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阮文玉抹了抹懸在臉頰上的眼淚,“昨日當著王家族長和縣令大人的面已經有了決斷,孩子往後歸我了,他是我的,不可能讓你再抱回去。”

她這般決絕的態度讓王隱起了一絲隱怒,質問起阮文玉,“你好歹喊了我阿孃那麼些年的母親,看在她因為你受盡屈辱的份上,真的不能通融通融嗎?”

他敢控訴自己,說出這樣沒有下限的話來阮文玉也不覺得驚奇了,“她是因為我才受到的屈辱嗎?王隱,那些年我在你家是怎麼對你阿孃的,你阿孃又是怎麼對我的你都看不見嗎?憑什麼我就得一直忍氣吞聲?憑什麼她自己做錯事受了罰你還要怪責到我的頭上?我阮文玉就活該被你們王家欺負是不是?”

將這些日子堆積在心裡的委屈吼出來,阮文玉的力氣好像被一時間掏空似的,她歪在位子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回去告訴你母親,昌哥兒我會好好帶大的,將來也用不著她的關心和慰問,對於王家,我能做到了最後一件事情就是昌哥兒永遠姓王。你走吧,別再來了,不要再來打擾我們母子。”

王隱看到阮文玉難受的樣子,心裡到底是不落忍,沒有再強行逼迫,頹然的走掉了。

望著堂屋外消失的身影,阮文玉連連深呼吸。她太瞭解宮氏那老太婆了,王隱沒把孩帶回去,他肯定還會來鬧么蛾子,看來今日是不能再出去了。等她恢復些力氣,就快速把阮家的大門給扣上了。

而王家那裡,宮太太趴在床上不是唉喲唉喲的叫喚,還不時往門口處看看,希望在下一刻,兒子能把昌哥兒給帶回來,只要孫子能回來,她身上的痛楚能輕鬆一大半。

可惜,她失望了。看著無功而返的大兒子,宮太太直覺渾身都在痛,更是恨鐵不成鋼的瞪著王隱,“沒用的東西,一個奶娃娃你都帶不回來,要你有什麼用?”

聽著阿孃吼人的話,王隱的整顆心都沉到了谷底。他是做錯了,不該設計自己的媳婦與弟弟苟且,可這其中難道就沒有阿孃時常逼迫的成分在嗎?現在他要不回孩子,就真的是他的錯嗎?

王隱憤怒的盯著宮氏,“你說我沒用,我怎麼沒用?你心心念念一個寶貝孫子,儘管我手段齷齪,不也給你弄了個孫子出來?昌哥兒還沒改姓兒呢,他也會一直姓王,就讓他跟著阿玉怎麼了?你憑什麼能保證我把孩子抱回來,孩子就能一下好下去?”

宮氏微微張著嘴望著自己的好大兒,她做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好大兒會如此忤逆她,“你……你敢頂撞生母,你不孝。”

“阿孃,請你不要太過分!”王隱是真的忍不下去了,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指著她,“反正我的臉都已經丟盡了,在這廣元鎮上註定要一輩子抬不起頭,我還有什麼好怕嗎?你說你想抱孫子,我昧著良心促成了阿玉與照哥兒的事;如今你又說想要孫子回王家,我自知無顏面對阿玉,仍厚著臉皮到阮家去走了一趟。沒得到你預期的效果,沒把孩子抱回來,你就說我不孝,我看你非讓我到阮家去,並不僅僅是想讓我把孩了抱回來,你還想我在阮家鬧,鬧得人盡皆知,讓阿玉丟臉是不是?阿孃,你就沒想到你兒子我會不會丟臉嗎?”

“你一個大男人,丟什麼臉?”

宮氏衝口而出,顯然是佐證了王隱的說詞。

王隱看著母親刻薄憤怒的嘴臉,忽然覺得心灰意冷,這個家,他待著還有什麼意思?

在一旁的王照實在聽不下去了,他起身走到兄長面前,“大哥,你不能這樣跟阿孃說話,她身上還有傷呢,趕緊給阿孃磕頭認錯,要是把她老人家氣出個好歹來,後果你承擔得起嗎?”

看著‘義正嚴詞’的弟弟,王隱此時此刻無比後悔當初那個荒唐的決定。

他當時當真是讓豬油朦了心,怎麼就想出了那麼一個齷齪的主意?他想掩藏的東西一點兒也沒隱藏住,不僅失盡了從前的好名聲,連帶妻子也徹底的失去了。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他算是徹底體會到了。

此刻阿孃用那幽怨又憎憤的目光盯著自己,弟弟又強逼自己認錯,一時間王隱好想逃,好想逃得遠遠的,離開這些是是非非。

他想白馬寺的讀經聲了,他想白馬寺的暮鼓晨鐘聲了。

最後王隱並未認錯,而是直接拂袖而去,直接氣得宮氏兩眼發昏。

王照連忙走到床前,仔細察看,“阿孃,你沒事吧,要不要兒子現在就去請大夫。”

趙媽媽也很緊張,畢竟宮氏的傷勢她是看在眼裡的,知道有多嚴重,“是啊,太太,奴婢還是讓人請大夫過來看看吧。”

“不必了,我是被那孽障給氣的。”宮氏動了動身子,讓自己趴著的姿勢舒服一點,“照哥兒,你哥哥帶不回來孩子,是他沒用,你去,你到阮家去,一定要把昌哥兒給我帶回來,否則將來我死後拿什麼臉去見你父親?”

王照聞聲,不由得一臉的為難,“阿孃,這……這怎麼成?”

他在阮文玉面前的立場本就尷尬,有什麼臉面到阮家去帶回孩子。於是他試探著開口,“阿孃,不然真的算了吧,族長都沒再堅持的事,您又何必執著呢?”

“我看你就是慫,你就是不敢去。”到了這個時候,宮氏的話也是越發的沒有顧及,“你大哥沒用也就罷了,昌哥兒可是你的親兒子,你去把他抱回來,天經地義。”

這話一出口,不僅王照驚得合不攏嘴,連趙媽媽都深覺得荒唐。她有心勸勸,但她感覺到自家太太已經魔怔了,哪裡聽得進去自己的話?

王照被那一句‘昌哥兒可是你的親兒子’震得半天才回過神來,他想到了滿月宴那日大哥大嫂抱著昌哥兒一家其樂融融的情形,若不是因為他在那一刻妒忌了,衝動之下也不會發生後面的事。可是若問他後悔那日的衝動嗎?似乎也沒那麼後悔,讓所有人知道昌哥兒是他的兒子,就不會讓他的兒子亂喊別人作爹了。

“怎麼,你也不敢嗎?”

見王照一直沉默不作聲,宮氏不想他也跟王隱一個熊樣兒,怒喝一聲。

王照又被嚇了一跳,“兒子到是願意去,可是大哥都沒能把孩子要回來,我去就能要回來嗎?大嫂定然是把昌哥兒視作自己的命根子,否則離開王家時也不會什麼都沒要,只要了昌哥兒一個孩子。”

“你素日裡不是與王家那些子弟要好嗎?讓他們跟你一起去壯膽,那可是王家血脈,萬一以後阮氏那小賤人再嫁了,昌哥兒還能姓王嗎?王家的子弟肯定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阿孃說得對,多帶些人去壯壯膽,能把孩子抱回來最好,抱不回來有那麼多王家子弟作證,阿孃也不能全都怪在他的頭上。

拿定主意,王照就離開去呼五喝六去了。

沒過多少時候,王家一群五六個年輕的子弟便在王照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的走街過巷往阮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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