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憐心裡也浮起一絲慌亂,再加上一進王府,華麗的樓臺屋閣,在未消融的積雪下,不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幅華麗的畫卷,從今往後她就要住在這裡了,激動之中,有一種莫名的壓抑和緊張也隨之而來。

“你管一個奴才做什麼,畜牲一樣的東西,跟我打招呼我還懶得理呢。”

走在姐妹倆前面的何氏說。

本來蘇盼姐妹倆的對話雖然聲音壓得小,但奈何這一路走來太過安靜,走在前面的人自然也都聽見了。何氏則完全沒有壓低聲音的意思,反倒擔心袁嬤嬤聽不見似的。

蘇宗耀聽得頭皮發冷發麻,正所謂宰相門房七品官,如今袁嬤嬤早已今非昔比,何氏這樣打她的臉,真當她好欺負不成?他邊走邊回頭,斥責何氏,“閉嘴,休要再口出狂言。”

“哼。”何氏對蘇宗耀的態度感到莫名其妙,“怎麼,我如今在自己家還不能痛快的說句話了?”

饒是袁嬤嬤再好的規矩,也被何氏這句話給氣笑了。

蒼松翠柏上的積雪被落在枝頭的麻雀彈掉,砸在地上發出一聲細細的悶響,一行人走了足有一盞茶功夫,才走到待客的花廳。王府有大小不等四個花廳,每個花廳規格不同,接待客人的規矩也是不同。

袁嬤嬤領著蘇家四口所到的花廳最小,是專屬接見內親的設定和佈置。

兩個五彩琉璃珠放在紫檀架上熠熠生輝,繡著如意雲紋的繡帶垂在樑柱一側,六張老香梨木鵝頸椅對分兩側,椅墊是用靚青色織錦繡的璸紛小姜花,顏色看上去溫馨又淡雅。

廳中一塵不染,蘇宗耀等人入內後,袁嬤嬤直接吩咐奉茶。

“大老爺稍候,老奴到王妃面前去回個話。”

門口站著四個二等婆子,六個二等女使,蘇憐悄悄的往外探了探,迅速將頭縮回來,惹來何氏出聲不滿,“你要看大大方方看,往後就是自己的奴才的,再說你見著王爺再這樣縮頭縮腦的,能給人什麼好印象。”

這話令蘇宗耀心中警鐘大起,何氏什麼意思?她關心的不是被王爺給趕出去,而是關心憐姐兒會不會給王爺留個好印象。正欲問何氏的用意,外頭響起齊齊整整的聲音,“見過王妃。”

蘇瑜來了!

蘇宗耀擱下茶盞,赫然起身,立時就見一綽約多逸的女子綰著碧蓮垂花髻,髻上綴著小簪花和一支桃花流疏釵,一雙玉眸溼潤如水,透著淡淡的冰冷,峨眉淡掃,略顯消瘦的顏頰未施粉黛,卻依然難掩其清麗韻色的容顏。看過來的目光帶著溼意,直看得蘇宗耀也忍不住溼了眼。

“唉喲喲,唉喲喲……嘖嘖嘖……。”何氏先是一愣,隨即激動的迎過來繞著蘇瑜走了一圈,“瞧瞧瞧瞧,這就是我們蘇家走出來的姑娘,端的就是氣派和高貴,這在咱們下河縣,誰家姑娘比得了啊?”

蘇宗耀難堪的看了一眼何氏,他覺得自己無臉見蘇瑜。

這些年雖然不曾見面,但蘇瑜一直記著阿爹的模樣。這次見面,與印象中的模樣一比較,老了,神色也很疲憊。她上前曲了曲膝,“阿爹。”

蘇宗耀驚得避開這一禮,反而跪在地上,“草民蘇宗耀見過王妃。”

何氏母女三個被蘇宗耀這一舉動給驚呆了,坦白說何氏並不想向蘇瑜下跪,可丈夫都跪下了,往後她們還得在王府裡求生活,只能委屈委屈自己的膝蓋,在蘇宗耀身邊不情不願跪下。

“阿爹。”蘇瑜急急上前,親自將蘇宗耀扶起來,“阿爹快起來,不必如此多禮。”

蘇宗耀還沒說什麼,何氏便接下話來,“是啊,都是一家人,這樣多禮就外道了。”

“憐姐兒盼姐兒,快來見過你們親姐姐。”

何氏熱絡的招呼,將蘇憐蘇盼推到蘇瑜面前。

蘇憐和蘇盼怯怯的喊了一聲‘姐姐’,而後便不敢再言。

蘇瑜扶著蘇宗耀落座,又親自將他飲了過半的茶盞添滿,奉至眼前。

蘇宗耀顫抖著手接過,目光掃到蘇瑜挺起的肚子,忙道:“你別站著,快去坐。”

“對對,都是一家人,別客套,你還有身孕呢,快坐下說話。”

何氏邊說邊要上前扶住蘇瑜,袁嬤嬤眼快攔住她,“何太太,服侍王妃是老奴等人的本分,不敢勞動您,您請坐下用茶吧。”

打進門起,蘇瑜便沒拿正眼瞧過她,她的疏離和冷淡何氏看得清清楚楚,正憋著一肚子氣呢,袁嬤嬤竟然跳出來討罵,那就別怪她不替蘇瑜教訓教訓奴才了。

何氏一把將袁嬤嬤的手拍開,“袁嬤嬤,我們這些主子在這裡說話,焉有你個奴才插嘴的份兒?別不是仗著瑜姐兒多寵著你,你便分不清尊卑上下了吧。”

這話說得很重,是在替蘇瑜教訓人呢。袁嬤嬤臉色一暗,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呢。“何太太,這裡是王府,正經主子只有王爺和王妃,奴才們倒真不知道幾時王府又多出個把主子,您要是想充主子,何必捨近求遠跑來京城,下河縣的蘇府不有的是人隨你使喚麼?”

“放肆,你敢給我頂嘴。”何氏怒威一發,旋過身就對蘇瑜告起狀來,“瑜姐兒,你看看袁嬤嬤,這是什麼態度,有這麼對我這個長輩說話的嗎?今兒你要是不替我教訓她,往後我在這王府裡要怎麼立足?”

採玉扶著蘇瑜坐到首座,蘇瑜這才認真看向何氏,“嬤嬤年紀大了,您別跟她一般見識,這一路過來辛苦了,我已安排人劈了間院子出來,你們暫且就住在那裡吧。夏蓮,將何太太和兩位姑娘帶過去。”

“是。”夏蓮走過來,恭恭敬敬給蘇瑜行了個禮,然後對何氏母女三人客氣言道:“何太太,兩位姑娘,請隨奴婢來。”

何氏哪裡想走?她還有滿肚皮的話要跟蘇瑜說呢。“不是,我們現在不累,用不著休息。”

蘇瑜淡淡的掃過她額上用發遮住的傷口,聲音一冷,端起茶來,“太太頭上還帶著傷呢,還是去休息得好。”

看蘇瑜固執的樣子,聲音和表情都冷漠得嚇人,何氏只得怏怏離開。

何氏母女三人一走,花廳裡的侍眾也都退了出去。

蘇瑜這才有機會與蘇宗耀好好說說話,“是女兒不孝,前些時日諸事繁多,沒顧得上阿爹。”

蘇宗耀忙慌擺擺手,“你的難處你外祖母都給我說過了,我能理解的,打何氏決定進京開始,為父就一直相勸,奈何她狠了心要來京,為父又擔心你兩個妹妹在路上的安排,自己也想見你一面,這才跟著到了京城。沒想到卻聽到了……,幸好王爺平安歸來,否則阿爹這輩子都不會安心。”

“這個夫婿是女兒自己撿的,與阿爹沒關係,縱使他有事,女兒也會替他守著一輩子。”她知道阿爹肯定是想起了從前那樁親事,他不想自己再過沒有夫君的日子。

“知道王爺平安回來,與你夫婦和諧,為父便沒什麼再好擔心了。”蘇宗耀擦了擦眼角的溼潤。

“阿爹想長期住在京城麼?”

蘇宗耀先是一愣,然後笑道:“不了,京城太過繁華,你阿爹在小地方呆了一輩子,不會習慣的。”

只怕這事由不得你,蘇瑜心道。“那就先在王府住一陣子吧。”

蘇宗耀小心冀冀的看向蘇瑜,“住在王府會不會不妥,畢竟王爺……。”

“王爺體恤女兒,這些小事他不會介意的。”

蘇瑜看著蘇宗耀,雖然由小到大他並未真正庇護自己多少,可看著這樣的父親,蘇瑜還是很心疼。

上一世蘇宗耀是進京了的,何氏見沈家發揚光大,不想在下河縣默默無聞,便藉著她的機會住進了蘇府死在五年之後,是被何氏和蘇盼給氣死的。她還記得何氏為蘇憐的婚事千挑萬選,沒想到最後竟意外失身於一城中千戶,雖未鬧得滿城風雨,知道的人卻也不在少數。何氏迫於壓力只得讓蘇憐下嫁,在蘇盼的親事上她便更加苛刻。瞧上了駙馬都蔚的侄子,母女二人精心設局巧遇,私通,結果人家不認賬,何氏不依不饒,最後這件事倒鬧得滿城風雨,直接影響到了沈重霖。他氣得將蘇瑜大罵一頓,不得不自己出面解決問題,最後那駙馬都蔚的侄子雖說娶了蘇盼,卻是為妾不是為妻,弄得她淪落到最後嫁得連蘇憐都不如。

看得出來蘇宗耀有些侷促,何氏方才臨走前朝他刮的那一眼她也都看在眼裡,想必是有事要說吧,但既然他不開口,自己也不想攬事上身。

“阿爹,今日是正月十五大團圓的日子,王爺屆時會與咱們一道用團圓飯,之後阿爹若是有興致,可以到街上去觀燈,很熱鬧的。”

蘇宗耀一想到大街上那麼多的人,整個人都惶恐起來,他現在就想找個地兒安安靜靜的消停消停,旁的什麼都不敢想,可就是這麼點願望,只要有何氏在,便是妄想。“罷了,人老了,不愛走動。”

夏蓮帶著何氏母女三人來到一座院子裡,這院子比孫府的大,也比孫府的院子精巧,假山流水,紅梅蒼松,無不彰顯著主人家的富貴和氣派。

夏蓮讓蘇盼和蘇憐各自去挑了屋子,又招來四個三等女使,說,“這幾個女使是王妃撥給二位姑娘使喚的,需要什麼,儘管吩咐她們便是。”

蘇盼和蘇憐激動得直拍小手。

何氏掃了一眼,說,“我的呢,我的使喚女使在哪兒?”

夏蓮又朝外喊了一句,“那媽媽,進來吧。”

那婆子能進王府當差,覺得自己肯定是上輩子高香燒來的福氣,更沒想到的是王妃居然還一直記著她,特意將她從孫府招進王府來使喚。走進來見著何氏,曲了曲膝,“老奴是那婆子,太太您喚我那媽媽便是。”

何氏皺眉問夏蓮,“怎麼只得一個?”

“這位那媽媽是專程服侍太太的近身婆子,還有四個女使正在外頭聽訓,一會兒就進來給太太請安。”

這還差不多,何氏點點頭。

“行了,我們母女都有些餓了,讓廚娘送些餐食過來。”何氏一派主子的模樣發號施令。

夏蓮見著這副小人得志的嘴臉,總算能體會到袁嬤嬤和採玉怎麼這麼反感這個人了。“太太姑娘稍等,奴婢這就下去吩咐。”

夏蓮一走,何氏又吩咐那婆子給打水來,她要洗臉。

等到那婆子一走,何氏便對蘇憐和蘇盼說,“特意選今兒讓咱們進王府,肯定是要吃團圓飯的,席面上鐵定能見著王爺,這身衣裳已經在蘇瑜面前露過了,可不能再穿到王爺面前去現眼。一會兒你們阿爹回來,你們一定要使出渾身解數讓他出去給你們置辦兩身京城最時新的衣裙,保證要讓王爺眼前一亮,知道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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