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衍聖公

群臣退散，朝堂只剩下天子曹昂，和孔融。

就在魏文王離開龍德殿的最後一瞬間，也不由得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孔融。

或許，魏文王曹操也只是被朝堂輿論所裹挾罷了。

以文王的才氣，自然是可以理解孔融的。

可是天下輿論洶洶，即便是文王，也只能和潮流在一起，選擇泥沙俱下。

此刻的孔融形單影隻，孑然一身。

恍惚間，竟不知道自已該去哪裡？

是回孔氏老宅？

還是和一百多口家人一起，返回天牢？

坐在龍椅上，曹昂看著這一幕，心中也是五味雜陳，道：

“孔大人，你知道你今天所說的話，將意味著什麼嗎？”

聞聲，孔融終於回過神來，神色怔怔的看向龍椅上的天子。

孔融挺了挺脊樑，神色凜然的道：

“回聖上，讀書人，自有讀書人的骨氣！”

聞聲，曹昂也不由得站了起來，道：

“可是，你的骨氣將會連累你的族人。”

孔融微微愣了一下，慘然苦笑著道：

“孔子的後世子孫，都是有骨氣的人！”

聽到這裡，曹昂也是忍不住的苦笑了一聲。

穿透時空，其實這時的曹昂想要告訴孔融，你現在說的挺有骨氣，可你知道你的後世子孫是多沒有骨氣嗎？

一身媚骨天成！

活脫脫糟蹋了衍聖公的名號！

或許，那只是他們後世子孫患有軟骨病罷了。

不過這時的孔融族人，依舊顯得這麼有骨氣。

也或許，歷史中的孔融，被曹操滅門後，孔子後世中最有骨氣的這一支族人，也被滅了的緣故。

曹昂閉上眼睛，在腦海裡思量了良久，沉聲道：

“走，隨朕去看一看你那些被押入天牢的族人吧。”

忽然的，孔融眼中溼潤住了，連忙拱手施禮，便開始在前面引路。

其實，曹昂當然是不想殺害孔融一族的。

畢竟他們可是天下讀書人的種子。

思想超前沒關係，可歷史遲早終究會證明一些真理的。

可眼下的問題是，孔融已經惹怒了天下間的輿論。

已經被朝堂上下群臣所不能容忍。

即便曹昂作為天子，縱然肉身成聖，也不能和天下輿論對著幹。

這，就是時代的悲哀。

天牢。

孔融的一百多口家人，分作男女老幼，分別被關在不同的大牢裡。

孔融在前面引路，天子曹昂跟在身後，逐一檢視著一個神色驚恐的孔氏族人。

這時的天子，因為剛班師回朝，還未來得及換龍袍，只是一身勁服裝束。

孔氏族人們見到天子，也只以為是廷尉中人，前來視察大牢，也都不以為意。

此刻的孔融，已經五十歲左右，可頭髮已經顯得有些花白，神色間也滿是滄桑。

“父親！”

監牢裡，有幾個年輕人看到孔融後，也都忍不住淚如雨下。

孔融強忍淚水，卻又裝作熟視無睹。

繼續走到下一個監牢後，裡面全是一群小孩子，最小的只有兩三歲，一個個嗷嗷待哺。

當看著這些面露菜色的孩子們後，孔融終於破了大防，怔怔的立在監牢外面，竟是再也走不動一步路。

看著這一幕，曹昂也是於心不忍，沉聲問道：

“孔大人，如果孔氏被族滅，這些孩子們該怎麼辦？”

此刻的孔融站在原地，整個身子不停的顫抖著，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就在此刻，監牢裡的一個小孩子霍然起身，來到監牢門口。

起身的孩子，大概五六歲的模樣，年紀雖幼，可眉宇間卻是自帶一股英氣。

這個孩子梗著脖子，瞪著眼睛看向曹昂，振聲道：

“君不聞，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聞聲，曹昂頓時大驚失色。

這一幕的典故，曹昂已在心中有過預演的。

可親眼目睹這一幕，給曹昂的衝擊力也是十分震撼的。

你可以想象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仍在母親的懷抱中撒嬌賣萌，斗大的字還認不出幾個。

可忽然有一天，這孩子口吐驚人之語，這衝擊力能有多震撼？

“真乃麒麟子也！”

曹昂怔怔的注視著這麼有骨氣的小孩子，一時間也是忍不住由衷的讚歎道。

這麼小的孩子，就這麼有才氣，這麼有骨氣，長大之後，這得有多逆天？

此刻的曹昂，心中忍不住反覆掙扎著，最終一狠心咬牙，振聲道：

“來人！！”

獄卒聞聲，連忙紛紛趕了過來，道：

“回陛下，在下聽旨。”

監牢中的孔氏族人聞聲，也不由得大驚失色。

原來，門外的這位，居然是當今天子！

就在一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曹昂振聲道：

“放人！！”

獄卒聞聲，自然不敢有任何的怠慢，立刻取了鑰匙開啟了每一個監牢的大門。

一百多口人，紛紛從監牢裡走了出來，和孔融一起，向著天子跪拜了下去。

“多謝聖上寬宏大量！”

默默的接受著眾人的跪拜後，曹昂心中猶豫了良久，這才對孔融道：

“朕今天放了你，可明天就需要給天下人一個交待，孔大人還真是給朕出了個難題呢。”

此刻的孔融早已淚如雨下，道：

“多謝聖上，臣回去後，一定會著書立說，將聖上的恩德，佈施天下！”

曹昂皺眉對孔融嘆息道：

“記得明天來上朝，你們都回去吧。”

聞聲，一百多人千恩萬謝，這才紛紛向著天牢外面走了出去。

孔氏族人離開監牢後，曹昂看著空蕩蕩的監牢出了一陣子神，這才回過神來，也向著外面走了出去。

不過也就在這時，曹昂也想到了一個相對完美的處置辦法。

就等明日上朝了再說吧。

出了天牢後，曹昂這才一身輕鬆的向著東宮走了過去。

漠北一行，已經又過了快一年的時間了，也不知道此刻的東宮都怎麼樣了。

可無論如何，也別再發生任何意外了。

不過想來也不會。

王妃荀荑深明大義，還有母親丁夫人親自坐鎮，這時的東宮，應該是和諧一片才是。

唯一不確定的是，去年種下的種子，到了今年，究竟結了幾個果實。

其實，這個時代的東宮，還沒有後世的那麼功能單一。

但凡是天子的直系親屬，都可以住在東宮裡，也包括了魏文王和他的一眾夫人。

唯一不同的是，東宮宮殿眾多，可沒有一間宮殿單獨屬於天子的。

因為天子，可以選擇居住在任何一個宮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