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祁栩頓了頓,道。

宜瑤站直了,關切詢問:“兒臣聽聞父皇病了,特來探望,父皇……”她打量了祁栩兩眼,一時錯愕,面色紅潤,精神頭看著也挺好,哪裡像病了?

“咳咳……”祁栩掩著唇,咳了幾聲,故作虛弱道:“難為你有如此孝心,朕心甚慰。”

宜瑤眼神亮了亮,她幾乎從來沒有被父皇誇獎過,此時自是滿足。

銀惜知道宜瑤一直渴望父愛,渴望得到父皇的認可,可偏偏她有那樣一個母親,連累了她。

“宜瑤,過來說話。”銀惜招手讓她過來。

宜瑤聽話走近,圓潤的小臉白裡透紅,玉雪可愛。

銀惜笑道:“你父皇剛才還問了你的功課呢,你看,父皇就算是病了,也沒忘了宜兒呢。”

祁栩不動聲色地側頭瞥了她一眼,倒也沒駁了她的面子。

宜瑤聽到這話,自是開心,她揚起嘴角,笑容滿面:“兒臣有認真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課,父皇放心。”

“有你母妃教導著,朕對你一直是放心的。”祁栩神色淡然,但說出的話倒也有了幾分溫情。

銀惜含笑看著他們,或許他們日後也可以解開心結,如尋常父女一般。

她在心中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榮嬪到底做了什麼,讓皇上這樣不喜。

不過這些都與她無關了,榮嬪那樣對她,她不牽連到宜瑤,已是大度了。她只做到一個母妃的本分,別的她不會多做。

宜瑤沒有多待,珠雁慣是會看人臉色的,不過一會兒,她就帶著宜瑤走了。

宜瑤既走了,銀惜也不多提她,何必讓皇上不快,若是牽連了自己豈不得不償失。

“皇上。”她微微笑道,“嬪妾昨日在皇后娘娘宮裡,聽娘娘彈奏了一曲《廣陵散》,當真精妙。”

“皇后的琴是宮中一絕。”祁栩點了點頭,讚許道。

早在她還未出閣之時,她的琴藝就已爐火純青,這是整個京城都知道的。

“嗯,皇后娘娘還教了嬪妾一些,只是嬪妾愚笨,沒有記住。”銀惜故作惋惜。

“你還愚笨?那這天底下就沒有聰明的人了。”祁栩聽了卻只想笑。

銀惜眨了下眼,委屈道:“可是皇后娘娘教的我沒學會……”她話鋒一轉:“要不……皇上給嬪妾找個老師?”

“好啊,你要什麼樣的老師?”

宮中擅琴之人不少,各有各的特色。

銀惜嬉笑著湊到他耳邊,輕聲道:“皇上昨晚說可以滿足嬪妾一個要求,還作數嗎?”

男人的話,尤其是在床上說的話,自然是信不得的,所以她沒打算要什麼珍貴的東西。

祁栩略顯不自然地側過頭,耳尖爬上一抹紅,他道:“當然作數。”

銀惜笑意略深,問道:“那皇上來當嬪妾的老師好不好?”

他只略一遲疑,便答應了。

“先說好,朕的琴藝可算不上精通。”

他是學過,但沒有特別用心地鑽研過,不過教一教她應該還是綽綽有餘的。

“皇上不用自謙,您就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師。”銀惜將臉埋在他肩頭,吃吃笑道:“只要說是您教的,誰敢說不好?”

“小機靈鬼。”祁栩不自覺勾起了唇角,伸手攬住她的腰肢,只覺得眼前的人怎麼看怎麼喜歡,心口滿得發漲。

銀惜只當他是愛稱,又故意說道:“皇上前些日子是不是得了把不錯的琴啊……”

她這話已經算不得暗示了,簡直就是明示,祁栩無奈地輕笑幾聲,捏了捏她的耳垂。

“你又是從哪聽來的?”

“聽皇上身邊的宮人說的啊——這又不是什麼秘密。”

“他們倒是和你要好,什麼都肯告訴你。”祁栩意有所指,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笑道:“朕一有點好東西,你就惦記著。”

銀惜拉著他的袖子撒嬌:“那皇上給不給嘛?”

“你都開口要了,朕哪還有不給的道理,朕手裡這些珍寶,不一直都是可著你挑的嗎?”

祁栩說罷,喚來宮人吩咐了下去。

銀惜勾起唇角,抱緊了他,“皇上最好了。”

前些日子,她鬆懈放縱了許多,或許懷孕會讓人心智軟弱,但她不能這樣,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如今僅僅是九嬪之一,她絕不會滿足於此。

……

如此這般廝混了四五日,祁栩戀戀不捨地回了他的昭陽殿,銀惜也久違地去了鳳儀宮請安。

她剛一進殿,眾妃的視線就落在了她身上,或是探究,或是審視。

“嬪妾參見皇后娘娘,娘娘萬安。”

皇后輕輕頷首,“快起來吧,賜座。”

銀惜在自己的位子坐下,面不改色。

如今她上頭只有德妃和琳妃了。

蕭似宓仔細打量了她兩眼,勾起一抹冷笑:“姜修儀這幾日想是過得不錯,這麼有精神,不像我們擔憂皇上安危,日日掛心。”

陶貴人望了蕭似宓一眼,像是無奈般地搖搖頭,轉頭對銀惜溫聲解釋:“沁充容也是擔心皇上,不過有修儀娘娘在,我們都是放心的。”

銀惜朝著陶貴人點了點頭,笑道:“本宮知道,皇上如今也已經好了,想必皇上知道沁充容這樣關心他,也會覺得欣慰呢。”

雖說是閨中密友,陶紫荊的性子可比蕭似宓好多了。

陶貴人溫柔地笑笑:“自然。”

銀惜笑一笑,便微微靠在椅背上,安靜地聽著她們閒話。

琳妃卻眼尖地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她仔細看了兩眼,遲疑道:“姜修儀的戒指,本宮看著倒是有些眼熟。”

此話一出,眾人的視線都移到了銀惜身上。

“好像是有些熟悉。”景嬪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是皇上之前常戴的那個!”

她入宮早,所以認得這枚戒指,不過她記得自從兩年前,就沒見皇上戴過了,怎麼會拿出來賞賜給姜修儀?

“景嬪姐姐好眼力。”

這枚戒指是去年皇上賞下來的,那時候她還是個貴人,那時候,後宮繁花似錦,與現在大不相同。

蕭似宓不知道這些事,她在心裡嘆了口氣,惋惜自己生的晚,第二次選秀才進宮。皇上剛登基選秀時她才十一歲,若是早生個四五年,也許現在陪在皇上身邊的就是她了。

皇后的病雖好了,但總是容易倦怠,此時她也在鳳座上坐了許久了,難免煩躁。

自從她十六歲嫁給皇上,每日一睜眼,就是嬪妃們日復一日的拈酸吃醋和枯燥無味的宮廷瑣事。

從七王妃到皇后,這樣的日子她過了十一年。

底下的嬪妃換了一茬又一茬,唯有她這個皇后,自始至終,都坐在這個她不想要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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