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姐兒並未因為杜雁孃的到來而影響她的好心情，反而讞侃起碧羅來了。
碧羅也明白公主殿下為什麼這麼說，她嘆了口氣，“的確是很難遇到這樣冥頑不靈的人，咱們在京城裡待著，幾時見過有人這樣下自己臉面的人？”
“可這不是京裡啊，京裡的人要臉面，丟不起臉，京城外的人可就不一樣了，正所謂林子大了，什麼鳥都在飛，你也別見怪不怪了。”
碧羅苦笑一聲，“公主殿下竟真的不生氣，看來還是奴婢心思浮躁了。”
“現在外頭是個什麼情況？”
碧羅的心緒也漸漸緩了下來，“她願意跪就讓她跪著唄，反正奴婢已經當著諸多百姓的面將與她的糾葛給說清楚了，她沒法子再裝可憐來綁架公主殿下的善心。”
昭姐兒想起從前二哥哥跟她說過一句話，在皇城以外的世界，都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狠的不怕兇的，那時她還覺得有這麼亂這麼嚴重嗎？也幸好二哥哥給她透了透底的，否則她可能真如碧羅一般生氣。
“那就別管她了。”說完，轉頭看向碧青，“你不是說崔娘子那裡需要御醫麼？你親自去請御醫過去看看。”
碧青現在已經不慌了，雖然發生了杜雁孃的事讓人很不愉快，但主子都不煩悶，她實在沒理由生氣。曲膝福了福，“是，殿下，奴婢這就去。”
碧青前腳剛才，宣瀚後腳就進來了，他唇角笑意盈盈的，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
“聽說那個杜雁娘來找你了，現在還跪在驛館門口？”
說完，他一屁股坐到小榻上，又順手拿起小几上果盤裡的蘋果咬了一口。
“二哥哥笑得這麼開心，是對杜雁娘這個人感興趣呢，還是對這件事情感興趣呢？”
瞧著昭姐兒似笑非笑的眯著眼，宣瀚坐正了身子，“說說看，對這個人感興趣如何，對這件事感興趣又如何？”
“你若對杜雁娘這個人感興趣，那好辦吶，我現在就讓碧羅把人帶走來，她不是口口聲聲要報恩嗎？你可是我親哥哥，那你就替我受用了吧，讓她跟著你也算是如她的願。你要是對這件事情感興趣，那我就勸二哥哥你少多管閒事，免得自找麻煩。”
說到最後，昭姐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宣瀚哈哈大笑起來，嘴裡的蘋果把他嗆得咳嗽，將將緩了一點點，他立即擺手言道：“我是來看你笑話的，當初你救了個奇葩，這你都沒看出來嗎？我才懶得管你的閒事，前者就更是算了吧，你明知道她就是個不安分的，放在我身邊來遲早要闖出大禍來，你還是自己想想辦法給打發了吧。”
昭姐兒無奈地重重地嘆了口氣，“我救人本是好心，可沒想過救人也能救出心裡陰影出來。”
理瀚又咬了一口蘋果，對這蘋果的味道還是很滿意的，想著一會兒給南笙順一個回去，“這只不過是個別情況罷了，遇著該救的人還是得救，否則你的一片菩薩心腸展示給誰看啊？”
“我救人可不是為了展現自己的菩薩心腸。”
二哥哥的這句話，昭姐兒有些不理解。
宣瀚卻徒然微微正色道：“可你救人，放在百姓眼裡就是菩薩心腸。”
“難道救個人，還要讓所有人都來評判嗎？”
本來還想多說一些，可一看到他的傻妹妹一臉的苦惱表情，到嘴邊的話就說不出來了，“你別往心裡去了，做你自己覺得正確的事情就好了。”
昭姐兒沉默著，宣瀚轉了個話題，“京裡來信了，讓咱們早些把事情完結，好趕回京去過年。”
碧羅適時遞上來一盞茶，昭姐兒垂眸望著那白玉茶盞，先前眼裡的澀然傾刻退散，“嗯，那二哥哥儘快了結這裡的事吧，我也想家了。”
從昭姐兒屋裡出來，顏末已經在他房門口等了一會兒。
見主子手裡拿了一個蘋果，悠哉悠哉的走過來，顏末拱了拱手，說道:“剛剛得到訊息，楚驚虹派人回他老家去接楚廣英了。”
宣瀚沒有立即說話，進屋之後，把蘋果擱到小几上的空盤子裡，“他這是要棄了楚廣英了。”
“楚廣英是楚家老太太最是痛心的一個孫子，楚驚虹又是最孝順的，這些看楚家老太太身體一直不太妥當，這楚廣英要是出了事，他家老太太肯定是要跟著過去的，楚驚虹大有可能會丁憂好幾年，現在處於這個位置上，楚驚虹會願意？”
顏末一番話也立即讓宣瀚給警惕起來，既然知道自己有丁憂的風險，那楚驚虹怎麼還敢把楚廣英往涼州接？這其中有貓膩啊！
是什麼呢？
一時間宣瀚也沒能想透楚驚虹到底要幹什麼。
半下午的時候，賀風回來了，帶回來了三份供詞。
“朱允毅和劉儒看到肖從光的供詞，初時還不相信，屬下就說可以讓他們去質問肖從光，但只能分別前往，不能一起去。等他倆分開後，屬下就逐漸攻破，總共三份供詞，輕鬆到手。”
輕鬆到手？
宣瀚看著賀風手背上還沾著一點兒血跡，想來他的‘輕鬆到手’也沒那麼輕鬆吧，“幹得不錯，有了這幾分供詞，明日堂上就不怕他們不認了。”
“萬一他們翻供怎麼辦？”
顏末開口問了一句，賀風就認為他很煞風景，“放心好了，他們不敢。”
看著賀風這得意的樣兒，顏末知道賀風肯定是用了手段的，“殿下，還有一個變數，那就是楚廣英還沒到案，肖劉朱三人會不會因為此事而不服呢？可這案子得結，也不能一直等著楚文英呀！”
突然一道靈光在宣瀚的腦子裡閃過，他眉宇一擰，沉聲道：“楚廣英看來是活不成了，楚驚虹會要了他的命。”
“他準備好丁憂了？”
顏末開口。
“或者，偷樑換柱。”宣瀚拿起那個蘋果，拋上拋下，“咱們知道他的人盯著咱們，那他也肯定知道咱們的人盯著他，楚廣英肯定會出發，只是他肯定到不了涼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