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瀟湘館……頗有些江南建築的風華氣息。”
“小橋流水，一步一景，清雅細膩，方寸之間有大丘壑，竿竿翠竹映瀟湘！”
“如其名！”
“……”
片刻。
瀟湘館前院的客廳之所，紅氈軟簾落下，木窗半開，地龍管道鋪就，暖意橫生，無處不在。
從紫鵑手中接過一杯茶水。
未有將蓋碗開啟，輕嗅之，已知其味。
九華佛茶！
好吧。
自己這幾日喝的都是洞庭碧螺春，九華佛茶……倒是不多喝，當好好品一品。
立於窗前，眺望院中的景緻，同剛才一路走來，又有些許不同，不由……多感慨。
“嘻嘻，鍾哥兒……你一來，就將我這裡的好景看出來了。”
“如今時節，還有一些景緻看不出來，待明歲春日、夏日……想來又是一番景色。”
“……”
林黛玉雙手握著茶盞，眉眼間的喜意仍滿滿充盈，緩步廳內，聞此，頷首笑語。
對於瀟湘館，自己也是喜歡的。
自己喜歡這裡的風雅。
喜歡這裡的清幽。
……
自己喜歡安靜的地方。
“翰林院的差事不為繁多，看來明歲我有那個機會一覽。”
“妹妹的氣色不錯，看來妹妹這段時間……調理的不錯，這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雖如此，待會還是要切切脈的。”
“……”
十多日不見小姑娘。
似乎。
小姑娘長大不少。
身量個頭更高了？
體態更為婀娜了？
眉宇間的淺淺風情內斂蘊生？
……
反正，不太一樣了。
也是！
過了這個年關，小姑娘就十三歲了，按照國朝的禮儀制度……女子十四歲就可以成婚了。
得！
那個禮儀制度……稍稍……。
今兒前來這裡，目的之一就是為小姑娘的身子，從五官氣色判斷，頗為入心。
不由趣言。
“鍾哥兒！”
林黛玉直接白了某人一眼。
“嘻嘻，再過幾日，京城就要有醫者普惠之事了，今兒小神醫在此，咱們倒是可以提前了。”
“對了，翠縷好像有些咳嗽，不知是否風寒了，鍾哥兒你待會替她瞧瞧……。”
“鍾哥兒，用些點心。”
“……”
史湘雲在旁，忍不住暢然笑語，鍾哥兒前來自然要為林姐姐診脈的。
如今都十一了，再有幾日就是京城的一件大事了。
雖然她們無需摻和其中，然……有無她們，那件事都是一件極其熱鬧仁善之事。
看著鍾哥兒喝了一口茶水，嘻嘻一笑，抬手指了指雪雁剛擺下的點心吃食。
“鯨卿，明兒你又要去翰林院了？”
“不能多休沐一日？”
“咱們一處去城中吃酒？衛大哥他們也時而說道你呢。”
一番言談。
鯨卿還是那個鯨卿。
不是那些世俗祿蠹的人，那些人只要一開口，只要一說話，自己就能認出來。
甚好！
甚好！
寶玉歡喜。
“明兒要去翰林院的，衛若蘭他們……的確也有多日沒見了。”
“今日都這般時辰，也難以前往。”
“若可……寶玉你同他們說道一聲，待翰林院封印之後，我做東，大家好好坐在一處吃酒。”
“……”
秦鍾頷首。
衛若蘭他們一些人，自然是相識的，甚至於同衛若蘭的關係還不錯。
他父親是自己親手治好的。
其餘馮紫英、陳也俊等人，也還不錯。
那些人也有一段時日沒見了。
“好吧。”
“那倒是好說，鯨卿，等你有時間的時候，我在為你介紹兩個朋友。”
“他們都是極好的人。”
“性情都是不俗的。”
“蔣玉函，鯨卿你是認識的。”
“我最近又結識了一人，其人是蔣玉函的好友，其名劉韻卿，是京城最近一位有名的旦角！”
“他的談吐、見識……我很喜歡！”
“鯨卿，下次你一定要見見他。”
“……”
寶玉略有遺憾。
其實，鯨卿不該做官的，不該入翰林院的，做官有什麼好的，連空閒的時間都沒有。
以前，鯨卿空閒的時候，還能三兩日前來這裡，如今……距離上次前來，都過去十多日了。
不好。
不好！
也有勸說鯨卿，但……鯨卿也有他的所思，而鯨卿現在也沒有被那些祿蠹之人影響。
心中安穩。
自己近來又結識了不少朋友，都是不落俗套的人兒，都是品貌非凡的人兒。
“能被寶玉你如此誇讚的人兒，當有獨到之處。”
“下次當一起。”
秦鍾笑語，再次頷首。
……
……
“並無大礙，只是受涼了。”
“其餘無礙。”
“記得林妹妹這裡有百草廳的枇杷露，喝兩三次就差不多了。”
“……”
翠縷！
史湘雲的貼身丫鬟。
秦鍾切脈診斷，百十個呼吸之後……感觸脈象的不同，落下安心之言。
“枇杷露？”
“嘻嘻，早上我就說翠縷喝點枇杷露，飲食在清淡一些，就差不多了。”
“雲妹妹，現在……小神醫之言也和我之意差不多。”
“嘻嘻，看來……我的醫道還是有進益的。”
“……”
頓然。
旁邊傳來林黛玉那脆亮的笑聲，繼而又傳來同史湘雲的嬉鬧之音。
“林姐姐你這就屬於瞎蒙！”
“按照鍾哥兒以前說的一些諧語，屬於什麼瞎貓碰上死耗子。”
“……”
史湘雲很是搖搖頭。
“我怎麼就瞎蒙了。”
“那可是《神農本草經》親自書錄的篇章，我覺頗為對症的。”
林黛玉給予乾脆有力的反駁。
“邢妹妹，你來評評理，你說林姐姐是不是瞎蒙的！”
“……”
史湘雲輕哼一聲，拉過身邊一個公正之人。
“嘻嘻，要不……讓秦公子斷一斷？”
邢岫煙無奈。
無言。
林姐姐和雲姐姐……這般玩鬧都喜歡了，讓自己怎麼說？不過……林姐姐倒是的確看了不少醫書。
林姐姐又過目不忘，醫道上的東西記得很多很多。
“林妹妹，該你了。”
“聽說你現在是榮國府的女神醫了？”
秦鐘樂然，翠縷這個小病人離開，大病人還沒診治呢，抬手一指，落於臨近的凳子上。
“哼！”
“……”
林黛玉直接瞪了一眼某個看熱鬧的人。
看著那個凳子，聽著身邊雲妹妹再次的笑聲，只得緩步走了過去。
“林妹妹要成為女神醫了。”
“先前我竟沒有發現妹妹有這般的好本事。”
寶玉也是嘿嘿一笑。
“哼！”
“……”
林黛玉只覺身邊的壞人變多了。
“金釧兒姐姐，襲人姐姐，你們來了？”
“嘻嘻，你們可是稀客，快進來！”
“……”
“紫鵑，小秦相公在林姑娘這裡吧？”
“我剛從怡紅院過來，襲人說寶二爺在這裡，我們便一塊過來了。”
“……”
“小秦相公在這裡，寶二爺也在，平姐姐她們倒是剛走一會兒了。”
“金釧姐姐，你可以難得來我們這裡，是有要事吧？找寶二爺的？”
“……”
“是找寶二爺，也是找小秦相公！”
“老爺，剛從衙門回來，……”
“……”
小姑娘老老實實的坐在凳子上，提袖露出小半截白嫩的手臂，秦鐘不由莞爾。
抬手落在那溫潤光滑的皓腕上，細細感知脈象。
此間也是一陣寂靜，倒是外間陡然傳來陣陣說話之音，由遠而近，逐步清晰。
“金釧姐姐。”
“金釧姐姐！”
“襲人！”
“襲人姐姐！”
“……”
是金釧。
還有襲人。
紫鵑在前，金釧二人一前一後從外行入，史湘雲等皆迎了上去。
“金釧姐姐，鍾哥兒正在林姐姐切脈呢。”
“……”
“切脈，應該很快吧？”
“小秦相公！”
“見過小秦相公！”
“我是奉老爺之命來的，老爺剛從衙門回來，知道小秦相公來府上了，特意讓我來請小秦相公前往榮禧堂。”
“還有寶二爺，老爺也讓您隨同前往。”
“……”
“嗯？”
“政老爺相邀？”
“行，待我為林妹妹診脈完畢！”
秦鍾詫異。
賈政。
這個點下班……倒也正常，邀自己前往榮禧堂？做什麼？說話？其它？
待會就知道了。
“老爺？”
“……”
老爺讓自己也一塊前往榮禧堂？
聽著金釧之言，寶玉忍不住渾身一顫，老爺這個時候就回來了？該不會要詢問自己課業吧？
好像一些大字還沒寫完呢？
三篇文章也沒有做完！
“舅舅相請？”
林黛玉也是好奇。
舅舅每日夜叉不過未時、申時左右回府，相邀鍾哥兒前往榮禧堂？
這倒是罕見的事情。
尤其，還是請鍾哥兒過去？
鍾哥兒現在是翰林院的官，同舅舅同朝為官了？同爹爹也是同朝為官！
那般緣故？
“金釧姐姐，老爺……老爺有沒有說什麼事情？”
“太太現在哪裡？”
寶玉心中愈發忐忑。
老爺相請鯨卿過去？
為何還讓自己過去？
有緊急要事？
心中沒底。
“嘻嘻，具體之事，我也不太清楚。”
“老爺只是那樣說，我沒敢耽擱，就來了。”
“太太去薛家太太那裡說話了。”
“……”
觀寶二爺此刻神態，金釧抿嘴一笑，每次要去見老爺，寶二爺總是如此。
“二爺，無需擔心，您和小秦相公一塊過去的，無論如何，不會有事的。”
“……”
襲人近前數步，本能的給予寬慰著。
雖不知老爺找寶二爺具體何事，往日裡單獨相召寶二爺的時候，一般很難有好事。
但！
若是有外人在，寶二爺卻不會有什麼責罵、責罰落在身上，這一點……還是可以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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