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再見呢？葉知讓你怎麼這麼沒出息！”
裴景淮在推她上車前，揪著她的衣領，強迫她轉頭看向了宋霽川媽媽停在不遠處的車。
她只見，宋霽川站在車前，低著頭，似是在被他媽媽訓斥，再然後，他想要反駁，可一抬頭看見他媽媽那張嚴肅的臉，到嘴邊的話哽住，終於還是認識到了和她爭論，是一件多麼沒意義的事，隨即他又再次低下了頭。
“葉知讓，你看清楚，人家家長有多不待見你，再看清楚，你那個……什麼朋友，連還嘴都不敢，窩窩囊囊的毛頭小子，你能指望他什麼？”
裴景淮說著鬆開了她的衣領，把她推上了車。
砰的一聲車門被重重關上，葉知讓低著頭，沉默了良久：“小叔，性別不同，真就不能做朋友嗎？”
裴景淮嗤笑：“你拿他當朋友，他未必有你這麼單純。小孩，我是怎麼養你的，你心裡清楚，別在我這兒當公主，跑別人那兒上趕著被欺負。我不管你喜不喜歡他，你和他都不在一個檔次上，趁早給我斷了。”
“如果他是女孩，小叔還這麼管我嗎？”
裴景淮轉頭看她：“衝他媽那個樣子，他就算無性別，我也不同意你和他做朋友。”
葉知讓不說話了，她抱著書包，轉頭望向了窗外。
宋霽川的日子似乎比她想象中更不好過，她多少有些理解了，他為什麼總和她說，現在刷的每一道題，努的每一次力，都是為了離開這兒，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宋霽川想擺脫的根本不只是日復一日讓人疲倦的高中生活，更是他媽媽對他的掌控。
裴景淮見小孩不說話了，以為她是又在賭氣。
這小傢伙，現在被他慣得脾氣漸長，沒大沒小的。
司機把車開去了落雲樓，葉知讓蔫頭耷腦的抱著書包跟在裴景淮身後往樓上走，包廂裡，十幾個人，葉知讓都認識，全是裴景淮的朋友。
她禮貌的向這些叔叔們依次問了好。
周木拎了下她的書包：“小讓讓，你往包裡裝石頭了？”
葉知讓嘆了口氣，沒回答。
周木看向裴景淮：“這又怎麼了？你是不是又罵她了？”
裴景淮給葉知讓倒了杯熱茶：“你讓她自己說。”
葉知讓接過杯子，悶悶不樂的看了裴景淮一眼：“我沒什麼好說的，反正我說了小叔也不信。”
周木剛想攬住她的肩膀，就被裴景淮毫不留情的拽開了胳膊：“手不想要了，就下去拿把刀，我幫你剁了。”
葉知讓轉頭看向周木，小聲道：“小周叔叔，如果你是小周阿姨，說不定就能靠近我了。”
周木頓時瞭然了葉知讓到底在和裴景淮生什麼氣，估計又是裴景淮不准她和她那個學霸同桌在一起玩。
“你小叔也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我在想別的事。”
“什麼？”
葉知讓還沒回答，就連人帶椅子被裴景淮拽到了身邊，她離周木又遠了些，周木無奈的抱著胳膊，靠向椅背，他看著某位滿臉嚴肅的“老父親”，短暫的同情了葉知讓幾秒。
裴景淮就是這樣，平時瞧著冷漠疏離，但只要被他劃分在了屬於他的範疇內，再疊一個需要他保護的buff，那不管是對人還是對物，都是絕對佔有。
換句話說，要麼聽話，要麼他讓你聽話。
在周木眼中，裴景淮對小孩，已經夠耐心了。
“你在想什麼？又在想怎麼頂撞我？”裴景淮順了下葉知讓有些凌亂的高馬尾：“小孩，我是為了你好。”
葉知讓嗯了一聲，把椅子往遠離他的方向移了移，她脫下外套，搭在了椅背上。
周木給她點的熱牛奶也到了，葉知讓一口氣喝了半杯，繼續蔫頭耷腦的一邊乖乖吃飯，一邊聽她這一桌子叔叔聊些有的沒的她聽不懂的事。
吃完飯，裴景淮他們的飯局還沒結束，葉知讓坐在包廂外間的休息室裡開始寫作業，寫了一會兒，手機響了，是宋霽川發來的訊息：知讓，你小叔沒罵你吧？
葉知讓一行字打了刪，刪了又打：我沒事，你呢？
聊天框上一直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中……
可宋霽川的訊息一直沒再發過來。
直到葉知讓寫完作業，才收到了一句他的回覆：我想離開蘇城，一直是因為我媽。
他不想當誰的驕傲，他只想做自己……
葉知讓沒刨根問底，她只回了句：你一定可以的！你可是宋霽川！
……
飯局散場，裴景淮和周木說笑著出來時，葉知讓趴在桌上，拿著手機，睡著了。
周木回頭衝還沒出包廂的幾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道：“小孩睡了，安靜點兒。”
裴景淮：“沒事，該醒了。”
他拍了拍葉知讓的肩膀：“醒醒，要回家了。”
葉知讓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嗯了一聲，抬頭看他：“小叔。”她抓住他的胳膊，借力站起身來，拽了拽衣襬：“我寫完作業了。”
“嗯。”
裴景淮回頭和同他打招呼的幾人道了別。
周木吊兒郎當的靠坐在桌邊，看著葉知讓收拾東西：“小讓讓，今兒太晚了，趕明兒我讓後廚多給你做點兒好吃的，給你補補腦。”
“謝謝小周叔叔。”葉知讓拉上書包拉鍊，裴景淮順勢提起了她的書包：“和你周叔說再見。”
葉知讓：“小周叔叔再見。”
又蔫又乖。
再往後的幾天，一直到月考前，葉知讓開始有意識的和宋霽川保持距離，尤其是每天放學，她再也沒有和他一起出過校門。
她不想給宋霽川添麻煩。
也不想再讓小叔誤會生氣。
月考那天早上，葉知讓緊張的早飯都吃不下，語文她倒是不怕，就怕數學。
她必須得考及格，不能讓小叔生氣。
裴景淮看著小孩蒼白的小臉，把自己那杯牛奶也朝她推了過去：“喝了，不許剩。”
葉知讓搖搖頭：“我吃不下了。”
“不吃飯哪有力氣考試，聽話。”
“小叔，我真吃不下了。”
“別再讓我說第二遍。”
葉知讓可憐巴巴的看了他一眼，不情不願的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一口艱難嚥下，成功反胃。
裴景淮看著她捂著嘴往衛生間跑的慌亂背影，又看了看杯子裡剩下的大半杯牛奶，起身跟了過去。
葉知讓吐完，一抬頭瞧見裴景淮正靠著門框看她：“考個試而已，緊張成這樣？”
葉知讓轉身去洗手檯洗手：“我怕考不好。”
“考不好就考不好，又不是高考。”
“小叔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裴景淮挑了下眉：“我又不會真把你怎樣，你有什麼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