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4章 如獲新生，話裡藏針
九千多人蘊含的虛空扭曲氣息，當然比一隻耗子多得多，但凝聚為彩色沙粒也僅僅是一小撮，距離填滿晶箍還差得非常多。
“任重而道遠啊…”
瑭三葬輕嘆一聲，難怪那“虛空之神”會給長達十四年的限時，這的確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
大部分赤山鎮居民並不清楚自己被召集過來幹什麼，連鎮長亨利也對所謂的“淨化”一知半解。
然而隨著多彩微光剝離出來，在場眾人的樣貌竟發生轉變。
參差不齊的五官逐漸校正，歪歪扭扭的體型也趨於對稱。
儘管變化幅度不像耗子那麼明顯，可確實是從醜陋變得相對能看了！
人群中傳出此起彼伏的驚呼，他們沒有隨身攜帶鏡子，只能看到旁人的模樣變化，然後急切地詢問對方，他們自己是不是也變了。
漸漸的，眾人發覺改變的並不止是外貌，連平時渾渾噩噩的思維，都變得異常清晰。
大腦就像從生鏽、時不時故障的狀態，瞬間變得煥然一新、運轉流暢。
如獲新生！
很快，他們意識到是面前的一行陌生人帶來了這樣的改變，紛紛自發地跪下來，感激拜謝。
前排的幾人忍不住湊在銀絲猴周圍，跪地彎腰親吻它的手和腳，甚至還有親尾巴的…
被扭曲氣息侵蝕著做了半輩子行屍走肉，突然身心都得到淨化，極致的愉悅感簡直難以用語言形容。
幾個年輕姑娘激動得熱淚盈眶，用力簇擁著銀絲猴，恨不得將它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唔…別…停下…”
淹沒在人群裡的銀絲猴掙扎著，因本能警惕繃直的尾巴，漸漸在熱烈的擁吻中癱軟。
最後還是亨利鎮長大聲喝令，亢奮的民眾才暫時按捺住情緒，重新站成隊伍。
“這就是普度眾生…”
人們的變化過程，鎮長看在眼裡，驚歎於“虛空之神”眷屬的手段。
負責維護秩序的那些紅衣青年發現平民們模樣變得周正，內心難免擔憂，生怕自己“神眷者”的地位受到影響。
但看眾人的氣息並未明顯變強，面板也沒出現象徵“神眷者”身份的花紋，紅衣青年們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他們已經習慣了超然的待遇，平民沒有變得和他們一樣強，只是外表變好的話，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止是外表變好。”
站在鎮長旁邊的瑭三葬豎掌說道：“掌管一群愚昧之人，證明不了統治者的優秀，亨鎮長，擺脫扭曲力量影響的子民們，會給你的鎮子帶來前所未有的興盛。”
亨利鎮長問：“您的意思是…他們不會再瘋癲了？”
“至少在一代人的時間裡，不會了。”
瑭三葬曾執掌苦難寺時，是南岄國“勇烈軍”的牽頭者，那種催生人體炸彈的放射性元素，和虛空扭曲能量存在相似點。
眼前這個世界，時時刻刻都在受扭曲氣息的滲入，相當於一個高輻射環境。
用晶箍吸取眾人體內的扭曲能量並非一勞永逸，估計也就能頂幾十年的作用。
除非把殘破的世界之壁堵上、徹底隔絕虛空，否則被淨化的生物遲早還會變回渾渾噩噩、行屍走肉的模樣。
“嘻遊”小隊實力強、抗性高，即便偶爾吸入了一些扭曲氣息，也隨時能用銀絲猴的晶箍剝離出去，但平民不行。
瑭三葬猜測，當晶箍被虛空能量填滿、恢復沙漏形狀，按照“虛空之神”說的那樣倒轉沙漏，想必即可補了此處世界之壁的缺口，讓一切迴歸正軌…
不過後面的事就跟他們沒關係了，完成“虛空之神”賦予的使命，僅是希望能保住性命罷了。
瑭三葬惦記著自己的橘貓，銀絲猴惦記著好友怡沫草以及那群母猴，豬罡烈惦記著妻子和高家屯，沙兀鯰惦記著沙魁鯰等鯰子鯰孫。
就連浮霜馬，也惦記著回去繼承呼延氏馬王之位…
“嘻遊”小隊各有各的掛念，就算拋開這些不提，也沒誰願意莫名其妙死在這麼個陌生世界。
好死不如賴活著。
他們沒在赤山鎮逗留，看時間尚早就直接啟程，跟鎮長要了一張周邊區域的地圖，前往臨近的另一個鎮子。
亨利鎮長目送一行人離去，捻著小鬍子若有所思。
九千多個神智清醒、幾十年不會發瘋的鎮民，無論做什麼事都會有比曾經高得多的效率。
產出更多糧食和手工製品，從別的城鎮換取更好的資源…
或許真能讓赤山鎮獲得難以想象的興盛！
而他亨利鎮長，也有機會提升實力、搏一搏三花境界，延年益壽。
與那些大城領主比肩！
……
浮霜馬蹄兒朝西，馱著銀絲猴尾隨三兄貴。
領頭的沙兀鯰瞥了瞥瑭三葬：“出家人不是不打誑語麼？你卻在騙那鎮長說什麼普度眾生。”
“善意的謊言，往往能讓事情變得更順利，況且那位亨鎮長也沒因此損失什麼，反而得到了一批更有用的鎮民，何其善哉？”
瑭三葬依舊面不改色，作為苦難寺方丈的他，以前沒少替大岄溟國編造謊言、愚弄民眾，後來跟南岄國君殷鍂更變本加厲，將南岄民眾受的苦難進一步美化。
相比那邊扭曲人心和思想的手段，此方世界虛空能量對人的扭曲影響，倒顯得流於表面、不算太可怕了。
瑭三葬回看了沙兀鯰一眼：“貧僧若沒看錯，兀前輩在那廳堂議事時起了殺心吧？”
沙兀鯰對此坦然承認：“是又如何？若非被我殺意所懾，那鎮長又豈會乾脆地答應你的提議？”
“那貧僧還得多謝兀前輩幫忙了。”
“無需客氣，若能獻上你的頭骨，會顯得更有誠意些。”
沙兀鯰冷然一笑，他頸上掛著的九顆骷髏頭，有四顆是來自於佛修，不介意再加一顆。
面對威脅，瑭三葬卻鎮定如前。
他走的是佛門硬功路子，在近距離下佔有優勢，對方則是鯰妖化人、在無水環境佔劣勢。
此消彼長，即便境界存在稍許差距，瑭三葬也怡然不懼。
二人話裡藏針，另一旁的豬罡烈悄然走得慢了幾步，心想要不是有“虛空之神”的吩咐約束，這隊伍恐怕走不了多遠就內鬥廝殺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