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洲有些意外,不過這麼一說,他也想讓君紹回去。
“也行,明天我同他說說,畢竟我管不了他。”
餘煥英心想,他都那副傻樣子了,你怎麼還管不了。
翌日,晨光破曉,山間鳥鳴肆意。
餘煥英躺在延洲臂彎裡,不想動彈半分。
昨晚,延洲沒幹人事兒,餘煥英昏睡前還沒完沒了。
延洲一臉滿足醒來,懷裡人正睡得迷糊,白瓷臉蛋泛著未消散的紅潮,看得人喉結不由自主滑動。
餘煥英在睡夢中難受的被弄醒,軟糯糯求饒的聲音,讓人更發癲。
半個時辰後,延洲紅光滿面,外袍隨意散開朝開了房門。
邊朝前院走,邊收拾外袍,看起來十足的混蛋模樣。
洗漱完畢後,見著君紹端著一碗粥發呆。
“沒休息好?” 延洲問他。
君紹搖了搖頭。
延洲撩袍坐在了他旁邊,雲辭端來一碗粥,端著碗喝了一大口。須臾開口 “君紹,禹城快開戰了,你留在這兒不安全,回衛國或者北疆都行。”
君紹正坐起來,瞬間來了精神 “殿下,你要趕我走?”
“不是趕你走,你在齊都城待了那麼久,齊雲祥和那個楚什麼的,都會來,到時候遇見麻煩。”
延洲本意是怕他有危險,但直說肯定不走。
君紹聽這話不幹了,本來從昨日開始他就有火氣,這會兒直接點燃,大聲道 “殿下,你怎麼這樣,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沒良心”
蠻有氣勢的話,最後幾個字逗笑了延洲,“我是怕你留在這兒不安全,侯爵爺會擔心的。”
君紹不滿嗆他 “少管我,你都帶姑娘在身邊,怎麼就不怕她危險。”
延洲端起粥,大灌了一口,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過了一會兒開口 “嗐,關心你還錯了。”
“我不走,本世子想留就留,你少管我。”
延洲嘴角掛笑,連連點頭,隨他吧,反正他也不會真正有危險。
君紹見他同意自已留下來,肚子有些餓,跟著也開始喝粥吃早餐,一碗粥下肚後,人也疏闊了許多。
昨晚當著餘煥英沒好問出口的,這會兒只有兩人在。
“那女子是誰?”
“她知道你是衛國皇子嗎?”
“她知道你現在做的事嗎?”
“她是哪國人?”
“你們倆發展到哪一步了?”
“你昨晚喚她娘子,是真是假?”
一連串開口,延洲像是看傻子一樣盯著他。
起身,理了理袍子,似笑非笑彎腰對他說 “後院就只有一間寢房,你猜。”
君紹猶如五雷轟頂,他克已復禮,從不進女色的殿下,怎麼幾個月不見,變成了愛睡溫柔鄉的浪蕩子。
所以,昨晚那位姑娘...
君紹不甘心追上提醒: “殿下,來路不明...”
延洲沒打算理他,端了一碗粥和包子,朝著後院走去。
雲辭見他去而復返,問道: “聽說大孤突死了?”
君紹“嗯”了一聲,扭頭看著雲辭,湊上前問道 “你知道後院的女子是哪國人嗎?”
雲辭淡淡開口 “梁國人。”
“是我走後,殿下在梁都城認識的?”
雲辭難得露出一抹淡笑 “你沒走,就認識。”
君紹心裡盤算著日子,他比延洲先到梁都城,就沒在府邸見過或提過。
“哼,你們主子真是,德性,合著就瞞著本世子一人。”
雲辭見他真不知道,捏了捏鼻樑,“世子,後院那位是梁國長公主。”
聲音隨意又淡然,入君紹耳的像是平地一聲雷,砸得他懷疑幻聽。
“梁國長公主,名諱是?”
“餘煥英”
“他孃的,啟延原,玩火。”
君紹顧不得先君臣之禮,氣哄哄撩袍朝著後院衝去。
延洲放下早膳,坐在床沿邊,指腹輕輕摸著發腫的雙眸,又心疼又心虛。
“啟延淵,啟延淵..”聲音從遠到近,聲音比暴躁的步子還急切。
延洲掖了掖被子,朝門外走去,剛關上門,君紹怒火中燒的站在了面前。
“外面去說。”
兩人來到了昨日君紹趴的那棵樹前。
“你瘋了,啟延淵,九殿下,那是梁國公主,十國聘書禍端.”君紹腦袋都大了,現在才反應過來,從延洲打算破齊國皇帝局勢,就已經和梁國公主好上了,根本不是為了什麼衛國將領士兵生死,想到這些他火更大。
延洲由著他大吼一通,他把君紹當做弟弟,所以現在這番冒犯他也沒動怒。
君紹見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大聲發問: “九殿下,你把衛國放哪兒了?你是想讓衛國成為第二個梁國?”
延洲就著一塊山石坐下 ,等君紹氣焰漸消,緩緩道 “你記得我給你講過萬屍冰洞的故事嗎?”
君紹覺得莫名其妙,這時說它做什麼,小時候第一次聽延洲給他講,連著做了半個月噩夢,很難不記得。
“能不記得嘛”
延洲眼裡露出一抹惆悵苦笑 “故事裡面的小女孩就是玉絜。”胸口發悶的吐出一口氣,須臾 “小男孩就是我。”
君紹一時啞然,萬人屍窟,百里人血路,兩個小孩手牽手...都是真的。
“玉絜小時候不是疏忽掉進去的,是被梁帝作為誘餌放進去的,後來梁帝為了讓她忘記萬屍冰窟的事,給她灌了藥,現在的她對小時候的記憶基本都忘了。”
延洲說完看向君紹,眼裡生起了一層薄霧,帶著哽咽囑咐 “她...她也不記得小時候的我,你被說漏了。”
君紹呆呆點點頭,緩和幾分神情,狐疑發問 “她不是梁帝親生的嗎?世人都傳梁國長公主是梁帝的心頭寶,集萬千於一身,榮寵幾位皇子加起來都遙不可及。”
延洲抬頭吐出一口長氣 “從萬屍冰窟出來,我見著梁帝給她灌藥,當時以為她是梁帝隨意找來的,以為她在梁帝平定西南後被處死了。出師後,我多方查尋,發現玉絜不止當時在冰窟被當做了誘餌,從她還是襁褓幼兒時,就被梁帝作為誘餌,引敵軍冒進,每次將人從敵軍手裡搶回來後,都是一碗藥灌下肚。當年梁帝打了多少次勝仗,玉絜就被丟擲去多少次。看著暗探傳回來的記錄,我一直以為,她被梁帝圈養在深宮某處。”
“所以這麼年年,你一直暗中找她?”
“嗯,既然暗探沒查詢到她的死,我就堅信她活著。尋找數年無果,一直到今年初春我在梁都城街頭見著她,一眼就認出是她。果然,小時候什麼都不記得了,人又冷淡又戒備,和小時候完全變了性子。” 延洲心口發酸,聲音也跟著發顫 “君紹,我恰巧生在帝王家,若當年沒有玉絜,我就在四歲那年與母后一同葬身雪國,我這條命都是玉絜救的,這輩子沒有任何事比她重要。”
“梁國的事我一點都不在意,可,玉絜她在意,她骨子裡浸滿了以梁國為先的壯志,這次我不會讓她作為誘餌進豺狼虎豹中,任憑百萬敵兵,洪水猛獸,我都擋在她身前。君紹,你若認為我作為衛國皇子不顧衛國存亡,你現在就可以離開,我從五歲起,就走上這條道了,現在也回不去了。”
君紹斜靠在樹椏上,延洲第一當著他面說這麼多話,一貫氣定神閒,不可一世的九殿下。
此刻,耷拉著雙肩,垂頭又喪氣,好似換了一個人。
君紹心情複雜,小時候以為延洲整蠱他的噩夢故事,原來是他親身經歷。
他作為延洲的兄弟,為他心痛,作為衛國貴胄,他同樣無法對衛國生死視若無睹。
半響開口 “哥,你讓我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