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還是感動了王大姐，留在麵館裡了。王大姐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見不得人哭，燕子擅長哭，把受的委屈一股腦哭訴了幾遍，哭的眼睛發腫鼻子通紅，王大姐心軟了。燕子這次發誓再也不走了，好好跟著王大姐學手藝，哪行做好了都能掙錢，何必吊死在家政公司一棵樹上？王大姐說燕子吃飯就像餓死鬼，一筷子趕不上一筷子夾，經常吃撐了。我去看過她一次，王大姐出去了，燕子正在案板上扯麵，面拽的很長，在案板上甩的“啪啪”響，看我來了，她眯眼笑著，胖胖的臉油光水滑，這才20天光景，又吃回來了肉。我那天吃的油潑面和肉夾饃，燕子買單了，認識這麼久她第一次請客。
送我回來的路上，燕子神秘的說胡老闆真有錢，不停給王大姐買這買那，她還跟著王大姐蹭了一次飯，3個人吃了800多塊。
“別說這個人，我煩他！不是他半路截胡，我和王大姐合作開店了。”我嫉恨道。
燕子不吭聲了，過了好一會兒，討好道，“我也討厭他，每次來看我都色咪咪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瞅。”
“那不是個好東西，你以後小心點。”我憤恨道。
我們火鍋店生意差到了極點，還出現過白板，就是一桌也沒有，那是一個禮拜一，我們從早上坐到中午，又從中午坐到晚上，先後來了兩桌客人，坐下看了會選單又走了。沒幹活也沒飯量，吳雪蒸了一鍋米飯沒人動。我們以前笑話那些坐辦公室的人吃飯和雞一樣細叨著，每頓吃一點點，現在理解了不動彈就不餓。
瘦女孩忙著和新男朋友聊天，顧不上打理店裡生意。這是家裡人給介紹的，國慶節就要結婚了，她和男朋友不分晝夜的聊天，聊的手機沒電了就插著充電器聊天，手機後殼燙手不能拿著，她就放在桌子上。工人們看樣子，領導不管事了就自由散漫起來，去外面上個公廁一個小時也回不來。
只有小韓陰沉著臉，從前門走到後門，又從後門走到前門，她心裡急，說這樣下去離關門不遠了。她沒有權利說誰，只能自已約束自已，不是掃地就是擦玻璃，別人坐著閒聊，她一個人默默幹活。
我和老韓因為保潔大姐的事鬧的很彆扭，情敵之間的恨也是赤裸裸的，通訊中斷了，革命友情也斷了，小韓自然和我疏遠了。幾次面對面時她都扭頭避開了，聽說老韓和保潔大姐就要結婚了，小韓帶著小男孩把保潔大姐的行李打包成幾大捆，拉到郵局寄回老家了。
有一天午飯後小韓把我叫到了後院，大太陽照在頭頂，空氣“吱吱”響著，熱浪瞬間侵吞了我們，身子開始冒汗了。我邊擦汗邊狐疑的瞅她，大家都午休了，她說啥呀？
她一臉愁容道，“任叔！店這樣下去咋辦呀？你給老闆打電話讓過來，不能老躲避著？”
我心裡一稟，她真的是一個好工人，有責任心，敢追求，這電話我早該打了。
“也許我多操心了，哪天就走了，我要去一個更大的平臺。”她用紙巾擦著臉上的汗。
“咋了？不想在這裡呆了？”我奇怪道。
“我爸讓我去大店應聘，那裡給工人繳三險一金。”她低著頭，用一隻腳在地下劃圈子。
胖老闆在我天天打電話的催促下來了，還帶著胖女孩，兩個人一人戴副墨鏡，真真一路人。胖老闆坐在老座位上喝冰飲料，胖女孩急急忙忙跑進衛生間撒尿，我剛好在門外，聽到了她急促的放水聲，這泡尿真大呀，就像決堤了。她出來看見我瞪了一眼，意思我是不是偷聽她尿？她走路腿縫很大，聽說前段時間打胎了，這真的是一條道走到黑，當小三上癮了。
胖女孩就像一條獵犬，在店裡四處轉四處聞，說這裡不乾淨，那裡東西沒歸置好，從後廚到前廳，沒有一塊乾淨地方，瘦女孩低眉順眼的陪著，手裡拿著筆和紙，人家說一句，她記一句。小韓不知道啥時候出去了，回來抱著幾根雪糕，給胖老闆和胖女孩一人一個，還給了我一個，胖女孩這才消停了，和胖老闆擠在一起舔雪糕，兩隻胖嘟嘟的手和狗熊的爪子一樣。
吃完雪糕後，胖老闆給前廳服務員開了一個會議，提出服務質量有問題，點評網上有人給差評，這也是影響生意的重要原因。
“老任！後廚也有問題，顧客說菜沒洗乾淨，咋幹活的嘛？”胖老闆衝著我嚴肅道。
“看看麵館的生意？天天爆滿。火鍋店兩個月來賠錢，房租都賣不出來了。咱們工資還可以，比別的店工資高，要珍惜這個工作呀，我掙錢了你們也跟著掙錢了，我賠錢了給你們發工資都難。”胖老闆雙手插在褲兜裡，瞅著一個一個的臉道。
大夥靜悄悄的，大氣也沒有人喘。平時有多爽，這會挨批評有多乖。看著一個個服帖的像綿羊，胖老闆覺得差不多了，就不說了。他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就想開溜，把車鑰匙給了胖女孩，讓她給車調個頭。
“我想說兩句！”小韓突然站起來道。
胖老闆奇怪地把墨鏡摘下來瞅著她，眼睛直勾勾的，小韓這個大美女的誘惑真的無處不在。
“咱們都沒說到根子上，生意不好與天氣有關，天熱了沒人願意吃火鍋。咱有一個空調製冷不行，早該換了，換一個大馬力空調，大廳涼爽了，顧客就願意坐下吃。”小韓邊說話邊手指敲桌面，“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打折搞活動，街上那家同行現在就打折，人烏泱烏泱的，他家味道比咱們差遠了。咱得用折扣把顧客留住，把人氣攢著，客人喜歡去一個地方老去，時間長了不去一個地方就慢慢忘了，不敢把人氣散了。”
胖老闆坐下了，他低頭思索起來，用手不停揪眼皮上那個黑痣，黑痣越來越大了，就像一隻蟑螂爬著。
“你倆個啥意見？”胖老闆終於抬起來頭，瞅著瘦女孩和我道。
瘦女孩瞅著我，我瞅著她，然後我們一起說，“我們同意小韓的提議。”
胖老闆站起來後大手一揮，“我聯絡點評網上的客服，咱們也打八折優惠。不信沒人來吃火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