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了,初秋的陽光也曬得人有點暈眩燥熱。

她一抬頭,是他深沉的視線。

原來學校裡都傳傅師哥這雙眼睛最好看,帶著淡淡的冷漠,仿若是天山上的積雪,高不可攀,而現在這雪好像近了,還化了。

寬大的手掌穿過她的掌心,被他輕柔不失力道地握住四根白嫩的手指,他眸光深深的,大拇指的指腹不著痕跡地摩挲了下她的手背。

蘇柚仰頭看著他,恍惚著,臉頰白裡透粉,看上去更乖了,更好欺了,像只水靈靈的粉瓣柚子,甜絲絲的。

他的聲音好似從有些遙遠的地方傳過來。

“別擔心。”

“康禮的急救中心是首屈一指的。”

他低頭看她,語速比平時慢,聲線也不那麼低了。

鬼使神差的,她點了點頭。

蘇成坤轉過身,傅斯淙早已鬆開手,有條不紊地拉開副駕的門,蘇柚呆怔了一秒,也很快鑽進後座,讓阿姨躺在自己膝蓋上,這樣能舒服點。

她看了看駕駛座正在拉安全帶的男人幾秒,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被碰過的地方還滾燙著,彷彿烙下了印子。

真的很有種做丈夫的可靠……傅斯淙不愧是傅斯淙,適應什麼都快。

她心跳如擂鼓,但很快視線就垂落下來。

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意外地穩得很。

蘇柚眼角耷拉著,眼尾溼紅,宛若塗了胭脂,微抬著手,給徐文靖整理著亂掉的髮絲。

回來的時候那份疏離都是裝的。

自打媽媽去世五年後,這位後母嫁進家裡來,再冷的心都給她捂熱了。

有一年,她生了一場大病,斷斷續續就是反覆發燒,整夜咳嗽不能睡覺,也查不出原因。

後媽也懷著孕,不放心傭人看著,整晚整晚地守著她。

後來她生下妹妹後,蘇柚依舊多病,她除了找醫生,聽說靈山的寺廟很靈,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剛出月子的她九百多步就這麼上去了,等到山頂,後背已經完全浸溼了。

除了沒叫她“媽媽”,蘇柚心裡早已把她當成了第二個媽媽。

可是她卻不能喊。

“這是我媽媽,不是你媽媽,你媽媽早已經死了!”

這些年妹妹這句話猶如一記重錘壓在她心上,讓她時刻不敢忘,除了她,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她是融不進去的。

蘇柚用自己的體溫把溼巾焐熱了,小心翼翼地給徐文靖擦汗,淚珠不著痕跡地滾落,落在綠色的裙子上,暈開一小圈。

傅斯淙扶著方向盤,和康禮那邊的人在低聲說著等會急救的對接,約莫幾分鐘能到,他低頭看腕錶的時刻,視線突然劃過後視鏡,眉心微慫。

俯首,衝著那端低聲道,“稍等一下。”

將電話掛機,他目視前方,“蘇柚,幫我從後面置物箱拿一瓶礦泉水。”

“嗯好。”蘇柚慢半拍地應道,

抬手,順著他說的地方開啟蓋子,除了礦泉水,還有一包紙巾,她詫異地往前看了一眼,他卻並未看她。

她把礦泉水拿了出來,順手也抽了一張紙,礦泉水遞給他,不著痕跡用紙巾擦了擦眼淚。

她看了看前面還在和醫院那邊說話的他,目視前方,車速已經很快了,兩邊的車都在飛快往後掠過。

他一邊開車,一邊還在跟康禮那邊對接,哪還能第一時間發現她的情況?

蘇柚兀自搖了搖頭,應該是她多心了。

蘇成坤扯了扯安全帶,上車前的小動作,還有剛才的一切都盡在他的視線之下。

他愕然,不著痕跡地掠過傅斯淙,眉間卻逐漸聳起山丘。

多年經商,已經讓他養成了很敏銳的直覺。可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樣,這未免也太扯了吧?

才不過十分鐘就到了康禮,得益於傅斯淙之前的銜接,康禮的急救部四名醫生護士推著擔架,很快將徐文靖抬上去,迅速送完急救室。

VIP病房裡,窗簾遮住了大部分光線。

蘇成坤急得踱步,“醫生,她怎麼這麼久都不醒呢?”

醫生正在專注地盯著檢查結果看,眉頭緊鎖,好半天不語,這表情看得蘇成坤心驚膽戰,想問又不敢問。

傅斯淙視線劃過蘇柚那張臉,她低著頭站在那,髮絲垂落,鼻尖都是紅紅的,他挑眉,嗓音淺淡蘊著無形魄力,“董醫生。”

董醫生這才摸著下顎,不緊不慢道,“她不是暈過去了,她是睡著了。”

蘇成坤:“?”

頓了半秒,他又急了,“這怎麼可能,剛才……”

他把發生在家裡的事又說了一遍。

董醫生看了看蘇成坤,又看看蘇柚,“多半是裝的。”

“……”

蘇成坤從急得手舞足蹈,到逐漸沉默,他漸漸地想明白了。

她是因為自己和柚柚爭吵,所以故意這麼做的?確實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蘇柚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醫生,我阿姨沒有大礙了吧?”

醫生看著她這張乖軟的臉,澄澈的眼眸如洗過的墨玉,他嚴肅的表情倒是化開幾分,頷首過後,表情不算多鬆快,“她應該還是有胃痛的毛病,只不過沒到暈厥的地步,可再撐幾天,也不容樂觀了的。”

他揹著手,視線逡巡過病房裡其他人,“她這病,疼得時間不短吧?”

蘇成坤沉下臉來,攥緊雙手,他不知道,他居然一點也沒看出來。

蘇氏就是在他和文靖手上逐漸壯大的,早些年夫妻兩一起忙事業,她回家還要管孩子,忙得長期自己吃沒吃飯也不記得了,胃病就是在那時候留下的。最近他問過她,她說好著呢,他就沒往心裡去。

他低下頭,是他這個丈夫的失職。

傅斯淙手裡把玩著手機,靈活地轉了轉,黑眸定了定,猝然望向蘇成坤,“伯父。”

蘇成坤平視著他,剛才他見過傅斯淙吩咐事下去,總有種天生上位者的淺淡散漫,哪怕是對這位比他年紀大不少的董醫生,但這會兒看向他,眼裡的銳意明顯褪去不少,“剛才我已經聯絡了陳賦博士,他隨時可以從國外飛回來。”

“陳賦博士?”蘇成坤詫異地抬頭,“就是那位胃病權威的陳賦博士?”

“是的,如果您願意的話……”

這處理速度真的夠快的。

他不禁再度打量傅斯淙,還記得上次見他的時候,才不過是十八歲的少年,背脊單薄,卻被迫擔起了全家的重擔。現在比起當年來,更加沉穩。

但蘇成坤的臉色卻不知不覺陰了下來。

他知道柚柚和傅斯淙早些年認識,可他也顯得太周到了些,多年未見的好友再熟悉,恐怕也不會對好友的父母到這地步吧?

思前想後,蘇成坤笑道,“我當然是願意的。斯淙,有勞你了,這份人情,我一定會記住的。”

傅斯淙那雙漆黑的眸捲起淺淺的漣漪,“份內的事,應該的。”

蘇成坤聽出不對味了,揚眉,“什麼意思?”

傅斯淙還沒說話,原本躺在病床上、緊閉雙眼的徐文靖突然一下子坐起來了,坐得筆直,豎起耳朵,也不知道她是從昏睡中醒來多久,默默偷聽了多久,頭髮還凌亂著,精神倒是極好的。

只有蘇柚愣了一下,而後無措地絞起了手指,唇瓣被咬得嫣紅。

在這個節骨眼上?

她抬眸看了傅斯淙一眼,目光閃動。怎麼辦,要不要讓他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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