看來,考卷上的題目也叫‘天下良倉’,可是不是糧食的‘糧’,而是良心的‘良’。

這一字之差,意思卻大相徑庭,所要闡述內容的深度更是不一樣。

“如此說來,衍哥兒考的題目是嚴鑫單獨出的,與其他的考生題目不一樣。”

宣祈點點頭,“嚴鑫並未第一時間就把這試卷交到朕手裡,而是與其他考官一起討論,其他考官因為不知內情,故而認為這卷子雖然言詞獨道,卻與考題相違,故爾不得分。若眾學子皆考此題目,則這卷子當為榜首。”

蘇瑜收了卷,一顆心也落了下來,她坐回榻沿上,“陛下重新啟用嚴鑫,對他恩重如山,他卻考驗起衍哥兒來了,不愧是教授過陛下的怪傑,膽子夠大。”

嚴鑫今年五十六歲,二十年前因不滿廢帝致仕。今年的科考原本陛下有意讓楊太傅做主考官,可是他的外甥於希梵也在科考之列,為避嫌他退了出去,於是皇帝就想到了嚴鑫。

三日後,崇德殿。

皇帝欽點於希梵為狀元,沈宴知為榜眼,祝伯升為探花。

然後就到了京城百姓最中意最熱鬧的環節,看狀元榜眼探花騎馬遊街。

那時於希梵身穿狀元袍,沈宴知身穿榜眼服,祝伯升著探花服,三人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大街上,享受著眾人的歡呼,街道兩旁的閣樓上,不時有姑娘們往三人身上扔花扔手帕。

於希梵已經有婚約在身,自然是不會接的,沈宴知沒有婚約束縛,但也是個君子,祝伯升這個探花見狀元和榜眼都不接,他要是接了豈不另類,於是他也不接,只笑著對那些姑娘們揮手示意。

遊街結束後,各回各家。

蘇家,徐老夫人和蘇宗耀還有楊氏早早就等在花廳裡。

“咱們家能出個狀元,真是想不到哩。”蘇宗耀笑得合不攏嘴。

楊氏懷裡抱著蘇懷毅,徐老夫人瞟了一眼過去,笑道:“這有什麼,毅哥兒的哥哥能當狀元,將來興許咱們的毅哥兒也能當狀元呢,屆時咱們蘇家就有兩個狀元了,真是光宗耀祖。”

正說著,阿吉就進來報,“回來啦,公子爺回來啦。”

於希梵身著狀元服,氣宇軒昂的跪地上,腰背挺得筆直,恭恭敬敬朝眾人磕了頭。

楊氏忍不住眼眶都紅了,徐老夫人連連說,“好好,好,梵哥兒,你為咱們家爭了光,快快起來。”

“是啊,快起來。”蘇宗耀親自將於希梵扶起來,看著他的一身狀元袍很是欣慰,“好樣兒的,沒讓你阿孃失望。”

“不止阿孃,兒子也不敢辜負父親的一片慈愛之心。”

蘇宗耀感動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今晚咱們要好好的慶祝慶祝。”

沈宴知回到府裡,肖氏和沈宴姝也迎上來,短暫的激動過後,沈宴知提出要到孫府去拜見孫學雍,畢竟他能有今日,全是孫學雍的提拔。

肖氏沒有拒絕的理由,連忙吩咐人準備好禮物,讓兒子帶往孫府。

沈宴知看了一堆肖氏準備的禮物,最後只選了一盒茶葉。

“只一盒茶葉?這禮未免太輕了吧。”

“恩師是有風骨的,不屑那些俗物,阿孃,我先走了。”

沈宴知剛走不久,黃隆就來了,因為已經與肖氏打過照面,黃隆行了晚輩禮。

“你要是早來半刻鐘還能遇到知哥兒,這會子他出門辦事去了,還不知道幾時能回來,黃公子改日再來吧。”

肖氏不肯告訴黃隆沈宴知的真實去處,實在是與這黃公子交情也不深厚,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沈宴知到了孫府,十分鄭重的朝孫學雍行了大禮,“學生多謝恩師提拔。”

孫學雍受了他的禮,伸手虛扶,“起來吧,我也沒做什麼,全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關芯蘭走進來,親自遞了盞茶到沈宴知手裡,“老聽夫君提起你,今日我倒是頭一回見你。”

沈宴知手捧著茶,朝關芯蘭彎腰行禮,“拜見師母。”

關芯蘭笑著說,“不必客氣,留下來用午膳吧。”

沈宴知看向孫學雍,他不知道孫學雍有沒有空。

直到孫學雍點頭,他才言道:“是,多謝師母。”

昭姐兒知道了今日是點狀元的日子,也想起了與文凱的那檔子事兒,這幾日她都關心著太子哥哥的成績,差點兒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得知文凱考了二甲頭名,昭姐兒言道:“這二世祖還有兩把刷子嘛,我還以為他脫褲子挨板子的事定了呢,沒想到被他逃過一劫。”

小梨問她,“公主,萬一那文凱沒考中,你真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他板子呀?”

“嚇唬他罷了,萬一他考不中,本公主也不會提這事兒,可本公主不提,也不代表他會忘記啊,最好是時時刻刻都記著,他欠本公主的,讓他不敢在外頭招搖做壞事。”

小梨和昭姐兒走在前頭,袁嬤嬤和採玉走在後頭,只是前者沒發現後者。

袁嬤嬤望著昭姐兒的背影,嘆道,“公主這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心機,不愧是姑娘生的,是能確定往後不會吃虧了,只是我卻怎麼高興不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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