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二哥哥,江芯語氣裡充滿疑問,“在呢,二嫂嫂,這一大上午你都去哪兒了?自打你出了院子,二哥哥就一直坐在院子裡跟個二傻子似的,我跟他說話他也不理,阿孃還讓我別去招惹他。”

江寅在院子裡坐了一上午?孫妨心頭內疚,是她考慮不周,那時一心想著為自己解惑,就那樣突兀的離開,肯定讓江寅產生很多誤會的想法。

“那咱們走快些。”

大白天,江家的院門沒關。姑嫂倆一進門,果真見著江寅坐在早上她坐的位置上神情恍然。孫妨心頭一疼,這江寅,是真在乎她。

“二哥哥,二嫂嫂回來啦。”

隨著江芯一喊,江寅霎時抬起頭來,見著孫妨回來,立即衝過來,眼中是無法散盡的惶恐與忐忑,“你……你回來啦。”

“寅哥哥這話問得好笑,我是你江家的新婦,才成婚次日,我不回來難道要回孃家麼?”孫妨嗔怪盯了一眼江寅。

江寅傻傻的笑著,並不生氣。

江芯瞧著,笑道:“瞧瞧,先前還滿臉烏雨密佈,見著二嫂嫂立即就雨過天晴了,這不是真跟二傻子似的麼。”

“芯丫頭,鹽買回來啦,要你在那裡多嘴,快過來燒火。”萬氏也一掃臉上的陰霾,笑道。

江寅則拉著孫妨回屋,一扣上門就緊緊將孫妨擁在懷裡,孫妨覺得他渾身在抖。

良久,孫妨道:“寅哥哥,我快透不過氣來了。”

江寅鬆了鬆雙臂的力道,“阿妨,我多麼害怕,害怕你不回來了。”

孫妨沒說話,聽著江寅繼續說,“昨晚,我以為你後悔了。”

比起後悔,她更憤怒,蘇瑜太可恨了,居然戲耍了她那麼久。“寅哥哥,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往後我會好好跟你過日子,我們都好好的好嗎?”

孫妨的聲音是帶著憧憬的,終於讓江寅不安的心定下。

孫妨蘇瑜回門那日,孫府一團熱鬧。

孫妨很想告訴蔣氏,她並沒有被屠大郎欺負,一切都是蘇瑜的詭計。

細思一番後還是決定作罷,她太瞭解她阿孃了,一旦知道真相,鐵定又會大鬧一場。而今她婚姻和順,夫君待她如珠如寶,雖不是很富貴,但她的日子過得很輕鬆。

她不想再折騰了。

至於孫玉溶,周老太太怕她在席面上說出什麼話惹到王爺,索性就讓她在自己院裡待著不露臉。而蘇瑜大概是知道原因的,既是周老太太這樣安排,她也不必去拆穿,依禮將回門禮送了過去就是。

朝堂上關於呂家和相府的矛盾越來越白熱化,皇帝對此案的定論遲遲沒有下。

某一日呂家接到一個密報,呂大人激動不已,立即書了奏摺上奏,沒過幾日,此案的定論下來了,皇帝硃筆親揮,判了肖敏死罪。

肖相一夜之間鬢間銀絲憑添,府中更是亂成一團,肖敏的阿孃明氏在得知這一訊息,幾度昏昏醒醒,肖美媛也是急得先去見了長公主,讓她陪著進宮去求太后。

太后端坐在鳳椅上,看著肖美媛一張漂亮的臉蛋淚水漣漣,很是不忍,言道:“不是哀家不幫你,實在是你這哥哥素日裡處事太混賬。皇帝倒是有心偏頗,這才遲遲不肯定案,但那呂中信也不知從哪裡弄來十幾份陳情書,那陳情書字字句句全是對你哥哥的控訴,說他欺行霸市,欺男霸女,手裡更是有好幾條人命。先前依仗著你阿爹的官蔭,苦主不敢申告,如今你哥哥打死的人是呂大人的親哥哥,他可是個能與你阿爹抗衡的人,這陳情書才一封一封到了呂大人手裡,又落到了皇帝手裡。此案八方觀注,皇帝只得秉公辦理。”

“難道我哥哥真的沒救了麼?”肖美媛難過極了,“太后,我哥哥是肖家的希望,真要是讓我阿爹阿孃白髮人送黑髮人,我阿孃肯定受不住這個打擊,她本來身子就不好,我真是擔心……。”

肖美媛說不下去,她悲慟的情緒並未讓太后有多感觸。她與肖稟坤有過那麼一段曾經,至此,仍覺得除了她以外,沒人配站在肖稟坤身邊。天知道肖稟坤與明氏成婚那日,她的內心是如何的受盡煎熬。可如今再看肖稟坤,肖敏要是死了,他肖家就斷後了吧。

“阿媛,既然太后這樣說,那肯定是無力迴天了。”長公主挺著肚子來到肖美媛身邊,語聲輕柔勸慰。

肖美媛並不領情,只會覺得長公主並未盡心,可如今宣祈已成婚,她雖有信心但與宣祈的婚期卻是未有著落,她還不敢得罪太后與長公主,只能有多可憐裝多可憐,想搏得一絲同情。

“長公主,我……唔……。”

在肖敏案塵埃落定的三日後,沈重霖利用蘇玫與肖相寵妾胡姨娘的關係,有機會到相府走了一遭。

也不知他與肖相密談了些什麼,相府突然一下子就平靜了。

等到六月二十二孫學雍回京述職那日,皇帝說他居功甚偉,為表彰他的功績,擢升為正三品吏部右侍郎。

六月二十四日,肖敏明正典刑。

七月一日,沈重霖被提升為右散騎常侍,正三品下。

七月十二是宣祈出兵收復連雲七城的日子,之前他大多時候都在軍營點兵操練。

蘇瑜之前答應宣晗要辦個女子學堂,地址選城南一處僻靜的院落。此事行起來並不容易,主要是她並未有什麼名望,請不來有學問能做學究的夫人。此事得從長計議,現在最緊要的,是準備七月十二宣祈出征。

她打算到集芳館去好好為宣祈挑匹料子做幾個貼身的裡衣,剛想下馬車,就見肖美媛與女使有說有笑走出集芳館,那女使手裡抱著好幾匹顏色鮮豔的料子,很是時新。

肖敏才被斬首,肖家人這麼快就從痛苦裡走出來了?

蘇瑜半眯著眼簾,越看肖美媛心裡越泛起異樣。

去集芳館挑了幾匹料子,蘇瑜立即回了王府,叫來蝶依和雪嬌,吩咐她二人夜裡往相府去走一趟。

入夜之後,宣祈還沒回來,蘇瑜洗漱之後坐在庭中露臺納涼。夜風微涼,送來些許花香,她手執一柄絲制團扇,月色朦朧下看不出是繡是畫的一枝百合似綻著馥郁的芬芳。

採玉走過來,曲了曲膝,“姑娘,公子爺已經歇下了。”

“今日有騎射的課業,他該是累著了。”蘇瑜悠悠開口。

快到子時,蝶依和雪嬌回來了。

明德院很安全,蘇瑜也不必防著什麼,直接就問,“如何了?”

蝶依和雪嬌相視一眼,皆是滿眼疑惑。

蝶依先說,“回稟王妃,相府裡的喪綢布置都還在,按說肖敏才下葬,府裡的哀圍不該這麼快散,但奴婢總覺得有些奇怪。”

“奇怪在什麼地方?”蘇瑜問。

雪嬌回答,“相較府裡的主子,奴婢瞧著那些奴才似乎還有悲痛些。”

“嗯,奴婢也是這種感覺。”

家裡的少主子死了,正經主子不悲痛,奴才悲痛?

反常即為妖。

正想著,宣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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