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去意已決,還望大舅兄不要推辭。”二妹婿薛世達深深鞠了一躬。

窩囊的賀宏平也有樣學樣,跟著彎下腰來。

“大哥哥,他們是你的親妹夫,你也想他們能個好前程,不能叫妹妹們一輩子沒出人頭地的機會是不是?”沈菡見沈重霖猶猶豫豫就是不鬆口,情急之下亂作聲。

沈瑩想收都收不回來,為達目的也只能跟著一起強人所難,“是啊,大哥哥,你如今是發達了,享受著朝廷的高官厚祿,咱們可是一起長大的兄妹,你可不能不管我們呀。”

這樣逼迫他?

沈重霖因著採雲有喜的愉悅心情硬生生被強按進心底,他帶著幾分置氣般的惱怒,“若然我說這趟出門會有性命之憂,你們也要去吧?”

這是什麼話,分明就是推脫之詞,薛世達和賀宏平哪裡往心裡聽去?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大舅兄您就別為我們操心了,再者說路上才險些才好呢,要是沒有險情怎麼顯示出來你妹夫本事大呢?”

聽著賀宏平豁出去的不要臉說詞,沈重霖徹底算是知道阻止不了。他要是再不答應,敢保證這幾人鐵定會鬧在老夫人面前去。老夫人從內獄出來心情就不對,今日又遇死了綠珠肯定正受大打擊,這件事情要是再拿到她老人家面前去鬧開,指不定得闖出多大的禍來。

沈重霖洩氣了,該說的說了,該提醒的也提醒了,他若不想這兩個妹妹將來守寡,就只能祈禱運送糧草和藥材去連雲那一路平安順遂罷。

“明日一日聽我安排吧。”

薛世達夫妻和賀宏平夫妻,在得到沈重霖肯定的答覆後,雀躍得心似乎要從胸口跳出來。彷彿未來加官進爵的日子就在眼前,一步可昇天。至於沈重霖提醒的那些暗中危險,全然沒放在心間。

一串紫得發亮的葡萄捧到蘇瑜面前,採玉細心剝皮,再用小叉子將果肉分成兩瓣。八角宮燈掛在廊下,給即將暗下的庭院添了一抹亮色。

袁嬤嬤看到蘇瑜吃萄萄,趕緊過來提醒,“少用些,這東西涼,江大夫才千叮嚀萬囑,我的姑娘哎,你可千萬不能大意哦。”

蘇瑜只嚐了兩顆,江大夫明明也說偶爾吃些生果無妨,但被袁嬤嬤這樣一說,她趕緊放下生果叉子,不敢再品嚐了。

拈來繡有小姜花兒的帕子拭了拭唇角,蘇瑜隨意問著,“嬤嬤出去好久時間,做什麼去了?”

袁嬤嬤剛去見香縈娘了,蘇瑜不問,她也會當個笑話說來給蘇瑜聽,“……姜老夫人就這樣逼死了近身女使,玫姑娘還要與綠珠的未婚夫家串通一氣哄騙綠珠孃家人,真真是蛇鼠一窩親,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綠珠,姜老夫人身邊除了馬嬤嬤便屬她最得意,那一世姜老夫人仗著她兒子身份水漲船高,對身邊看重的女使親事也特別挑剔,知道的是她給貼身女使找婆家,不知道的還以為給府裡的主子姑娘選女婿。最後姜老夫人看中了她手底下一個得力的年輕管事,也有拉攏之意。那管事原有未婚妻,姜老夫人硬是將她叫到跟前立了好幾天規矩,逼著她讓那年輕管事退了親,與綠珠成了婚。那一世綠珠夫妻兩個並不親睦,無子一生。這一生,不料綠珠竟這樣離開人世。

“還有樁事,真是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依,採雲那丫頭被綠珠的屍身嚇暈,請了大夫診脈,竟診出了喜脈。”

蘇瑜微滯,這沈家還不是一般的熱鬧。採雲這輩子竟還有這樣的福氣,蘇玫也不知該慶幸還是該悲哀。蘇瑜幽幽的嘆道:“沈家總算有樁好事。”

袁嬤嬤聽不出喜怒,終究不願沈家人好過,又道:“沈家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的夫婿,好像要跟著前往連雲的糧藥和藥材一起走,開始沈家大爺不願意,結果四人齊齊將人堵在書房門口,沈家大爺興許是怕鬧到姜老夫人面前去,不得不答應下來。”

說到這事,蘇瑜臉上呈現出幾分凝重來。耽擱這麼久送往連雲的糧草和藥材要出發了,只是能否平安抵達連雲尚是未知數。這一路越靠近連雲,因戰亂衍生的流民,強盜,山匪甚至是特意前來搞破壞的北國探子,都有可能對糧草和藥材進行攻擊,這還不算宮裡特意跑去搗亂的。

沈重霖不願意是情理之中的,薛世達橫行霸道慣了,在小地方無人敢惹,來了京城算什麼?再來說賀宏平,懼內出名,又有幾分膽氣對抗屆時突然出現的禍亂?一開始他不答應,只怕是擔心這兩位妹夫死在路上無人收屍罷。但以她對沈瑩姐妹倆的瞭解,這件事鐵定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顯然沈重霖的妥協便是最好的證據。

“這批糧草和藥材我不抱多大希望,相信王爺也沒抱什麼希望,能平安送到最好,不然隨他們怎麼折騰吧。”蘇瑜攤開手裡的小姜花帕子,看似漫不經心,“沈重霖與相府的來往越來越密切了,可能打探出他們近來都有些什麼動向?”

“宮裡的貞嬪娘娘一直受寵,肖相有恃無恐,暗中搜尋裡肖敏的下落也愈發的膽大。依奴婢看沈大人可是給肖相出了不少主意呢,最近有事無事就往相府裡去。”雪嬌輕聲言道。

“你繼續讓人盯著,不僅是相府那邊,還有呂大人那邊,他是知道些內情的,在事情確保萬無一失之前,絕不能讓他因為一時衝動而節外生枝。”

說完這裡,蘇瑜又想到另一樁,“嫣如的下落找到了嗎?耿榮到底將她藏在哪裡了?”

雪嬌搖搖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蝶依已經安排人跟蹤耿大將軍好些天了,耿大將軍的作息很有規律,他所到之處,完全看不出是會匯什麼人。”

耿榮當初直言嫣如在他手裡,行事如此大膽之人,且佟夫人又對他言聽計從,近些時候作息又有規律,蘇瑜大概猜到耿榮將人藏在哪裡了。“叫蝶依別讓人跟著耿榮了,跟了也是白跟,他根本不必藏在外頭,他是將人直接安放在將軍府裡呢。”

“那怎麼可能。”首先提出質疑的是袁嬤嬤。“嫣如小姐是個什麼身份?耿大將軍又是什麼身份?那將軍府滿府都是尊貴的人,豈會容嫣如小姐容身?”

不怪袁嬤嬤詫異,不知內情的人就該這樣的反應才正常。

偏偏將軍府裡耿榮說了算,耿榮父母對嫣如有愧,就算再不中意她,人已被兒子帶回去也不會惡言相加。至於佟夫人,她能說出願意接納嫣如這種驚世駭俗的話來,足以表明她為了耿榮,是什麼詭異的事都能接受的。

“若真如王妃所言,那想見到嫣如小姐就不那麼容易了。”雪嬌有些洩氣。

蘇瑜問,“阿蘿呢?還在集芳館住著麼?”

雪嬌點點頭,“在呢,每日在集芳館裡打打雜,只是整日愁眉苦臉的,很替嫣如小姐擔心。”

蘇瑜猶思了一會兒,“你找個時間出府去一趟集芳館,讓阿蘿到耿大將軍府去,現在也只有她能輕易見到嫣如了。”

她怎麼就沒想到呢?只要阿蘿進了將軍府見到嫣如小姐,什麼訊息傳不出來?“是,奴婢得空就去見見阿蘿那丫頭。”

蘇瑜又問了些宣晗的情況,得知他恢復良好,心裡也就放心了。

莫總管說那幾株金桂已經施了肥,肥料的骨頭也都餵了狗,任誰也不可能在府裡找到任何異常了。

她到不怕皇帝在藉著找北國探子的名義往王府裡來搜,就怕他什麼都不做,悶著害那遠在連雲犯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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