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先生,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

病榻上的陸知遠面露喜色,掙扎了兩下,似有欲坐起之意。

“老陸,別動了,好像你能起來似的……”

曹先生的話,還是那麼沒有遮攔,一副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直戳肺管的腔調。

陸知遠笑了笑,放棄了。

現實總要認清,就如曹先生的話一樣,雖然刺耳又扎心,但終歸是現實。

落座之後,曹先生問道:“丹鳳……她時常回來看看你?”

“嗯……”

曹先生自己去倒了兩杯水。

一杯給自己,一杯給陸知遠。

伺候著陸知遠喝了兩口,曹先生嘟囔了一句:“我一個做客的,還得招待你……”

“那你別來呀!”

陸知遠訕然一笑,拿一隻勉強能動的手推了推被子。

隨即,一股難聞的氣味散發出來。

陸知遠忙又慌忙把被子恢復原狀,以遮掩又一個剛被自己揭示出來的難堪現實……

曹先生四下裡看了看,發現了後屋裡的老太太,於是淡淡一問:“不是說給你僱了個男保姆嗎?”

“辭了……”

“就因為是男的?”

“不是……”陸知遠搖了搖頭,“是讓寫書的給刪了……”

“啊?”

“很奇怪嗎?”陸知遠展了展眉毛,“連我都差點被刪,一個沒名沒姓的保姆算得了什麼?”

曹先生皺了皺眉頭,我的閨女要是這麼沒擔當,我會勸她早早住筆,安分安己地相夫教子算了……

“除了這個男保姆,還刪了什麼?”曹先生放下茶杯,往前湊了湊。

“又八卦了?”陸知遠牽了牽嘴角,勉強一笑。

曹先生趔了趔身子:“我可不是那樣兒的人!

“再八卦,還能有你們兩口子八卦?”

陸知遠白了曹先生一眼,那是我們的本職工作好麼?

想了想,陸知遠說道:“別再說什麼兩口子的話了,早不是了……”

曹先生沉默了一下,沒了言語。

陸知遠嘆了口氣:“打聽得怎麼樣?”

曹先生說道:“這個王秉春,算不上好人,也不是壞人,對丹鳳還算不錯吧。”

“扶我起來……”陸知遠接二連三地向曹先生髮號施令,“把輪椅推過來,帶我去門口曬曬太陽。”

曹先生一一照做,然後蹲在門檻子上,靜靜地看著陸知遠。

陸知遠瞟了一眼曹先生,這個臭毛病,老是不改!

門檻子是隨便踩的嗎?

但他卻沒有阻止,也或許他覺得已沒有阻止的必要。

“要抽根兒煙嗎?”陸知遠問。

“你還有煙?”

“我沒有……”陸知遠往某處指了指,“那個姓王的,在那兒藏了一盒。”

“姓王的?總來呀?”

陸知遠轉頭看了看曹先生:“偶爾陪著丹鳳過來……

“要是你,你會總來嗎?

“人家是擔心自己的媳婦兒,又不是來看我。”

說完後,陸知遠閉上了眼睛,一張臉微微仰起,曬起了日光浴。

曹先生在一旁看了看他,沒有打擾。

此刻,包括一個男保姆的、被刪除的內容,正在陸知遠的心頭一點點浮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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