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煜城的聲音低沉而嚴肅。
他的眉頭微蹙著，目光從林向晚的臉上滑過，帶著幾分不悅。
“姜早，你又這樣……”
林向晚捋了捋耳邊的碎髮，眉眼彎彎，濃密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一層淡淡的陰影，醉醺醺的，“這是果酒，不醉人的。”
誠然，林向晚的酒量很不好，俗稱“人菜癮大”。
現在……
她將顧煜城認成了姜早。
說話間，她竟直接歪倒在顧煜城身上，腦袋，也輕靠在他的肩上。
顧煜城雙眸一緊。
他垂眸看向懷中的人，那雙杏眸半闔，呼吸均勻地灑在他的肩頭，嘴角的笑意還未完全消散。
像只醉酒的小狐狸。
安靜又可愛。
但——
他不想和她靠得這麼近。
正想把人推開時，林向晚竟往他的懷裡又蹭了蹭，儼然是換了個更舒服自己的姿勢。
“姜早……”
“我酒還沒喝完呢，而且……我也沒醉，精神的很呢。”
顧煜城眉宇輕皺，他俯身，在林向晚耳邊低喚著她的名字。
“林向晚……”
“又要裝醉了嗎？”
見林向晚只是迷迷糊糊“嗯”了聲，毫無要清醒過來的跡象，最終，顧煜城只能作罷，他將懷中的人扶正坐好，又遞了杯水過去。
“你醉了，先喝點水。”
或許是酒精上頭的緣故，林向晚的臉頰泛著非一般的潮紅，緊接著，手也開始不老實起來，指尖不斷摩挲著顧煜城的手背。
顧煜城有些坐立難安。
“姜早……”林向晚捏了捏顧煜城的大掌，聲音裡還帶著些許醉意，她抬眸，迷濛的視線直直盯著面前隱忍的人，“你的手……怎麼變得這麼大了？”
“你確定我是姜早？”
顧煜城眸色危險，他的聲音很輕，像是飄渺的雲霧，輕柔地劃過林向晚的耳廓，“看清楚我是誰。”
他懷疑林向晚就是在裝醉。
僅僅幾杯果酒，不至於醉到認錯人。
可事實就是——
幾杯果酒，便撂倒了面前這位“醉酒人士”。
“姜早唄……”林向晚長嘆了口氣，語氣篤定道，“除了你……還能有誰啊，我也只和你一起喝過酒啊，沒有別人了……”
迷糊間，她揉了揉眼。
當再次睜開時，那原本還泛著醺醺笑意的眼眸，已恢復一片清明。眼中的笑意瞬間黯淡，像盞被風吹滅的燈籠，在某個安靜的角落裡悄然熄滅了。
林向晚慌忙鬆開手。
剛剛的一切……
怪不得姜早反覆強調讓她別喝酒，別喝酒，真是喝酒誤事啊！
“對不起……”
林向晚垂著腦袋，她雙手交疊著搭在桌上，因為緊張，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
“我喝醉了，然後……”
“就把你當成我朋友了。”
那雙杏眸裡的歉意如潮水般湧現，泛著紅暈的臉頰在燈光下瞧著並不真切，但又恰好是因為這朦朧的光影，倒有了幾分醉酒後的真實。
瞧著靠在桌子上茫然無措的人，顧煜城清貴的眉宇間透著不耐。
“酒醒了？”
“嗯，差不多醒了……”
顧不得其他，林向晚忙不迭地點頭，聲線還帶著點隱隱的醉意，“我，我往常只要喝酒，必是和姜早一起，所以剛剛就……就理所應當地……把你當成她了。”
“這麼快……就酒醒了？”
正想找地縫鑽進去的林向晚一聽這話，遮住臉頰的手陡然放下，眼底寫滿了不服氣。
“你可以質疑我的酒品，但不可以質疑我的人品。”
林向晚雙拳緊握，語氣堅定又誠懇，“裝醉吃豆腐這種事，我絕對做不出來！”
“哦？”
顧煜城眉心閃動，他語氣玩味，故意拖著長音，“那是誰……在陳家晚宴上親了別人後，就在車上裝醉了。”
氣勢，頃刻煙消雲散。
林向晚面色微變，面對顧煜城投來的審視目光，她眼神閃躲，話語間盡是支支吾吾的遮掩。
“那個是……”
想到要繼續保持在顧煜城心中的人設，林向晚狠了狠心，丟棄了她的浪漫過敏反應。
“醉在你的眼眸裡了……”
這時候，林向晚只有一個念頭，她得多謝姜早時常把土味情話掛在嘴邊，不然，她就喪失了這份知識儲備量。
顧煜城擰眉，面色不明。
他突然的靠近，帶起一陣清冷的空氣，“你還沒解釋……為什麼酒醒這麼快呢。”
“還不是你太可怕了……”
林向晚嘟著嘴巴，內心的吐槽慾望再也抑制不住，她小聲嘀咕道，“一睜眼見到，酒自然就醒了，提神醒腦……”
但她的本性就是“慫”。
不敢等顧煜城有所反應，她趕緊偽裝成了一臉故作當然的神態，“不瞞你說，我就是故意佔你便宜，那你是不是要佔回來？”
顧煜城冷嗤一聲。
他靠坐在沙發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仍是清高矜貴的少年人模樣。
林向晚有些後悔了。
她都懷疑自己是怎麼一本正經說出那種“無下限”話的。
難不成還真讓姜早說對了！
她雖沒談過戀愛，卻是個妥妥的“女流氓”？！
她現在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顧煜城不要和她這樣的“女流氓”一般見識。
“吃飯吧。”
幸運的是，顧煜城的確反應平平，將手中的杯子放下後，他單手支顎，望向窗外。
人家都已經遞出臺階了，林向晚自然也沒有不下的道理。
“好，先吃飯！”
*
用完餐，便要返回別墅。
他們並排走著，一高一低，影子在沙灘上綿延長遠。
銀色的月光鋪灑下來，將細軟的沙灘打亮，顧煜城穿著水藍色的襯衫，肩寬腿長，每邁出一步，都是那樣的養眼。
今晚，林向晚特意穿了雙舒適的平底鞋，她個子不算矮，但此刻站在顧煜城身旁，卻只到他的肩膀處。一襲水藍色連衣裙，襯得她膚若凝脂，腰肢纖細，美豔動人。
可她也是真的醉了。
晃晃悠悠地跟在顧煜城身側，林向晚腳下綿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般，輕飄飄的，方向感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