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雪凝在那端哭著,足足哭了大約二十分鐘,才漸漸平息,還是隱約能聽到抽噎聲。
“雪凝,現在能跟我講講你們發生了什麼嗎?”
路雪凝語氣仍然不算平靜,“我以為我們已經足夠熟悉了,向他告白,他卻告訴我他這輩子不會喜歡別人了。”
“為什麼?”
“他告訴我,他少年時有一個很喜歡的姐姐,比他大三歲,陪著他一起長大,他也信誓旦旦地決定等過了高考就向她表白。可後來他高考結束,家裡人才告訴他,那個姐姐去世了。原來那一年,姐姐寫過的最後一封信說是怕影響他學習,高三才不跟他聯絡,其實她那一年一直在治病,在他高考前半年就去世了。所以現實殘酷到他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蘇柚震驚了,活人怎麼跟死人比?
她以前在小說裡才遇到過這種情節。
“因此他過了一段很混賬的日子,拿著錄取通知書也不去上學,去遊戲廳,去公園,去有他們回憶的每一個地方……也是後來收到了那位姐姐生前寫的信,託別人送給他,告訴他要好好活下去,去上學,幫著她去看世界,他才重新振作起來,重新高考,上學。”
蘇柚不免唏噓,難怪每次看到樓燼時,她都覺得他好像虛虛實實的,似乎握不住一般,以一種上帝視角在看世界。
“柚柚,我現在好難受,睡不著……我在追甄嬛傳。追著追著,越想越鬱悶,滿腦子都是那句莞莞類卿。”
“……”明明失戀,卻跑去看《甄嬛傳》,這確實會是路雪凝能做出的事。“那他有說你跟那位姐姐像嗎?”
“沒有,他說我跟她一點不一樣,以前他遇到的女孩子,都是和她相似,他才會和對方多說幾句話,但是我確實不是,和那位姐姐沒有一點類似之處。那位姐姐溫柔婉約,就像是《紅樓夢》裡的林黛玉。”路雪凝固執地握緊拳頭,咬了咬後槽牙,“所以我覺得他應該是對我有感覺的。”
路雪凝顯然是跟林黛玉不沾邊的,走路風風火火,說話聲如洪鐘,而且還時常口無遮攔,像個熾熱的小太陽。
蘇柚摁住手機,看向傅斯淙。
傅斯淙從書卷中抬起頭來,挑眉,“這件事我確實知道,但是我並不知道那是樓燼的初戀,只知道那個女孩在樓燼的生命中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他一直希望我能拿下威爾遜夫婦的專利,能夠創造一個人工智慧的世界,讓他能再見到他那個姐姐。”
蘇柚手抬起握成拳放在唇邊,微微抿唇。
以前聽說有人利用這種技術,讓一對夫婦見到了自己去世的女兒。
但是卻更加走不出來了。
換句話說,樓燼還心存著執著,根本不願讓自己走出來。
唉,這事就無解了。
她嘆了口氣,“雪凝,趁著你現在還沒陷得很深,你能不能……”
“我不能。”路雪凝捂著臉,哭得好久,眼睛腫了,臉上還是溫溫熱熱的,“其實我沒有告訴你,在更早之前,我也見過樓燼,那次在樓道,因為種族歧視,我被幾個外國人給攔住,他們手裡還拿著槍,我嚇得臉色蒼白,還以為自己就會死在那裡了,當時是樓燼救了我。”
像心理上的吊橋效應。
她被樓燼救了,因此就認準了他。
路雪凝訴說之後,情緒稍微好了一些,她話多,所以跟蘇柚聊天的時候,常常蘇柚是傾聽者。
她說讓自己消化消化。
蘇柚見她確實不在哭了,這才放下手機,她看向傅斯淙。
說實話,她真的有點摸不清樓燼在想什麼。
有一本書寫得很好《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所以男人和女人的視角本就是不同的。
本著幫好友解惑的方法,蘇柚抬起手,手中握著一隻鋼筆,彷彿話筒一般對著傅斯淙,“傅先生,我採訪一下你啊,假如,我是說假如你是樓燼,有這樣一個白月光,但是硃砂痣跟死去的白月光一點都不一樣,那麼為什麼還是會願意靠近硃砂痣呢,是出於好感嗎。” 傅斯淙沉默了好一會兒,雖然很想幫她,但是終究有一種無能為力感,揉了揉眉心,“傅太太,我的白月光是你,所以我無法做這種假設。”
蘇柚嘴角抽了抽,“……好,那我麻煩你從男士的視角假設下,比如棕棕有個白月光,但是現在白月光不在了,它又去靠近另一個和白月光截然不同的風格。”
莫名被cue到的棕棕忽而抬起頭來,見沒它什麼事,又懶洋洋地睡下了。
人類的世界好複雜,不像它們喵界除了吃,就是睡。
傅斯淙撫著下顎,思忖片刻,“依照我對樓燼瞭解,他應該是不由自主被你的朋友吸引了。”
蘇柚打了個響指,居然還真的跟雪凝想得一樣,難怪她揪著這一點,不願意放棄。
如果是真的看不到希望也就算了,但是現在隱約有一點希望之光,她又想抓住,可又不知道是不是會白耗盡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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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蘇柚收到了好友的簡訊。
【我想通了,再給自己三個月,就算是無妄之功,我也想試一試。但求無怨無悔。】
蘇柚勾唇笑了,而後又收到了她下一條,面色凝住。
傅斯淙正在玄關處換鞋,抬眼看到蘇柚的臉色,“怎麼了?”
她今天雖穿著正裝,顏色卻亮了些,唇瓣塗著迪奧999,看上去極有氣場,“雪凝在誇你。”
她不動聲色地說,輕輕地摩挲了下手機螢幕,螢幕上赫然停留著路雪凝最後的發言,心中滋味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