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風頭

第二天，鳳儀宮。

後宮捐物的冊子，此時正在皇后手中，她仔仔細細的看完，在看到姜貴人時頓了一下，而後將冊子遞給玉鍾。

玉鍾交給了玫良妃，玫良妃漫不經心地開啟，掃一眼就翻篇。

皇后三千兩，她兩千五，毓妃一千，琳妃合一千零四十三兩，溫修容八百，景嬪合四百三十五兩，清貴人合兩百一十兩，姜貴人……合九百八十二兩？

她愣了一下，又仔細看了一遍，確認過後嗤笑一聲，道：

“姜貴人這是要在皇上面前露臉啊，都快趕上毓妃妹妹了！怕是把全部家當都壓上去了吧？其實妹妹何必呢，你說，若是皇上沒注意，妹妹可不就虧大了！”

毓妃突然被提到，先是一愣，而後聽明白了，就有些惱怒。

她壓下對銀惜的敵意，轉頭問玫良妃銀惜捐了多少。

玫良妃唯恐天下不亂，微一挑眉，告訴她姜貴人捐了九百八十二兩。

毓妃本想發火，可是沒有理由，只能壓著火氣陰陽怪氣：

“姜貴人還真是大方啊，這比溫修容和景嬪都多呢。”

她又把話頭轉向清貴人：“同樣都是貴人，清貴人你看看人家！”

清貴人卻沒理她，景嬪左右看看，捧著肚子也低下了頭。

銀惜不語，只淡淡笑著任她諷刺。

毓妃嗤笑一聲，掩著嘴繼續裝模作樣地說道：

“得寵就是好啊，姜貴人承寵才一年多吧？就攢了這麼多銀子，皇上沒少賞你東西吧？”

“這知道的呢，是說妹妹心繫百姓，願意捐這麼多銀子，不知道的，還以為皇上私下貼補妹妹了，這點小錢對妹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呢！”

“毓妃，皇上豈是你可以隨意編排的？”皇后臉色一沉，質問毓妃。

原本張揚的毓妃明顯愣了一下，手足無措地解釋：“娘娘……臣妾沒想編排皇上，是臣妾失言，娘娘息怒。”

皇后瞥了她一眼，又用嚴肅的語氣告誡她們所有人。

“這件事是好事，無論捐多捐少都值得嘉獎，本宮也很高興看到你們拿出銀子，但若是有誰借題發揮，弄出些流言蜚語來，也別怪本宮不客氣！”

“是，臣妾受教。”妃子們異口同聲道。

“好了，時候不早了，都退下吧。姜貴人留下。”

銀惜一頓，先前是太后留下她，如今變成皇后了。

待嬪妃們都走了，皇后才叫她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上，銀惜低著頭小步走過去。

她還是第一次和這位皇后娘娘單獨相處。

皇后從不拉幫結派，從不爭寵，但手段凌厲，將後宮治理的井井有條，毓妃那樣張狂的人，被皇后訓斥也不敢反駁，可見她的厲害。

“本宮留下你，也沒什麼大事，不過想提點你幾句。”

皇后幽幽開口：“處在什麼位置，做什麼樣的事，本宮知道你是好心，但你捐了這樣多，你讓清貴人怎麼辦？景嬪和溫修容又怎麼辦？”

“皇上看到了，不僅會覺得你捐的多，還會覺得她們捐的少。你這樣做，就算討好了皇上，卻會得罪大半個後宮。”

“妾身不是為了討好皇上才這樣做的……”銀惜低著頭小聲解釋。

“本宮信你，可別人不會信，滿宮都會以為你是為了討好皇上。但不管你為了什麼這樣做，這些銀子都不是小數目，沒了銀子，在宮裡怎麼活？”

“你現在還得寵，覺不出什麼來，若是日後不慎失了寵，你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冊子已經擬好了，銀子也拿不回去了，這次就這樣了，切不可有下次。”

“……是。”銀惜低落道。

看她這樣，皇后嘆了口氣，又道：“如果日後缺銀子使，就來找本宮。”

銀惜意外地抬頭，皇后仍是那一副天塌下來都不會變的嚴肅臉色，好似剛才的話不是她說的。

銀惜走到殿中跪下：“妾身恭聽皇后娘娘教誨。”

皇后頷首，抬手示意她起來，“明白就好，回去吧。”

“是。”銀惜恭敬退下，皇后的話她聽聽就過了。

這個風頭她一定要出。

這不僅是搏皇帝的寵愛，更是在滿宮的宮人中樹立形象。

人心很重要，宮人大多是貧苦人家出身，最能共情。

……

昭陽殿。

“皇上，後宮捐物的冊子呈上來了，您可要過目？”來喜雙手捧著冊子。

“放那吧，朕批完這封奏摺就看。”祁栩頭也沒抬，仍然專注於政事。

來喜應是退下，那本冊子便安安靜靜地躺在御案一角。

祁栩批完手上的奏摺，卻沒時間去看它，而是繼續處理政務，期間還見了兩撥大臣。

最終等到他真正閒下來，已經快到用晚膳的時辰了，祁栩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隨手拿起冊子。

他斜斜地靠在龍椅上，漫不經心地開啟，從頭開始掃過去。

皇后與玫良妃有家族支援，能拿出這些銀子來不稀奇，琳妃背後沒有家族，拿不出現銀，用首飾也合了一千兩。

其他人都是中規中矩……嗯？姜貴人合九百八十二兩？她哪來那麼多銀子？

祁栩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她怕不是把全部身家都捐出來了……

就算每個月有他額外給她的銀子，但一下子拿出這麼一大筆銀子，她怕是要過兩個月苦日子了。

祁栩想起她之前和他哭窮的樣子，又想起她拿到新首飾的雀躍……這樣看重銀錢的人，卻願意拿出所有身家救災，不管是為了他，還是為了百姓，他都很觸動。

祁栩用拇指磨礪了一下姜貴人這三個字，只覺得有萬鈞重，壓得他心裡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