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開學，葉知讓揹著書包走進了新的班級，一進門，她就瞧見劉夢坐在靠窗第三排的位置，在衝她招手：“知讓！這兒！”
葉知讓衝她笑笑，快步朝她走了過去。
劉夢拿開幫她佔位的書包，拉著她坐下：“真希望一會兒安排座位，咱倆能做同桌。”
葉知讓點點頭：“希望吧。”她從書包裡掏出了一條薄荷糖遞向她：“吃嗎？”
“吃！對了，你見到宋神了嗎？”
“還真沒有，他最近好像感冒了，還挺嚴重的，今天可能請假了。”
劉夢轉身從書包裡拿出了一隻白色的信封，放在她手邊：“這是之前咱們班聚餐，一起拍的合影，我洗出來給每個同學都送了，就剩你和宋神了，喏，這是給你的。”
“謝謝，你也太有心了！”葉知讓拿起信封，拆開，從裡面取出了三張照片，一張全班合影，一張她和劉夢的合照，還有一張是那天在籃球場，她給宋霽川送水的畫面。
劉夢嘿嘿笑笑：“留個紀念吧，說不準等很多年以後，你再看到這張照片，回想起高一生活的點滴，我們宋神還有希望！”
葉知讓把照片裝回信封裡：“你可別亂說了，他可不需要這種希望。”
……
再見到宋霽川，已經是九月中旬了。
大課間休息，葉知讓幫語文老師去理科實驗班送卷子，正好撞見宋霽川拿著競賽題冊準備去辦公室。
打了聲招呼，葉知讓進班把試卷放在了講臺上，等她出來時，宋霽川正靠牆站在門邊，笑得一臉燦爛的看著她：“聊幾句？”
葉知讓笑著嗯了一聲。
她跟著宋霽川慢悠悠的往辦公室走。
“你……”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宋霽川清了下嗓子：“你先說。”
葉知讓：“你競賽準備得怎麼樣了？”
宋霽川：“九月初的預賽過了，成績還不錯，現在就準備參加二十七號的複賽，希望能拿到名次。”
“肯定可以！”
“你呢？新的班級新的生活怎麼樣？有沒有想我這個老同桌？”
葉知讓低頭看著腳下的路：“你知道的，對我而言，不用學物化生，就是最大的解放了。我的新同桌你也認識，是劉夢，每天聽她東拉西扯的也蠻開心的。”
“那就好，你性格好，走到哪兒都不愁沒朋友。”
葉知讓抬頭看他，有些吃驚的指著自己：“我性格好？宋霽川，你不覺我很悶嗎？嗐，算了，等哪天宇宙大爆炸了，我也就不用想這麼多了。”
“宇宙大爆炸？”宋霽川含笑重複了一遍：“兩個月前，你還只希望地球大爆炸，兩個月不見，就改宇宙大爆炸了？知讓，看來我還是得待在你身邊，看著你點兒，別哪天地球真被你詛咒毀滅了。”
“地球可比你想象中堅強。”她指了指樓梯對面的辦公室：“還有五分鐘上課，你有問題快去問吧，我也要回班了。”
“知讓……”
“怎麼了？”
“沒事兒，就是你這頭髮扎得挺好。”
葉知讓抬手摸了摸髮梢，衝他笑笑：“多謝誇獎，明天還這麼扎！宋霽川，自信一點兒，別把自己逼太狠了，適當的放鬆也是收穫好成績的關鍵，這是我的家教老師告訴我的，他當年就拿過物理競賽的獎。所以宋霽川，你已經很棒了，你想做的事，一定能成功！”
走廊上陽光刺眼，宋霽川看著她往相反方向走的背影，笑得溫柔。
……
又是一年中秋將至，葉知讓一連幾天心情都不好。
但為了不讓小叔擔心，她還是儘可能裝得像個沒事人似的，該吃吃該喝喝，偶爾頂兩句嘴，反抗一下裴景淮讓家教老師在休息日給她排得滿滿當當的課。
雖然，她的反抗從沒成功過。
中秋節的前一天下午，姨媽打電話來問他們要不要一起去江城過節，葉知讓問裴景淮，裴景淮說懶得來回折騰，拒絕了，但葉知讓猜，他是怕她見到外婆，會勾起去年中秋離別的不好回憶。
近來幾天，她也確實噩夢連連，每次掙扎著醒來都會出一身冷汗，再入睡，噩夢又如影隨形還能接著做，次數多了，入睡對她而言都變成了一種負擔。
昨天晚上她更是從夢中哭醒的，醒來後手腳發麻，緩了好久才掙扎著坐起來開啟了檯燈，小叔聽見聲音敲門進來時，她臉上還掛著沒擦乾的眼淚。
在問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後，裴景淮回房間，把她之前給他的那隻白色線條小狗的玩偶，拿回來擺在了她的枕邊。
瞧著小孩可憐，他破天荒的允許她握著他的手，一直到她睡著，才起身離開。
一早醒來，窗外飄著雨，吃完飯，葉知讓換了一條黑色的長袖連衣裙和裴景淮一起出門去歸園祭掃。
雨聲潺潺，裴景淮撐著一把黑色站在她身後，靜靜看著她彎腰把一束她媽媽生前最愛的百合花放在了墓碑前。
“三十號還來嗎？”裴景淮問。
葉知讓退回他身旁，搖了搖頭：“不來了，那天是週一，我得上課。”
裴景淮嗯了一聲，葉知讓打了個哆嗦，抬頭看他：“小叔，你說他們知道我們來了嗎？”
裴景淮沉吟了片刻，緩聲道：“當然。”
“那我說話，他們也能聽見嗎？”
“嗯，想說什麼？”
“我媽媽把我留在外婆家那天，她和裴爸爸走時一起答應過我，說十一會接我回家……小叔，大人說話為什麼總是不作數？”她聲音哽咽，裴景淮嘆了口氣，低頭看她：“等你長大就知道了，很多事，不是故意的，只是身不由己。”
葉知讓轉身朝他靠了靠，裴景淮猶豫了一下，伸手護著她的後腦勺，將她輕輕擁進了懷裡，葉知讓捏著他黑色風衣的衣襟，小聲啜泣著。
從歸園出來，裴景淮接到了周木打來的電話，問他們今天有沒有什麼安排，要是沒事兒就去落雲樓一起聚聚，正好晚上江邊放煙花，還能賞個景。
裴景淮倒是不覺得照著現在的雨勢，晚上的煙花能放起來，但想著待在熱鬧的地方，說不準小孩還能開心點兒，便一口應下了。
今年蘇城在大力宣傳本市的旅遊，江邊賞月煙火盛宴的噱頭提前打得很響，坐落在江邊的落雲樓，首當其衝成為了今年中秋家宴訂座的首選。
說實話，要不是周木提前留好了包廂，這樓裡的座位上至頂層，下至一樓，通通一座難求。
葉知讓跟著裴景淮走進包廂時，周木和許如曄他們剛開了一局麻將，熱熱鬧鬧的談笑聲就差把房頂掀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