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回到木靈宗的時候,白流和藍茵茵就和藍洞真人分開了,藍洞真人也沒有阻攔,有兩個原因,一是已經到木靈宗地界了,安全了,二是白流有一個不忍拒絕的理由。
天元大陸東側,靠近妖獸森林的地方,一座巍然聳立的城池,遠遠看上去非常龐大,城牆上旌旗招展,戎裝士兵持械挺立,目視遠方。
城牆由灰色的岩石砌成的,沒有青苔附著,看著很新,拱形的城門超大,有七八輛馬車可以並行的寬度,兩側也有士兵警戒,來來往往的行人也不少。
城門上面有一塊巨石刻出來的牌子,上面方方正正的三個大字,東林城。
白流站在城門口,看著上面的三個大字,一股悲痛的情緒湧上心頭,思緒萬千,早已飄向過去了。
身後的藍茵茵也感受到了白流的傷感,默不作聲的陪著。
是的,白流再次回到東林城了,這次迷迭谷返回,路過了天元國,白流現在有了流星梭,就跟師父告了假,回來祭奠一下親人。
東林城,一別六七年了,上次離開的時候,白流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現在已經是個少年人了。
白流看著東林城三個字,不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東林侯,母親,還有白昱等人,一場突如其來的魔族入侵,讓東林城就剩下了白流一人存活,這是何等的殘酷。
許久過後,白流終於是回過神來,緩緩進入了東林城,往日熟悉的城市已經不見了,換成了一座新城,這讓白流感到陌生。
一個小酒樓裡,白流和藍茵茵坐定,要了幾樣東林城獨有的小菜,慢慢品嚐著,俊男靚女總是會吸引更多的關注,店裡的掌櫃主動湊了過來。
“兩位看著面生,應該是第一次來東林城吧?”掌櫃的開口。
“嗯。”白流不鹹不淡的回著,並沒有說這裡是自己生長之地。
“呵呵,不瞞二位,這東林城新蓋起來沒多久,來這裡的,都是新來的,二位看著面生,我想也一樣是的。”掌故並沒有在乎白流冷淡的態
度,而是自顧自的說著話。
“哦?你的意思是這東林城是新蓋起來的?”藍茵茵滿是疑惑,這東林城不是白流的家嗎?怎麼會是新蓋起來的?而且今天的白流很不對勁
,一直心情不好的樣子,自己也沒問。
“小姑娘你有所不知啊,這東林城以前就有,只是七年前的一場獸潮,將東林城毀了,後來天元國為了防禦獸潮,又在原址上重建了東林城
,然後遷來了許多人口,我以為二位也是遷來的。”
“獸潮,城毀了?您能詳細說說嗎?”藍茵茵愣了一下,白流從未說過他的過去,藍茵茵也從未問過。
“是的,獸潮,前所未有的獸潮。東林城本來就是天元帝國東部防禦獸潮的城池,萬年來抵禦過無數次大大小小的獸潮,從未有失,直到七
年前,獸潮前所未有的龐大,發瘋的野獸瘋狂的攻擊城池,一開始,在東林侯爺的帶領下,還能抵禦住,可是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整
座東林城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廢墟,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掌櫃的說著說著,情緒也開始低落。
“怎麼會這樣?”藍茵茵喃喃的道,七年前,不就是白流進入木靈宗的時間麼,也就是說,東林城就活了白流一個。
“我也想知道怎麼會這樣,我當年恰好奉侯爺之命去帝國傳遞軍令,當我回來時,東林城一片廢墟,往日的兄弟袍澤,妻兒老小連一片殘渣
都沒有留下。”掌櫃的臉上出現痛苦的神色。
“這,怎麼會?”藍茵茵轉頭看向白流,她想安慰白流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白流的痛苦神色一點兒也不比掌櫃少,嘴唇都在輕輕的顫抖,那個黑色的天空彷彿再次出現在眼前,父親、母親、親人朋友,東林城的將士
們,一個個倒下的場景,在白流心底浮現。
白流的拳頭握的越來越緊,心底壓抑的情緒似乎急切的想要找個出口,煩躁的感覺讓白流想要放聲嘶吼。
藍茵茵眼裡的白流額頭見汗,呼吸越來越急促,臉龐不住的顫抖,靈元也跟著狂暴起來,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發,不由得一把抓起白流胳膊,
靈元運轉,輕喝一聲:“白流,醒來!”
沉浸在悲傷情緒中的白流,心裡閃過母親把自己推下城頭的那一刻景象,恰逢藍茵茵帶有靈元震懾直擊靈魂的一喊,猛地回過神來,盡力收
攝心神,可惜靈元還是宣洩出來一絲。
“轟!”小酒樓裡桌椅翻飛,碎成一片四射而出。
幸好酒樓裡沒有其他客人,也幸好藍茵茵見情況不對立馬靈元運轉護住了掌櫃和店小二,沒有人員受傷,可是酒樓的大堂算是徹底的廢了。
“啊!”兩個店小二嚇得大叫一聲,奪門而出,慌不擇路的跑了。
回過神的白流環顧了一下四周,有些抱歉的說道:“對不起了掌櫃,您的損失我負責賠償。”
可是,許久都不見有人回應。
白流轉頭一看,藍茵茵身邊的掌櫃瞠目結舌,一臉震驚,眼睛圓瞪,直勾勾的盯著白流。
“別怕,我不是有意的,您沒事兒吧?”白流以為掌櫃的嚇壞了,再次道歉。
“你,你叫什麼名字?”掌櫃的答非所問,依然直勾勾的看著白流。
“我叫白流。”
“白流,白流。”掌櫃嘴裡喃喃的重複著白流的名字,眼淚刷刷刷的如雨流下來。
“您認識我?”白流眉頭縮緊,自己的記憶裡沒有他呀。
“小侯爺,你是小侯爺,哇!”掌櫃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也不顧地上的木屑是否硌疼了膝蓋,抱住白流的小腿,放聲大哭。
“你是?”白流蹲下身子,輕輕地拍了拍掌櫃的肩膀,安撫著對方的情緒,並開口問道。
好一會兒,掌櫃才緩過神來,停止了哭泣,講述起來。
原來,這位掌櫃也是東林城的老人了,曾經是東林侯麾下一名將士,東林城遭遇獸潮時,他們一小隊人馬受命前往帝都彙報戰事,當他們回
到東林城的時候,東林城早已成為了廢墟,他們一隊人算是逃過了一劫。掌櫃的痛失袍澤與家人,悲痛之下就不再為軍隊效命,東林城重建
後在這裡開了一間小店,潦草度日。
“這樣啊,不管怎麼說,還有人活下來了。”白流不由感嘆,自己曾經一直以為這輩子再也遇不到從前的東林城舊人了,沒想到這裡還有。
“是啊,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都回到了東林城,只不過東林城再也不是以前的東林城了,那天發生了什麼?小侯爺是怎麼活下來的?”掌
櫃的也唏噓不已。
“那天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被衝擊的暈了過去,再醒來時整個東林城已經成為了廢墟,我離開東林城去了別處,一走就是七年啊。”白
流並沒有說實話,因為那些事兒他們知道了,只能是徒增煩惱。
“哦,小侯爺活著就好,活著就好。”掌櫃的沒有糾結,或許是他已經看開了,對白流能活著這件事,還是很開心的。
“是啊,活著就好。”白流也感慨。
“小侯爺是回來祭奠侯爺的嗎?我通知一下其他人,給小侯爺準備一下?”掌櫃忽然想起了什麼,就要出門。
“不,不必了,你把這裡的情況給我說一下。”白流一把拉住激動的掌櫃,緩緩說道。
“哦,小侯爺不知道,帝國為侯爺和東林城的將士、臣民們建立了衣冠冢,就在城外的山上,我們這些個老人們,都經常去祭奠一番的。如
今的東林城有了新的城主,據說帝國皇家為了彰顯東林侯以身殉國抵禦獸潮的功績,不再設立東林侯爵位。”
“哦,這樣啊。”白流對世俗的權利沒有什麼慾望,但是聽到父母的身後事被安排的很好,還是非常欣慰的。
“小侯爺稍候片刻,我去準備準備。”掌櫃的知道白流要去祭奠親人,準備出門準備些香表蠟燭之類的。
“我與你同去。”白流跟上了掌櫃。
掌櫃的熟門熟路,很快就買好了香表紙錢,元寶蠟燭和三牲祭品,白流打包好背上肩頭,默默的跟在掌櫃後面,一路出城。
城外一座小山上,有一座白色花崗岩砌成的小城池,說它小,是因為城池只有三丈大小,但城池做的卻很精緻,城門城牆一樣不缺,只不過
小了許多,裡面還有各種神色的人形石雕,有將官,有商販,有老者,有小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白流一眼就能認出,這是以前的東林城的縮影,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城頭,熟悉的店鋪,甚至是白流一眼就認出了城頭上頭戴冠冕的戎裝男
子,就是自己的父親東林侯,身邊還有自己的母親,身後不遠處的小孩身影,似乎就是自己。
“哇!父親,母親,流兒回來看你們了。”這一刻,白流再也忍不住了,撲通一聲雙膝跪地,以頭柱地,放聲大哭。
藍茵茵並沒有阻止白流,而是默默的陪同白流跪在了這座小城池前面,她知道白流需要宣洩。
掌櫃也沒有阻止白流,只是默默的擺好了三牲祭品,將手裡的香表值錢點燃,放進香爐裡,他能感受到白流的痛苦,因為他也一樣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