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不來嗎?再不來你們是不是就要把瑜姐兒給活吞了?”周老太太仔細打量了蘇瑜,見她沒事方才寬心,但見蔣氏作派,一顆心又重新揪緊,“三媳婦,你為什麼要撕婆子嘴巴,誰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老太太威儀棣棣,這是當了數十年家老主母才有會有的氣勢。

那婆子趕忙朝周老太太磕了頭,把將將在廳上說的話大同小異的又說了一遍。

香瑩娘邊哭邊認,“奴婢鬼迷心竅,只可憐我那短命的女兒哎。”

周老太太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她顫著手指著蔣氏,“你一次又一次的興風作浪,吃了大虧仍不見你消停,蔣明容,你到底要幹什麼?你是不是要將我們整個孫家都毀在你手你才甘心?”

“阿孃,阿孃我沒有。”蔣氏終於膽怯,但嘴上仍狡辯。

“人證都在這裡了,你還不認錯?”周老太太恨得咬牙切齒,“平日裡你跋扈無狀,毫無綱常,我念著你是蔣家的姑娘,我孫家明媒正娶的媳婦,念著你是妨姐兒和嬉姐兒的阿孃,念著你雖多有不是但仍是我三郎的正房,我處處容忍,處處避讓,你卻蹬鼻子上臉毫無悔改和反醒,你是真以為我不敢拿你怎麼樣是不是?我今兒還告訴你,你揪著此事不放,那我也不放了。”

“阿孃,阿孃你要做什麼?媳婦沒做錯什麼呀。”蔣氏被逼到絕境,預感周老太太要出手,她這才不得不慌。她撲到餘氏面前跪下,“二嫂嫂,看到嬉姐兒和妨姐兒的面上,你幫我向阿孃求求情好不好?”

餘氏一臉的嫌棄,“三弟妹,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這次你的確太過分,我幫不了你。”

周老太太將目光放到蘇瑜身上,蔣氏的作派她氣歸氣,但這也是個試探蘇瑜的最好時機。“瑜姐兒,這次你受冤枉了,你想怎麼處置你三舅娘?是送官查辦還是讓你三舅舅休她出府?”

蘇瑜明白周老太太在試探她,她一直希望自己和孫家三房的嫌隙哪怕不能盡消,至少能淡點兒也好。“外祖母折煞阿瑜了,三舅娘是長輩,她再做錯事,也輪不到阿瑜來定她的前程。”

“可是她傷害你,我只是想讓你心裡舒服點兒。”

這是逼她表態呢,蘇瑜知道周老太太對她一直有個期盼,她又極不願在她面前裝腔作勢,這才讓周老太太日日憂心她的前程日子。

而蔣氏聽了這話,一臉的不服,卻又是半個字不敢多說,心裡真真是將蘇瑜恨毒了。

蘇瑜在周老太太進來時就站起了身,此時她覺得眼簾沉得很,鬧劇結束她也該回去睡回籠覺了。“外祖母,阿瑜不敢做主,不過不論外祖母怎樣處置三舅娘,阿瑜都心甘情願的接受。”

不論蘇瑜這話是真是假,她能這樣表態,還是讓周老太太心裡繃緊的弦鬆了鬆。

“只一件,還請外祖母允了阿瑜。”

“你說。”周老太太剛松的弦又緊了,擔心蘇瑜又出什麼鬼點子難為她。

蘇瑜說:“這那媽媽今日替阿瑜辨了清白,三舅娘如此惱她,那青暉院她肯定是呆不下去了,不如將她給阿瑜,我那院裡正好缺個熱心的管事婆子。”

原來是這樣,周老太太這才徹底放心。“可以。”

“謝瑜姑娘,謝瑜姑娘,奴婢以後定好好當差,絕不出差錯。”那婆子以為就要被趕出孫府,就算不被趕出去,其他院裡也是不肯要她這個曾經背過主子的奴才。瑜姑娘要了她,她簡直喜極而泣,感動到五體投地。

香瑩娘也一臉期待看向蘇瑜,結果蘇瑜只有打她身邊走過去,“外祖母,阿瑜有些乏了,先告退。”

“好,去吧。”

那婆子跟著蘇瑜離開,一行人出了霞暉院,那婆子跟在最後頭。

袁嬤嬤拿眼往後瞟了瞟,蘇瑜漸漸住了腳。她一駐步,所有人都跟著停下。

那婆子眼垂得極低,粗圓的身子恭敬得不能再恭敬。蘇瑜看出她臉上的不安和忐忑,“那媽媽,可知我為何要留下你?”

那婆子陪著笑臉,應道:“自是姑娘仁厚。”

這答得挺中肯,足見是個有心思的。蘇瑜雙眸純淨,卻是厲芒如瀲,“你過獎了,我還沒好心到真打算收留一個背主之徒守門看護。”

那婆子一聽,一張恭敬的老臉愕然萬分,眼皮子直跳,她倏地跪在地上,心似千斤巨石壓住。

“我自是不清楚你與三太太之間有何齒齲,但你今日之舉青暉院定是容不得你了。倘若你到別院去,因著這背主的烙印,那些緊要且得臉的差事更是攤不到你頭上。”

那婆子磕了兩個頭,急急出聲,“求姑娘收留,奴婢以後定會用足十二分的力氣當差,決不給姑娘丟臉抹黑。”

“這些好聽的話先省省,往後我這景暉院能不能裝得下你就得看你表現了。”蘇瑜輕輕甩甩帕子,動作輕柔,卻將那婆子嚇得不輕。

“你的耳朵是用來幹什麼的,嘴巴是用來幹什麼的,眼睛是用來幹什麼的,你心裡有數嗎?”

“有有,奴婢的耳朵是用來聽姑娘吩咐的,嘴巴是用來吃飯的,眼睛是用來看該看的東西的,奴婢省得,請姑娘放心。”

倒有幾分靈醒,蘇瑜重新起步,採玉跟上去。袁嬤嬤留在原地,訓道:“你是有福的,姑娘親自給你訓話,記住姑娘的話,否則會有什麼下場……,同樣是奴兒,別怪我沒提醒你。”

“是,謝袁嬤嬤提醒。”那婆子心中暗驚,她本以為這瑜姑娘是個軟柿子,難不成是她看走了眼?今日她肯出面踩三太太的臉,也是想著瑜姑娘定會記得她的大恩,就算被三太太發賣,只要她求求瑜姑娘,下場也不至太慘。可是現在,瑜姑娘幾句話,就讓她有種出了虎穴掉入狼窩的感覺。

袁嬤嬤趕上過了月洞門的蘇瑜和採玉,眼見著就要到景暉院,袁嬤嬤低聲問:“姑娘這是要放過蔣氏?”

蘇瑜面上掠過些許諷刺,“老太太一直覺得我心狠手辣,將我拘在身邊也是改改我這心狠手辣的性子,適才她試探我,我若不從善如流遂她心願,只怕她近期定會給我找個教養嬤嬤回來拘著我。

“姑娘想得遠,那那婆子進院該派什麼差使?”那婆子特殊,袁嬤嬤想著還是問問蘇瑜的意見。

一腳邁進景暉院,蘇瑜看到院子裡別有心思的月季花架,她調轉目光,淡淡道:“我倒覺得她可放心用,整個孫府還有她容身之處已是不錯了。如今這景暉院裡到底什麼人能用,什麼人不能用,你我都不清楚,那媽媽在孫家日久,適才我特意提點,她心裡該是有數的。”

原來姑娘是……,真是好主意。

雖然袁嬤嬤很是清楚蘇瑜的智謀,但仍不時被她的謀略給驚豔到。

“姑娘考慮得周到。”

“香瑩娘那裡什麼境況你查清了嗎?”蘇瑜沒回屋,坐在花架下曬起了太陽,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照得她眼簾都抬不起來,便索性閉著眼聽。

袁嬤嬤說:“香瑩娘是年前帶著香瑩進府的,渠道是王家人介紹,據說她丈夫在王家當車伕,王家光景不好,她這才求了去到了孫府。只是聽說她丈夫生性涼薄,脾氣火爆,吃醉酒對她和香瑩非打即罵,香瑩娘願意帶著香瑩離開王家原本也是想謀個出路,誰知香瑩娘鬼迷心竅,不僅斷了香瑩性命,如今只怕連她自己也要沒個著落了。香瑩爹又是那個德性,香瑩娘死了香瑩回去,肯定逃不脫一通打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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