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淮這車開得確實有水平，前半圈慢得出奇，後半圈沒耐心了，一腳油門踩下去，差點兒帶著葉知讓起飛。
車在終點停下時，葉知讓還沒從方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周木幫她拉開了車門，笑著調侃剛下車的裴景淮：“怎麼著，明兒的太陽是要從南邊出來了？你居然捨得嚇你家小孩了。”
裴景淮把頭盔丟給他：“小孩不嚇長不大。”
完全就是在報復葉知讓剛才絮叨了半路嫌他車開得慢。
……
在回家的路上，葉知讓又困又累還不開心，悶悶不樂的望著窗外，裴景淮問她一句，她敷衍著答一句，不問就不答，任誰看了都知道她在生悶氣。
裴景淮和她說了幾句話，也覺得沒趣，他想著要不哄哄小孩吧，可根據他對葉知讓的瞭解，此時此刻，他只要再說錯一句話，這小孩準掉眼淚。
光是想想就頭疼。
安靜的坐了一會兒，他拿了顆薄荷糖遞給她，葉知讓一瞧，一股委屈泛上心頭，她剛問他要，他明明說沒了，不僅如此，還使喚她扔了糖紙，現在她不想吃了，這薄荷糖倒是又有了。
裴景淮眼瞧著她要哭，忙是不耐煩的多解釋了一句：“車上備著的。”
葉知讓醞釀到眼角的眼淚是憋不回去了，她拿了糖，眼淚也吧嗒掉在了衣袖上：“小叔以後不許嚇我了。”
裴景淮收回手，從口袋裡掏出手帕塞進了她手裡：“知道了，小孩，你怎麼這麼嬌氣啊？”
葉知讓紅著眼眶，臉上掛著淚珠委屈巴巴的側頭看他：“是你先嚇我的。”
“不是你嫌我慢？”
“你開車開得就是慢嘛，小叔怎麼能怪我……”
“那我不是快了嗎？如了你的願，你還哭？”
葉知讓不說話了，眼淚越掉越多，甚至還啜泣出聲，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裴景淮頭疼：“能不哭了嗎？”
她低下頭，胡亂抹了抹眼淚，聲音小小，怯怯地像只貓似的隱忍道：“對不起小叔……”
裴景淮嘆了口氣，破天荒的伸手幫她擦了擦掛在臉頰上的淚水，聲音也放柔了些，十分生疏的哄道：“哪來這麼多眼淚？眼淚不要錢也不能這麼掉吧？別哭了，以後不嚇你了。”
他這一鬨，葉知讓哭得更兇了，其實小叔一服軟，她就不氣了，可是眼淚不聽話，她也沒辦法。
裴景淮的氣嘆了一聲又一聲，手忙腳亂的怎麼都哄不好這小孩，最後乾脆破罐子破摔，由著她抓著自己的胳膊，把眼淚全蹭在了他的袖子上。
至於他剛拿給小孩的那塊薄荷糖，早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掉到了地上。
……
週一早上，各科月考試卷開始陸續下發。
不出所料，宋霽川還是科科第一，葉知讓看著他的卷子，不由心生羨慕，這樣的成績，如果能給她勻幾分就好了……
羨慕完，再看自己那張差一分才及格的數學試卷，她臉上愁容更盛。
昨天剛和小叔鬧過脾氣，今天這張卷子就成功打了她的臉，小叔看到這個成績，肯定又要生氣。
葉知讓也不知道該怎麼和裴景淮解釋，她是真的努力學了，也盡力考了，可結果就是不盡人意。
晚自習開始前，宋霽川組織著同學們對自己的總分進行了核算統計，他看著葉知讓大有進步的分數道：“知讓，你這次考得不錯呀！班級前二十五肯定能進，年級排名也能再往前提一提，下次月考一定可以再往前走兩三個考場。”
葉知讓苦著臉衝他笑笑，她努力了幾個月，還是個平平無奇的中不溜，她確實很難高興起來。
晚上放學，她開啟車門沒看見裴景淮，鬆了口氣。
司機道：“裴總今天晚上有個應酬。”
葉知讓嗯了一聲，抱著書包，長嘆著攥了攥書包上掛著的白色線條小狗零錢包。
想著，如果小叔今天喝醉了，她就等到試卷要家長簽字的那天再告訴他成績，這樣有幾天的緩衝，她也能做好被罵的準備。
可她萬萬沒想到，她的小算盤還沒打過一天，第二天晚上，裴景淮去接她放學時，就先主動問起了她的成績。
葉知讓慌了，她低著頭，裴景淮一看她這樣，就知道小孩肯定又沒考好，也就沒多問。
回家後，葉知讓寫完作業，磨磨蹭蹭的把裝訂好的試卷，雙手捧著遞給了裴景淮，待裴景淮接過，她默默向後多退了幾步，低下了頭。
裴景淮板著張臉，滿臉嚴肅的翻了翻卷子，半晌，沉聲道：“葉知讓，你這成績……”他抬眸看向她，只見小孩頹喪的垂著腦袋，雖然看不太清她的表情，但說多了，說重了，她肯定又要哭。
他清了下嗓子，合上了她的試卷：“有點兒進步，但不多。葉知讓，就你現在這種成績，分班考試能考進最好的班嗎？”
葉知讓把頭埋得更低了。
學校在分科後，會把文理科所屬的班級按成績分為三檔，文理科各有一個實驗班，兩個重點班和若干普通班。
實驗班只收四十人，也就是說，她只有考進文科班總人數的前四十，才有可能進到實驗班。
這是裴景淮從一開始就給她定好的目標，可她現在離穩進前四十，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對不起小叔，我下次一定考好。”
裴景淮伸手從桌上拿起水杯，慢悠悠地喝了口水，緩了緩道：“我不想聽下次，我只看結果。”
葉知讓低著頭，挪了挪腳，裴景淮看她：“自己沒考好，我也沒罵你，怎麼還要哭？”
“我沒哭，我是愧疚。”
“還能頂嘴，是沒要哭。卷子我看完了，我也不罵你了，自己該怎麼做，自己心裡清楚，覺得愧疚，就用結果來彌補，聽明白了嗎？”
葉知讓用力點了點頭。
裴景淮放下杯子：“行了，上樓學習吧。”
葉知讓轉身走了沒兩步，又被他叫住了：“等一下，先給我倒杯水。”
“哦。”葉知讓轉身拿起杯子，小跑進了廚房，這次她沒敢自作主張給小叔倒溫水，乖乖給他倒了喜歡的冰水。
……
轉眼到了四月，臨近清明，細雨綿綿。
一連幾天，天都陰沉沉的，和天氣一樣糟糕的，還有裴老爺子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