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受常念邀請，葉知讓拉著裴景淮一起去酒吧看演出。
但因為宋霽川也在，為了避免尷尬，他們沒和宋霽川他們坐在一起。
甚至到了，葉知讓也只給常念發了條訊息。
酒吧里人聲鼎沸，歌舞喧譁聲不絕，裴景淮和葉知讓所在的卡座卻冷清的尤為突兀。
葉知讓以前覺得和長輩一起看親密戲是最尷尬的事了，但沒想到現在她碰上了更尷尬的——和小叔一起來酒吧。
這一項，就目前為止，完全可以排在尷尬榜的榜首位置。
她捧著裴景淮破天荒允許她喝的一杯幾乎沒有度數的甜酒，聽著周圍熱鬧喧譁的歌舞聲，無所是從到了極點，她就好像是走錯了片場，硬闖進了不屬於她的故事。
裴景淮倒比她自在許多，安安靜靜的坐著，偶爾隨著音樂節拍，輕晃一晃手裡的酒杯，但這動作姿態其實放在古典音樂會的演出現場也毫不違和。
葉知讓朝他靠了靠：“小叔，要不咱們走吧？”
裴景淮沒聽清，他低頭湊近，葉知讓也又靠近了些，這距離說實話，只要她再大膽一點，就能親上他了，可她萬萬不敢這麼做了，畢竟現在他們之間的關係稍稍有所推進，萬一她再一打直球，直接把人嚇跑了怎麼辦？
這樣想著，葉知讓稍側了側頭：“小叔，我說，咱們要不走吧！沒意思！”
裴景淮再一偏頭，兩人目光相撞。
太近了。
葉知讓忙是向後躲了躲，裴景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戲謔的弧度：“不是你說要來看常念他們演出嗎？他們還沒上場，你就要打退堂鼓了？還有，葉知讓，你躲什麼？”
葉知讓垂眸躲開他的目光，攥了攥手：“我……我可沒躲。”她清了下嗓子，換了個話題：“小叔經常來這種地方嗎？”
裴景淮嗯了一聲，靠回了原位：“很多很多年前。”
“哦，那後來為什麼不玩了？”
裴景淮雙腿交迭，一側長臂舒展，極為自然的搭在了葉知讓身後的沙發靠背上，整個人看起來慵懶至極。
他一靠近，那種帶著絕對侵略佔有意味的壓迫感撲面而來，葉知讓在對上他那雙深邃的，映著斑斕的光的眼眸時，只一瞬，她藏在心裡的小鹿便開始慌不擇路，橫衝亂撞，撲通撲通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似的。
他的聲線也很懶，甚至還帶著些許煩躁：“覺得沒意思，很無聊。”
葉知讓哦了一聲，點點頭。
她向後靠，後腦勺撞上了他的胳膊，他沒收回手，葉知讓卻先坐直了，為了緩解尷尬，她忙是喝了口酒。
入口微甜，帶著些許楊梅的果味清香，很適口。
裴景淮看著她泛紅的耳廓，笑著虛攬住了她的肩膀，將整條手臂的重量都壓向了她，葉知讓有些驚恐的側頭瞧著他修長的手指輕繞起了她鬢邊的散發，然後緩緩別到了她的耳後。
同時，另一側耳邊也感受到了他溫熱的呼吸，和與當下曖昧動作截然不同的嚴肅語氣：“以後少來這種地方，不安全。”
葉知讓感覺自己心裡的小鹿，算是徹底撞死了。
她再一轉頭，兩人呼吸相撞，但不同的是，她的眼神慌張躲閃，裴景淮卻坦蕩戲謔，當即便是高下立見。
葉知讓本能般想躲，可裴景淮微涼的指尖卻還停留在她的耳廓上，更別提，她整個人和被他圈在懷裡，根本就沒什麼區別。
她只能怯怯地和他對視著，聽他用慣來的長輩口吻問：“緊張？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葉知讓瞪大了眼睛。
裴景淮輕笑著垂眸，將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語氣還是慣來的正經嚴肅：“以後記住了，有些事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更不要明知會怕，還非要去試沒有意義的錯，就像現在這樣。我明天回蘇城，等寒假再來接你，乖一點。”
“如果是錯，小叔現在又在幹什麼？試錯？你也想試試，對嗎？”
零點的鐘聲即將敲響，場子徹底沸騰了起來，伴著十，九，八，七……的全場倒數，葉知讓湊近輕碰上了他的唇瓣。
裴景淮眼底閃過一絲慌張，可許是當下混亂的氛圍加持，他竟動了要不就這樣將錯就錯的心思，可終歸還是理智回攏，他推開了葉知讓，端起杯子喝盡了杯中酒，在全場迎接新年的歡呼聲中，他儘可能鎮定的和葉知讓說了句對不起。
葉知讓嗯了一聲：“新年快樂，小叔，還有，生日快樂。”
這是他們在一起的第四年的開端。
於人聲鼎沸中，他第一次失了態……
在回家的路上，兩人一路無言。
到家後，換了鞋，葉知讓伸手抓住了裴景淮的胳膊，裴景淮回頭看她，頓住了腳步。
“小叔，別躲我。明天一起吃了蛋糕再走，寒假……也記得來接我。”
“葉知讓，你覺得現在對嗎？”
“我不想管對錯，我只知道你答應過不會丟下我，還說過不會騙我。”
“……”
“我信了。”
這注定是混亂的一晚，葉知讓沒有因為勘破了裴景淮的心意而興奮，相反，她更加畏懼了，因為她發現問題遠比她想象中更嚴重。
她原先只是以為裴景淮是沒有認清自己的心意，可現在，她無比清楚的知道了他不是沒有認清，而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
就像永遠叫不醒裝睡的人，想要讓裝糊塗的人卸下偽裝，聽從內心的聲音，也並非易事。
甚至可以說……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他要真想裝，能裝一輩子。
葉知讓站在臥室窗前，望著窗外炸響的煙花，她在心裡默默許願，希望新的一年，萬事勝意。
他也是。
第二天上午，葉知讓出門取回了提前訂好的蛋糕，她像沒事人一樣，照常和裴景淮說說笑笑，忙前忙後的張羅著讓他插蠟燭點火許願。
裴景淮望著燃起的燭光，緩緩閉上了眼睛。
今年的願望是什麼？
好像也想不太出來，那就繼續祝她心想事成吧。
吹滅了蠟燭，葉知讓迫不及待的切分了蛋糕，裴景淮吃了一小塊，吃完，也到了該出門去機場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