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正廳的窗戶半開著,風吹進屋裡,燭火搖曳。

葉知讓坐在蒲團上緊挨著裴景淮,聽著周木一邊來回踱著步,一邊沒好氣的數落裴景淮。

“老裴,你說說你,平時瞧著挺沉穩的,你今天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犯什麼渾?那個裴雲業有多混蛋,大家都知道,你今天動了手,算什麼?不是正好著了人家的道嗎?”

裴景淮有些不耐煩的揉了下耳朵:“下午那會兒,他一進來,院外門口就圍上了保鏢,你覺得他想幹什麼?演一出孝子賢孫的戲,再把我貶成不敬不孝的雜種,最後他仗著年紀大,被這個親戚那個長輩當成裴家現在的主心骨,再然後呢?”

周木停下了腳步:“可老爺子的遺囑白紙黑字在那兒擺著,他還能翻天?”

裴景淮打了個哈欠,懶懶的朝葉知讓靠了靠。

“董事會那幫老頑固,你以為是什麼善茬?老爺子在,尚能震懾,老爺子不在了,我又根基尚淺,震懾?那也是需要時間的。”

“這種時候裴雲業冒出來,你說,我要不一下把他打倒,等他再爬起來,我怎麼辦?那可是個會殺人的瘋子,我這條小命,他害過不止一次。我可不想逃過了基因組合,沒成為劣質混血,卻被自己名義上的親哥哥整死。”

周木不說話了。

裴景淮道:“他今天這一出,說白了就是一場針對我的服從性測試,我若忍了他這次,後續就要步步退讓。周木,我憑什麼讓著他?就因為怕幾句風言風語嗎?”

“……”

葉知讓打了個哆嗦,她小心翼翼的抱住裴景淮的胳膊,依偎著他,低下了頭。

她有她的麻煩,小叔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去。

……

追悼會那天,葉知讓再次見到了裴雲業,他帶著老婆孩子,氣焰還是十分囂張,但走起路來,明顯瘸了一條腿。

縱使百般不願,但被裴景淮的冷眸一掃,他是多一句話都沒敢多說。

和裴老爺子做最後的道別時,葉知讓哭得差點昏過去,既是捨不得那麼好的裴爺爺,又是勾起了對裴爸爸和媽媽的想念,她的家人陸續去了另一個世界團圓,可她卻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裴老爺子在被推出追悼廳去火化時,葉知讓哭著,最後一次握了爺爺的手,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暖。

恍惚間,她好像回到了去年那天,沒人要她,她低著頭聽裴爺爺問:“知讓,好孩子,你願不願意留在爺爺身邊?”

爺爺說:“窮養兒子富養女,女孩子長大了,身上總是要裝些錢的……以後我們一老一小做個伴兒也好,你有空多陪我說說話,我也算解了悶兒……”

爺爺到最後也在為她想,怕她以後會無人可依,怕她沒有容身之所,又怕她心裡負擔太重,所以送了她房子,告訴她,她不是沒家的小孩,只要她想,她就有家可回……

在等待領裴老爺子的骨灰盒時,葉知讓站在追悼廳的廊下,看著屋簷上落了三隻小麻雀,嘰嘰喳喳的來回蹦躂。

周木點了根菸,靠著廊柱,朝她吹了聲口哨。

葉知讓朝他望去,揉了揉眼睛,沒說話。

周木深吸了一口煙:“我剛瞧著你外婆他們了,不去見見?”

“見過了,他們已經走了。”

“等會兒還要吃飯呢,走這麼快啊?”

“嗯,外婆哭了一場,不太舒服。”

周木嘆了口氣,吐出了一串煙霧:“等會兒看著點兒你小叔,你攔他,他多少聽點兒。”

“我不攔,被人欺負了,就該還回去,而且小叔也不是莽撞的人,他不會隨便動手的。”

周木掐滅了煙,站直身子,走過來揉了把她的頭:“嘿,你這小孩,你對你小叔的信任度還真是達到了空前的高度啊!”

“她不信我,信你?”

裴景淮不知何時走到了葉知讓身後,把手裡拎著的一個紙袋遞給了她:“拿著,你外婆送我的。”

葉知讓拉開提手,往裡看了一眼,隔著一隻白色的塑膠袋,裡面疊著一件藍色的毛衣,是過年時,外婆答應要給裴景淮織的。

周木道:“你不去那邊守著?”

裴景淮問他要了根菸:“還得有一會兒,陳叔在那兒守著呢,我有點兒怕,過來躲躲。”

“裴雲業呢?”

“找人送走了,就是不知道運送他這種垃圾上天跨洋,犯不犯法。”

周木笑笑。

裴景淮點燃了煙,把打火機扔回給周木,他轉頭看著小孩哭成了單眼皮的小臉,曲起手指輕蹭了下她的臉頰:“把心放進肚子裡,老爺子沒了,我也不趕你走。”

“我不擔心這個。”她抬頭看他:“他還會找你的麻煩嗎?”

裴景淮知道她說的是裴雲業。

“再來再打趴下就是了,這有什麼好怕的?”

“不能一勞永逸嗎?”

她這話出口,裴景淮和周木對視了一眼,俱是愣了。

周木嘖嘖兩聲:“果然,老話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們叔侄倆連發狠都能狠到一起去。”

葉知讓不解,裴景淮撣了撣菸灰:“如果可以,我今天是真想把他推進焚化爐和老爺子一起燒了。”

這和她經常希望地球大爆炸,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

裴景淮遵從裴老爺子的遺願,把他和他的第一任妻子合葬在了唐茴和裴輕寂一起長眠的城南歸園。

葉知讓拿著溼巾,仔細擦了擦媽媽和裴爸爸的墓碑,裴景淮站在她身後幫她撐著傘。

傘沿全傾斜向她,而他被淋溼了半面肩膀,一件黑色西裝硬是出現了兩種深淺不一的黑。

“葉知讓,差不多行了,該走了。”

葉知讓最後擦了擦墓碑的頂端,嗯了一聲,腳步有些虛浮的退回了他身邊,裴景淮的半面肩膀也終於是被罩在了傘下。

在裴老爺子的葬禮結束後,許是吹了風淋了雨,精神又緊繃了好幾天,葉知讓終於撐不住病了。

高燒,夢魘全都找上了她。

裴景淮急得團團轉,但公司又逢多事之時,他根本走不開,無奈之下,只能讓家庭醫生和做飯阿姨一起住家,但他還是不放心,又麻煩了老宅的管家一起來照顧葉知讓。

他這才勉強放心的去上班。

在葉知讓一連多日的噩夢中,那場漫無邊際的大火越燃越烈,這一次,她站在火場正中,哭著喊著,卻無人來救她。

恍然間,她瞧見了倒在大火中的媽媽和裴爸爸,她跌跌撞撞的朝他們跑過去,可還未等湊近,燃著熊熊火焰的橫樑掉落,硬生生將她攔住。

在火光中,她瞧見媽媽滿是虛弱悲涼的衝她露出了一抹微笑,就好像是在告訴她“別怕,媽媽沒事,讓讓也不會有事的”。

……

“葉知讓,醒醒,把藥吃了再睡。”

是小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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