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沈重霖這樣說,姜老夫人心裡快要飄起來一般。她就要換更大的宅子住了,會有更多的奴僕侍候她,她在外人面前臉上也更光了,看誰還敢笑話她是從小地方來的。

“你是個懂事的,阿孃為你操心的事越來越少了。”姜老夫人欣慰的說出這麼句話來。

沈重霖的腦子裡卻在想如今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一處大宅子?屆時搬遷宴和阿孃的壽辰一起辦,真可謂雙喜臨門,會是何等風光?而這一切,蘇玫是不可能為她做到的,她如今手裡只握著京城外遠郊的一處二百畝的小莊子,這也是她仍能在李氏面前抬頭做人的本錢,因為她可以不用花李氏的銀子也不會餓死。

看來今夜他心裡的那股邪火是不能消下去了,想要宅子有下落還得看李氏。

“還有一事是關乎你妹妹的。”

沈重霖的心思被姜老夫人打斷,聽著這微惱的聲音,沈重霖想著是不是沈瑩闖禍了?“瑩姐兒怎麼了?”

姜老夫人沉沉嘆了口氣,像是要把胸口憋的那口怒氣給發洩出來,“你妹妹今日出街給我選壽辰用的宴酒,沒想到在一個酒肆裡碰到蘇瑜那個賤人。不僅羞辱你妹妹,還和著她的相好把你妹妹丟在大街上,害你妹妹當眾丟了好大的臉。此事你要是不給你妹妹討個公道,我就親自到孫家去走一趟,問問孫家那周老太太,到底是怎麼約束那個棄婦的。”

只一聽到‘蘇瑜’兩個字,沈重霖便是滿心滿腦的警惕,渾渾噩噩聽完阿孃的闡述,沈重霖直覺這事肯定是瑩姐兒藉著如今自己的光貼上去得意,蘇瑜如今什麼身份?瑩姐兒受辱都是輕的,但凡蘇瑜狠點兒,她哪裡還能活著回來?

他又想到阿孃雖然也住在京城,但卻並不時常在外走動,至於蘇瑜如今活得怎樣,全然不知底細。還是不告訴她為好,否則還不知得難堪到何種境地。

見兒子不說話,姜老夫人輕輕喊了兩聲,“霖哥兒,霖哥兒。”

“啊……。”沈重霖回神。

“你想什麼呢?”姜老夫人突然腦洞大開,驚慌起身,“你……不會是知道了蘇瑜那賤人的下落,想和她再續前緣吧。我告訴你,門都沒有,你別忘了如今你是個什麼身份,就算她之前嫁給你一次,可想再進門,哪怕是為妾為奴,我都不答應。”

沈重霖被姜老夫人這番言論給驚得滯愣,心裡聽得直突突亂跳,“阿孃,阿孃您快坐下,沒有的事,您別胡思亂想。”

姜老夫人還被自己方才想到的可能性愁得胸口難平,聽到兒子這樣說才稍稍安下心,“我真希望我是胡思亂想,你但凡有點這樣的念頭,就趕緊給了掐滅了。你要想想咱們家如今的境況和從前大不相同了,蘇瑜是配不上你的。”

沈重霖深吸口氣,一提起蘇瑜他心中有抑悶得很,他還記得蘇玫提起她時說的那句話,她說她知道自己的官兒是怎麼來的?她怎麼會知道的?他連夜去了趟相府,見了肖相,連他都不知道肖敏的下落,蘇瑜打哪兒知道他的官兒是怎麼來的?

“我和蘇瑜都是老黃曆了,早就翻篇了。”沈重霖也怕真將姜老夫人氣出個好歹,趕忙忍燥安撫,“阿孃您放心,是真的不可能,兒子願發毒誓。”

蘇瑜恨他,怨她,如今已與沈家對立,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伺機像瘋狗一樣咬他一口,他避之不及,哪兒會故意接近?

“那就好。”姜老夫人平靜下來,也認為自己的念頭過於瘋狂,“我以前聽說孫家那個雍哥兒還有點兒出息,如今也不知是真的假的,你在朝為官,跟阿孃說說。”

這個倒沒必要隱瞞,沈重霖便說了。

姜老夫人聽聞孫學雍的官比沈重霖大半級,心裡頓時不是滋味來,眼角的皺紋全搭落下來,“哼,慣不得蘇瑜那賤人敢對你妹妹那般無禮,原來是有人撐腰。”

姜老夫人又啐了一口,“有人撐腰又如何?我看她一個棄婦,在這半是皇親半是官的京城,誰會挑個棄婦做媳婦,哼哼,就讓孫家養她一輩子吧,最好把孫家吃垮吃窮,讓孫家一輩子倒黴。”

沈重霖沒為姜老夫人這番咒怨的話感到不平和羞恥,只是淡淡的覺得可笑,因為孫家倒臺,不也正是他的期望?

“也不知她那個相好的是什麼人?知不知道她是個嫁過人的,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要她。”姜老夫人越說越起勁兒,“說起來她與孫家是外親,咱們也用不著怕她。你妹妹的委屈你得記住,改日撞見她,定得為你妹妹好好出這口惡氣。”

“兒子知道了。”沈重霖囫圇應著。

離開姜老夫人院裡,與姜老夫人的一席談話,沈重霖的微醺徹底清醒。他吩咐女使去請沈瑩到書房見他,然後自己踏著夕陽西下的光芒先到書房坐著等。

沈重霖一回來沈瑩就得到訊息,還是她特意安排人去告訴大哥哥阿孃在等他。這會子接到訊息說大哥哥要見她,沈瑩心裡一陣竊喜,她料想定是大哥哥知道她在蘇瑜那裡受了委屈,找她過去安慰順便商量怎麼為她出氣。

“大哥哥,你找我?”沈瑩站在水曲柳的書案前曲了曲膝,一臉期待的看著沈重霖。

沈重霖看著這個只會給他惹事生非的妹妹,臉色鐵青,“聽說你今日見著蘇瑜和她的相好了?在哪裡見到的?”

果真是為了這事,沈瑩來了勁頭,立即又開始添油加醋的編排。如果不是沈重霖知道蘇瑜的近況,或許真會相信沈瑩這番言論。

“……大哥哥,你說她是不是太過分,我都搬出大哥哥你了,她還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真是太可恨,太不把咱們沈家放在眼裡了。我受點兒委屈不算什麼,我就是氣她一個棄婦,怎麼能不把大哥哥你放在眼裡。”

“你說說她那個相好長什麼樣子?”王爺不在京城,以王爺貴胄的地位身份,蘇瑜也不會存有二心,那她會和什麼人見面?見面又商量什麼?是不是想著怎麼對付他?

沈瑩很想開口說那個人長得很好看,比你還好看,可偏又是那人親自下令將她丟出門去的,於是她心裡的形象崩得一塌糊塗,故意給蘇瑜臉上抹黑。她撇著嘴,“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就是一身的流氓氣,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人家的公子。也是,她一個棄婦什麼正經人家會要她?”

流氓氣?不是正經人家的公子?這兩句話讓沈重霖根本勾勒不出與蘇瑜見面的人是何模樣。“好好說。”

聽著大哥哥聲音一沉,沈瑩也吃不準大哥哥找她來到底是不是為著替她出氣,“大哥哥,你管那個相好做什麼,找到蘇瑜,問她那個相好的身份不就好了嗎?以大哥哥你如今的身份,難道那賤人還敢忤逆你?”

看著沈瑩胡攪蠻纏的樣子,估計她是不會說實話了。

沈重霖揮了揮手,“下去吧。”

“大哥哥。”他還沒說什麼時候去替自己出氣,怎麼出氣呢,沈瑩不甘心走。

“出去。”沈重霖的聲音更沉更冷。

沈瑩怕了。

沈瑩一離開,沈重霖在書房裡坐到太陽落盡。

使役進來問他,“大人,晚膳備好了。”

沈重霖默了一默,“去對李姨娘說,讓她準備準備,我去她那裡用晚膳。”

罷了,既然想不通,他也不再胡猜,眼下還是替阿孃了了心願,將大宅子的事落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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