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冥冥以至子夜,寒露重重地打在楓林上,楓葉在寒露的侵蝕下,逐漸凋零、傷殘,如一片片落寞的蝴蝶,跌落進土裡。空曠的地方,裸露的岩石上,偶見幾個打盹的小生物,彷彿是這片寂靜世界的守護者。昆蟲的叫喚聲早已停歇,只有微風輕拂著楓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高大的楓樹筆直而蕭瑟,如站崗計程車兵,守護著這片寧靜。落葉如厚厚的地毯,幾乎將地表覆蓋,給人一種無盡的蒼涼之感。句虞山上被月光點亮的玉石,在薄霧中若隱若現,猶如點點繁星,忽明忽暗。然而,大多玉石都被掩蓋在地表之下,宛如沉睡的寶藏。

這裡,沒有道路的蹤跡,更不見行人的身影,彷彿是一個被時間遺忘的角落。

溼冷的叢林中,一隻飛鳥飛過,暫時打破了深沉已久的寧靜,很快,寂靜和蕭瑟再度蔓延在句虞山上。落葉腐朽之氣在夜晚尤為濃烈,一人玄色提燈,徑直正往山上走。不論落葉覆蓋的道路,她對此瞭如指掌,無需道路指引。

一輪明月高懸天際,灑下清冷的光輝。

然而,這片黑暗卻被一盞盞火紅的燈籠所打破。這些燈籠高高掛起,宛如點點星火,照亮了周圍的一切。燈籠下方,是一片晶瑩剔透的玉石,它們靜靜地躺在地上,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當人走過時,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一顆明珠上,腳下的玉石被瞬間點亮,散發出璀璨的光彩。這種步步生光的奇景令人歎為觀止。

而周圍的昆蟲走獸似乎對這一切習以為常,它們只是微微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後便又緩緩閉上,繼續享受著夜晚的寧靜。只有那個人例外她腳踩著早已被寒露浸溼的枯枝落葉,發出一陣沉悶的聲響。伴隨著清脆的木頭斷裂聲,這聲音在寂靜的山間迴盪,猶如漣漪般向四周擴散開來。

黑夜如墨,濃重得讓人窒息,枯葉卻成了最好的掩護——那個人的身影在黑暗與枯葉的遮掩下若隱若現,幾乎難以察覺。然而,他手中那盞火紅的燈籠卻如同火炬一般,將她的身形清晰地勾勒出來,成為這片黑暗中的唯一亮點。

她的身影閃動極快,不一會兒到了深山之中。這時若是轉頭回望,將察覺這並無路,夜深林靜有一種獨特的蒼涼之感。深山一處人家還有燈亮,那人提著紅火燈籠往前,巨大的楓樹下,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笑盈盈看向那人。

“如何?”老者開口道,“進來巡查山勢如何?”

那人並沒有急於回應,而是動作遲緩地將手中的燈籠輕輕放置於地面之上。她從懷中掏出一把鐵質器具,小心翼翼地將燈籠內部的燭火熄滅。與眼前的老者相對而坐,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並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位老者則始終面帶微笑,在他們不遠處,便是老者的居所——一座寧靜祥和的田園小院。這裡有鬱鬱蔥蔥的菜園子、波光粼粼的池塘、碩果累累的果樹林以及溫馨別緻的小屋,應有盡有,無一不備。老者在此處生活許久了。

“沒事。”老者安慰道,“他們遲早是要知道的。”

兩人語罷陷入一陣沉默,山林間像是下雨一般發出沙沙聲響,或許只是一陣風將樹葉吹下,那人說道:“還是這裡好,安靜。萬民城表面還是風平浪靜,已經是人心惶惶了。”

“羌青,如今你是山神族族長,山脈就是你的全部,族人就是你的全部。”老者說,“局勢再變,萬變不離其宗。”

“走,隨我來。”老者站起,她走在前頭。羌青臉色在月光下更顯得蒼白,她伸手將燈提上,還沒點著,老者說:“不用。你是山林中的人,山林就是你。”

羌青微微頷首,表示明白後便緊跟其後。只見那名老者步履穩健,速度並不快,但每踏出一步都會引得山間玉石綻放出更為耀眼奪目的光芒,其亮度甚至超越了羌青所引發的。

相比之下,羌青則更像是藉助著這股神秘力量才得以向前邁進。她心中仍存疑慮未解,腳步也因此顯得略微沉重一些。然而,她並未停下腳步,而是一邊走著,一邊暗自留意起老者的步伐來。羌青注意到老者行走時身姿輕盈、動作優雅,彷彿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她的每一個落腳之處都恰到好處,不輕不重,羌青不禁心生敬佩之情,並默默將這些要點銘記於心。

兩人終於登上了山頂,極目遠眺,視野變得無比開闊。羌青感受著周圍的一切,心中湧起一股蒼涼而又寂寥的感覺,彷彿整個世界都只剩下自已一人。這種感覺讓羌青渾身一顫,她知道這才是真正屬於山神族族長應有的視野和心境——寬闊,蒼涼。

然而,這樣的景象對於羌青來說卻是陌生。不禁反思起自已過往的經歷,發現自已很少有機會站在這樣的高度去審視這個世界。

夜色將山脈起伏抹去,留下一個烏黑的影子。羌青凝視著那片黑影,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敬畏之情。山脈蘊含著無盡的力量和智慧,而作為山神族族長,肩負著守護這片土地、傳承族群文化的重任。在這寧靜的夜晚,羌青默默地佇立在山頂,思緒如潮水般洶湧澎湃。

“前司山、植陽山、句虞山和櫃稷山。荒界四山幾乎同高,赫然像四根巨大的柱子將天撐起來。四山連線,位於中央的族,正是我們山神族。”老者東西南北四處點了點,接著說道,“看兒,紫山。兒,蘇山。那兒,雷山... ...荒界之山脈就像是人的經脈,山脈有根,根在地下,暗藏著連線著,將世間的能量能穩穩地落在地上 。羌青,你來看。”

羌青順著老者的手指看去,隱隱約約一處閃光之地,她不禁皺起眉頭,說道:“那是蘇山的方向。九尾族的楔翊宮所在,冷蘭?”

“那是花神族族長櫻依的魂聚起形成的一片杏花林,叫生長之母。”老者略有感傷,“花團也能凝聚能量。不知七術會不會後悔,如今土系法術越來越少,他在過去做出的決定並沒有達到想要的,反而加劇荒界內的動盪。水火不容,水系火系加之向來中立的風系竟然成為了荒界主流法術。他們忽視擁有土系法術的我們,我們不可忽視。”

羌青被老者的話猛地驚醒,她問道:“老師是什麼意思?”

“聞道萬民似弈棋,百年世事不勝悲。王侯第宅皆新主,文武衣冠異昔時。”老者悠悠念道,“天時地利人和,方能成事。七術再聰明,最多算出一個地利人和,天可不聽他的。”

“什麼是天?”

“人民就是天,天就是這普遍眾生的人。他們脆弱卻不可忽視。”老者解釋道,“一人之力從不叫天。羌青,你只需往前,就能保證山神族在這場浩劫中存活下去。”

羌青將老師的話深深地記在心裡,說道:“我見歡伯王和未熙殿下即將分派,老師怎麼看?”

“莪術——”老者皺起眉頭,“天下何止三分,這就是你看得淺薄了。”

老者笑著看向羌青,羌青被忽如襲來的寒意震懾住,“請老師指教。”

“二殿下雲山覓來自於漆饒族。當年他風頭正盛,其母年題更是絕代美豔,位於句虞山下有一族群,名叫淵蟻族,正是毀於他之手。”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羌青年紀不大,只對淵蟻這個名有些印象,老者不顧羌青的驚愕,接著說道:“漆饒木密成林,林下根系將會將其他的樹種切斷。漆饒木是一種外形俊美,內心狠辣樹木。我執意反對句虞山上種植,無奈權勢過盛之漆饒母子不依,非在山中種植。漆饒木吸收玉石能量,根系快速連成一張巨大的網。後來才知道,這是十九禁術之一,可以 吸取能量為其所用。後被七術發覺,先治我失察之罪後要求雲山覓將漆饒木拔出... ...”

羌青瞪大了雙眼,她說道:“可是淵蟻族全族覆滅了!”

“是。雲山覓暗中將在此能量收歸所有。或許他也忽略能量的強大,導致漆饒木樹根連根拔起,與此同時,原本鋪天蓋地籠罩而下的大網也因為失去了支撐點而迅速收緊合攏。只聽得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整座山峰應聲崩塌,無數巨石滾滾落下,煙塵瀰漫遮天蔽日。眨眼之間將淵蟻族埋在了土地裡。”老者深深地嘆息一聲,過去那麼久的事情再度講起,也需要一定的定力。

羌青聽完這番話後,只覺得脊樑骨發涼,額頭和手心都滲出一層細汗來。回想起曾經與雲山覓打過交道的時候,他總是一副風度翩翩、笑容迷人的樣子,但現在想起來卻讓羌青感到後怕不已。

“所以我才會說,天下三分,並不僅僅只是簡單地分成三個部分而已。其中牽涉到的勢力、利益錯綜複雜,遠非表面所見那麼簡單。羌青,你可算是聽明白我的意思了麼?”

“弟子明白。”羌青答道。

羌青想起在水界再望山莊也有一片漆饒木,不禁渾身顫抖起來。她問道:“此事荒主不知?”

“天下沒幾人知曉。如今你也知道了。”

“那,水界豈不是?”

老者點點頭。羌青感覺莫名一陣眩暈和噁心,雲山覓被貶黜鎮守宣淵一帶三十多年時間,漆饒木在水界之上也生長了那麼久。水界勢微,原來從不是簡單的武力震懾而已。

昊天府裡已經恢復了冷清,山旨做事向來穩妥,他八面玲瓏左右圓滑,將歡伯王到訪之事按下一個完美的結局。不論是安撫上面的裡言,還是已經喝醉了的藏莨。歡伯王變臉之後也難將裡言奈何,他想到自已來時歸去的背影蕭條,心中苦楚或許面前這個人是最能懂得。夜深了,再待下去也不是他本意。

莪術對裡言道:“裡言,我也算看著你長大。長輩對於晚輩總有不一樣的感情,你對文玖的怨氣,已經過去那麼久,是時候該放下了。”

“你放下了嗎?”裡言反而問道。莪術長嘆一口氣。煙花柳巷過眼雲煙,年少時的輕狂,加重了蒼老之後的悽慘。

莪術甩了甩手,說道:“不知道。”

山旨本說要送,莪術不讓,看著莪術遠去的背影,山旨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族長,我真的萬萬沒有料到您竟然會把自已體內所有的力量都拿去解除雲橫殿下所受的禁術!”這句話彷彿堵在胸口一整天了,如今終於能夠一吐為快,“像我這樣無能之人,而藏莨又尚且年幼無知,那麼在您身旁究竟還有誰有足夠的本事可以保護好您呢?”

“我無需別人護我了。”裡言卻毫不在意,“歡伯王說得對,若是今日他沒來,我定要趁著我的能量沒了,去一趟楔翊宮。如今也不算晚是不是?你陪我去?”

裡言笑著說道,他彷彿將昔日愛人的模樣勾勒在眼前,即見君子云胡不喜?裡言感覺能量散盡在一定程度上也減輕了自已心中的重量。一直扛在肩上的東西,彷彿在一瞬間卸了下來。山旨不是一個無理的人,裡言心中清楚他話語中對於自已安危的考量不是空穴來風。

只是暗藏在心中的竊喜和激動將這些可能未來很遠才會發生的事情拋諸腦後,現下就是要去見到卞冬。

“族長,我不去。楔翊宮的落羽箭說不定還在,那個玩意對你還是有影響的。”山旨說道,他知道此時態度一定要堅決才能將裡言心中所想澆滅,但是還是晚一步。

裡言腳步輕快地向前走著,山旨見狀不得不緊緊跟隨著裡言的步伐。

蘇山獨自走在路上,四周一片寂寥。夜晚的寧靜讓裡言感到有些孤獨和不安。他默默地走著,思緒萬千。突然,裡言毫無徵兆地猛地回過頭來,眼神中透露出一種失望和無奈。他的身體就像一個洩了氣的氣球一樣,瞬間失去了前進的動力。山旨看到這一幕,不禁心生好奇,想要知道里言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詢問,裡言已經轉身往回走去,似乎決定放棄之前的計劃。看著裡言漸行漸遠的背影,山旨陷入了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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