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十二月，氣溫明顯驟降，臨近期末，要記要背的內容更多了。
晚自習前的課間十分鐘，劉夢一邊嘆氣，一邊整理摞在桌上的課本題冊和這兩天剛考過做過的試卷，以及各科老師整理下發的知識重點。
厚厚一摞書本就像他們好像看得到盡頭，卻又暫時遙遙望不到終點的高考日期，迷茫，憧憬與日復一日的疲憊交織。
劉夢用力按動訂書機裝訂好了最後一摞地理複習資料：“知讓你說，這課本才那麼一點厚，怎麼知識點這麼多！還都要背，背了也不一定會考，這不是純折騰人嗎？”
葉知讓也跟著嘆了口氣：“雖然但是，背了不一定會考，但不背就一定考不好。有句話說得好，上大學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但一定是一道分水嶺，就像武松上了景陽岡，如果老虎沒出現，他的英勇事蹟就少一件。”
“這是哪位名家說的？”
葉知讓笑著把厚外套從抽屜裡拽出來：“葉大師現編的。今天我值日，得去倒垃圾，你去不去？”
“去！外面這麼黑，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去。”劉夢站起身來，拿起了自己的外套。
“我看你不是擔心我，是想小賣部的阿姨了。”
劉夢推著她一邊往教室後排走，一邊道：“別拆穿我，我和你講，我昨天在小賣部買到了一盒生巧福團，糯嘰嘰的可好吃了，阿姨說進貨不多，我今兒高低買兩盒。”
“這麼好吃？”葉知讓拎起垃圾桶，劉夢挽著她的胳膊：“你吃過就知道了。”
好巧不巧，兩人說著話剛從後門出去，就撞見了班主任。
他們這位新班主任，在全年級乃至歷屆學生中都享有不好惹的盛名。
在他眼中，只要是在該學習的時間，天大地大都沒有學習事大，火燒眉毛了也得把卷子做完了再跑，天王老子來了，這條規矩也不可破，連校長都得看他臉色，所以人送外號“張無忌”。
“葉知讓！劉夢！你們站住！”
班主任抱著作業本快步走到了她們面前，他推了推眼鏡：“什麼垃圾桶這麼金貴？倒個垃圾還需要兩個人護送？你們倆今天誰值日？”
劉夢拽了拽葉知讓的袖子，笑著對班主任道：“張老師，今天天氣不好，外面怪黑的，垃圾箱又遠，一個人去，害怕！”
這些理由，在班主任聽來通通都是藉口：“今天你值日？”
劉夢和葉知讓對視了一眼，搖搖頭。
班主任皺眉板著臉：“你們倆這次月考考了幾分？全班吊車尾！倒個垃圾還敢手拉手一起去，簡直荒唐！劉夢，你還傻站著幹嘛？給我進班上自習！”
“知道了老師。”劉夢迴班後，班主任對葉知讓道：“快去快回，別沒事幹瞎溜達！”
從教學樓出來後，冷風吹得葉知讓打了個哆嗦，今天天氣不好，所以校園裡沒什麼人，垃圾箱在運動場和實驗樓之間的夾道上。
因為位置偏，來往的人又少，所以放學後，晚自習前，經常有一些逃避晚自習的男生女生，靠著牆，躲著抽菸，聊天。
如果不巧碰上教導主任來檢查，因為背靠實驗樓，從側門進去也好躲。
葉知讓碰見過好幾次，哪個年級的都有，人以群分，也算互不打擾。
可葉知讓萬萬沒想到，她今天撞見的居然是宋霽川。
宋霽川蹲在牆邊，身旁擺著一隻垃圾桶，面前趴著一隻狸花貓，瞧著是在逗貓，可他指間卻夾著一根燃了一半的煙，晚風將煙霧吹散得很遠，黑暗中，菸頭的星點亮光也確實讓人難以忽視。
葉知讓一直知道宋霽川的這樁秘密，可撞見還是頭一次。
她有些無措的站在夾道入口，一時走也不是，進去也不是，葉知讓可以篤定，宋霽川肯定不想碰見她。
她正猶豫著，宋霽川突然回過頭來看向了她，對視了一瞬，空氣好像都凝滯了。
葉知讓尷尬的走進去，儘可能快的倒了垃圾。
宋霽川站起身來，掐滅了煙，把半根菸扔進了垃圾桶，他靠近時，能聞見他身上不算太重的煙味。
“知讓，你今天值日啊？”
“嗯，你……”
宋霽川笑笑，拿過了她手裡的垃圾桶：“我以為你知道。”
“我……”
“只是偶爾。”
“哦。”
葉知讓跟他一起往外走：“最近壓力很大嗎？”
“還好，我猜你現在要去食堂門口的小賣部，一起吧。”
“好，你剛才是怎麼發現我的？”
宋霽川低頭看她：“貓叫了，那隻貓叫阿花，是保安室的門衛大爺散養的，平時在學校附近這一代橫行霸道，仇家眾多，所以警惕性也很高，但對人還是蠻親的。它剛兇你，可能是因為你身上有別的貓味。”
“你好了解啊！”
“我碰見過幾次門衛大爺找貓。”
“所以熱心腸的宋同學也幫忙了？”
宋霽川點點頭：“嗯，但阿花很精，根本就抓不住。”
……
從小賣部出來，葉知讓拎著剛買的零食，和宋霽川說笑著往教學樓走。
許是今天確實諸事不宜，剛走到籃球場，就聽見遠處傳來了教導主任的一聲大呵：“那個男生女生！站住！哪個班的？”
葉知讓怔住了，她也是佩服自己在這個當下，最先想到的是聞聞宋霽川身上還有沒有煙味。
宋霽川看著她側頭湊近的焦急模樣，笑笑：“怕什麼？我們又不是情侶。”
“煙！你忘了，教導主任最近在嚴查抽菸情況，我今天上午還看見他抓住了一個高三的學長，上來就搜口袋。”
“那怎麼辦？”宋霽川語氣鎮定：“要不，跑吧？”說完，他拉著還沒反應過來的葉知讓，拔腿就往實驗樓方向跑。
途徑教導主任，葉知讓聽見他的咆哮：“站住！還敢跑！小兔崽子！站住！”
他這一吼，整棟教學樓的窗戶都開了，看熱鬧的起鬨喧譁聲，嘈雜的充斥在了黑夜中。
葉知讓不明白宋霽川是怎麼想的，他們有什麼好跑的……本來不跑，解釋解釋，啥事沒有，現在一跑，解釋都解釋不清了。
“宋霽川！你是不是瘋了！”
宋霽川沒說話，只又加快了速度，葉知讓只覺跑到最後，她整個人是被宋霽川提著拽進了安靜得可怕的實驗樓。
他們跑到了一樓樓梯下堆雜物的空檔，葉知讓靠牆喘著粗氣，衝還在笑的宋霽川擺了擺手：“不跑了，打死都跑不動了……我和你講，宋霽川，你不請我吃飯，這事兒都過不去。”
“不覺得蠻刺激的嗎？”
“我之前，一直以為你是個正經學霸，但現在你人設崩了！”
教導主任憤怒的腳步聲越發逼近：“人呢？出來！”
葉知讓深吸了一口氣，宋霽川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挨著她靠著牆，還在笑。
葉知讓抬頭看了他一眼，向他伸出了手，壓低聲音道：“把煙給我，他不會搜女生的口袋。”
宋霽川低頭看她，蹙了下眉：“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你整這一出，咱倆肯定躲不掉，但早戀是假的，抽菸是真的！你是老師眼中沒有缺點的好學生，這要是被發現……”
腳步聲逼近，葉知讓又壓低了些聲音：“這要是被發現身上藏著煙盒，他們怎麼想你？”她看了看腳邊的雜物：“把煙盒扔在這兒也不行，這樓裡有監控，要查也能查到你頭上，所以給我，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知讓，我們現在的交情算不算過命了？”
“我都快被你坑死了！快給我！”
宋霽川猶豫了一下，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了煙盒和打火機：“算我欠你的，以後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和我提，不管是什麼，我都努力幫你實現。”
“我記下了！到時候可別賴賬！”葉知讓迅速接過煙盒，塞進了褲子口袋，又把校服外套往下拽了拽。
……
裴景淮接到葉知讓的班主任打來的電話時，正在應酬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