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在如此糾纏之下,終於忍不住發了火,亮開嗓子咆哮了一聲。
“再不放開我就報警了!\"
這一聲嘶吼讓孫天成怔住了。
更是吼得孫敏立馬鬆開了餘生的大腿。
餘生見沒了束縛,大跨步往門外走去。
孫敏求助般的望向了曹四葉,看他能不能出言挽留。
而曹四葉卻是怡然自得的泡起茶,彷彿對於餘生的離去,一點都不在乎。
孫敏雖不敢再攔著,但還是不死心的跟了上去,眼看著餘生出了辦公室,又走出了盛鼎會所的大門。
卻又無計可施,只能看著她眼睜睜的離去。
可想到辦公室裡的財神爺,還安如泰山的坐在那裡,更有閒情雅緻在泡茶品茗,想來是覺得餘律師一定會答應嗎?
孫敏懷抱著一絲希望,最後還是選擇追了上去。
不過此時餘生已經進了電梯,眼看電梯門慢慢合上,她便轉向了扶梯的方向,跑了過去。
......
餘生從衝出盛鼎大門的時候,就已經逐漸冷靜了下來。
她每走一步,腦子裡就浮現出這兩父女苦苦哀求的畫面,理智讓她的腳步一刻未停。
可進到電梯裡,整個空間安靜下來後。
感性開始侵佔她的心虛。
當年,為了找尋母親車禍的真相,她和父親又何嘗不是這樣,到處低三下四的奔波求人。
可不管他們如何的苦苦哀求,那些人,卻把他們當做了瘟神般,生怕沾惹上是非,唯恐避之不及。
最後,換來的都是袖手旁觀。
如今她冷酷的拒絕,同當年那些冷眼旁觀的人,又有什麼區別?
她的良心頓時不安起來。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一樓。
餘生心煩意亂的走出電梯,嘴裡暗罵著:
“都怪這個該死的曹四葉,換做任何人提這個要求,我都會答應,為什麼偏偏是他。”
此時拿著茶杯正往嘴邊送的曹四葉,突然間連打了幾個噴嚏。
這猝不及防的,茶水瞬時傾灑到了手上。
在一旁的孫天成連忙扯了幾張紙巾遞上。
曹四葉揉了揉發癢的鼻子,感覺是誰在背後罵他。
餘生一邊往商場門口走,一邊猶豫不決。
不確定到底要不要走。
走了,就是見死不救。
六百多萬的坑,真的可能會把她們逼上絕路。
可這孫天成既然能開這麼大的會所,應該是有點底子在那裡的。
報了破產,資產清算之後,說不定背不了太多的債務吧?
可轉念一想,這債實在背得太冤,不管是多少錢,未來這家人都得為了償還這筆債而憋屈的活著,還得隨時面對債主們的逼催。
眼下明明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難道真的要因為一時心狠,而葬送在自已的手中嗎?
餘生越想越不安,甚至在幻想曹四葉可能在她走之後良心發現,就大大方方的掏了這筆錢出來,畢竟他是異能者,這點錢來說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但很快她甩了甩頭,否決了自已的這個想法。
他說想要幫人本來就是假的,事實上就是想要利用這件事來控制自已。
雖然不知道這件事跟曹四葉究竟有什麼關係,但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實在是太蹊蹺了。
眼下唯一能抱希望的,就是看盧警官審完文成功後,看會不會有轉機。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餘生剛想到這一點,盧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而孫敏落到商場一樓找了會兒,終於在大門口看到了餘生的身影,正準備衝上去攔住她。
卻看見她站在門口,並沒有往外走,而是接起了電話,便她站在了後方不遠處,靜靜觀察等待著。
餘生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她的臉上現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聽到盧警官說完,她不可置信的反問道:
“也就是說,方洋才是整件詐騙案的主謀?”
餘生說完這個名字,突然覺得有些耳熟。
她猛然間想起來,方洋,比賽主持人,這不是那個告密人嗎?
昨天就是他,給孫敏打了電話,告訴了她文成功的行蹤。
孫敏才能及時趕到高鐵站。
雖然說沒能阻止文成功跑路,但是萬幸遇上了搭同一趟車的餘生。
當時她們都以為,這方洋是良心發現,所以才會透露這個資訊。
可如果照這樣說來,方洋這樣主動暴露文成功的行蹤,就是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好讓自已好脫身。
可文成功被抓,再把他供出來,和文成功逃之夭夭,沒人知道主謀是誰。
顯然前者的做法對他絲毫沒有好處,這樣又顯得文成功是為了脫罪,所以栽贓陷害方洋,
餘生腦子裡胡思亂想的分析,耳邊盧程的講述,還是一字不落的聽著。
“對,目前據文成功交代的,就是這樣。
據我們調查核實,文成功在來鵬城之前,在兩年之間,不間斷的在莞城、川市、S市、華縣等八個市縣級城市,開了十六家店。
都是以洗髮店、美容店、少兒培訓機構為主,有些還是連鎖店。之後幾乎在同時間倒閉。
而這些客戶充值的錢,他以虧本無能力償還為由,而拒絕償還了。
最後雖然法院出面進行強制執行,但最終都發現他確實無財產可以執行,也沒有發現他隱匿資產的證據,便只有把他納入了高消費黑名單。
在這樣黑戶的情況之下,他根本就沒辦法再故技重施。
可就是這個時候,方洋找到了他。
提供了李青山的身份資訊給他,讓他按照計劃行事,
原本文成功是不想參與的,畢竟開店倒閉,是屬於經濟糾紛。
但是身份造假,就屬於詐騙了。
不過那個金額實在是太誘人了,而且方洋只要3成。
再加上他仔細研究了方洋的整個行騙方案,可實施性強,且沒什麼風險。
相信只要跑得掉,任何人都拿他沒辦法。
他就動了心,準備幹完這一票,就改頭換面找個地方養老。
好在我們抓他的及時,不然現在,不知道他躲在哪個地方了。”
這文成功的供詞倒是沒什麼破綻,暫且相信他說的話,那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餘生趕緊問道:
“那錢的去向呢?”
盧程被問得犯了難,他已經透露得太多,再說就越界了。
不過也只是猶豫了一秒,便把知道的情況全說了出來。
“目前真實的情況我們還在進一步確認,但基本是八九不離十了。
一方面是因為文成功是失信人員,沒辦法用真實的身份資訊。
另一方面,是為了騙局的真實性。
當時他使用的銀行卡等金融賬戶,都是套用李青山的。
而李青山的銀行卡和金融賬戶,比如微信等,都是他掌握在手裡的。
事成之後,他們約好了在長少某處見面後分賬。
但是我們去查賬的時候,所有賬戶的錢都已經被轉移了。
看他知道這個訊息時震驚的表情,不像是裝的,所以應該是被方洋轉走了。”
聽到這裡,餘生的臉色越發凝重起來。
那顆本來抱著希望的心,徹底的死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盧程也跟著分析道:
“其實正常人的思都能想得到,方洋既然能設下如此完美的圈套,怎麼可能放心把所有的錢,都交給一個有著前科的人。
那不等於是肉包子打狗嘛!
所以一開始,方洋就沒打算分錢給文成功,只是利用他而已。”
如此說來,那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沒錯,這確實是方洋設下的局,就連我們能抓到文成功,都是他設計好的。”
“啊?”
這下輪到盧程驚訝了。
餘生解釋道,“文成功的行蹤,就是方洋透露給孫敏的。
只不過他可能沒想到,孫敏的父親當時被受害者打破了頭,母親在醫院照顧著無暇分身。
所以她選擇了獨自前往。
按常規思維來說,不管孫敏還是孫敏父親,都沒辦法限制文成功的自由。
最多隻能耽誤一下文成功的行程。
所以尤其可以推斷,他最終的目的,也就是為了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已,這樣就可以讓自已有充足的時間隱匿起來。
等到最後文成功發現被騙了,也只能是硬吃了這啞巴虧。
方洋料定文成功肯定不會自投羅網的去報警,而是會把自已隱藏起來。
而他幕後者的身份,就永遠都不會被揭露出來。
而我的出現是個意外,他肯定做夢都想不到,我會直接就把文成功送進了局子裡,打亂了他原本的計劃。”
兩者的分析這麼一結合,整件案子頓時明朗了起來。
雖然在細節邏輯上,盧程總感覺著哪裡有些不對勁,但這案子基本是破了。
“那事不宜遲,我們馬上會追查這個方洋的行蹤。”
“方洋既然會讓文成功套用李青山的身份......”
沒等餘生說完,盧程立馬打斷道,“那他的身份,也許也是假的。”
假身份?餘生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問道:
“文成功有沒有說,這方洋是什麼時候找的他?”
盧程回憶了一下,說:“好像是半年前吧。”
“半年前......”那時候曹四葉都還沒出現呢,看來這案子,應該和他沒什麼關係。
餘生當即否決了方洋是曹四葉安排設局的念頭。
也許,曹四葉的出現,僅僅是因為他一直跟蹤著自已。
當他發現自已主動參與到這件事情之後,就想了這麼個慈善基金會的損招,想要由此要挾來控制自已。
盧程見思索了半晌卻不出聲,便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是想到什麼了嗎?”
“沒有,那方洋這邊,就麻煩你們調查抓捕了。”
“這個案子我跟不了太久,很快就要交給這邊轄區的同事負責,不過有什麼最新的進展,我知道的都會先通知你的。
對了,盛鼎那邊可以過來立案了,你看是他們當事人親自過來,還是你代理他們,來一趟警局呢?”
盧程的聲音裡滿是期待,如果是餘生來,那就意味可以再見她一面了。
而餘生從盧程的話語中意識到了一點,雖然她和孫天成沒有籤合同。
但是她向孫敏口頭承諾過,會免費幫她的。
所以她現在還是盛鼎的代理律師。
她當即自已失信離開的行為,感到汗顏。
想到此,她無精打采的說了聲,“行,我知道了,那再聯絡。”
便是想要掛電話的意思。
盧程知道正事已聊完,自已也有一大堆的事情等著做,便知趣的說:
“呃.....好的,那再聯絡。”
餘生掛完電話,雖心中萬般糾結,但還是不由自主的走回了商場,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孫敏見狀,心頭一喜,雖然不知道餘生的這通電話具體說了什麼,但這顯然是有轉機啊。
她怕餘生見到自已跟蹤會不高興,趕忙躲進了一個柱子後面,跟著親眼見到餘生進了電梯之後,順著扶梯回了四樓。
曹四葉見到餘生再次出現在辦公室,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而孫天成在曹四葉篤定的說她會回來的預言中,也沒有表現得十分驚訝。
而是誠惶誠恐的上前,小心翼翼的開口問:
“餘律師,您這是想通了?回來幫我們?”
餘生抿了抿唇,說:“我既然答應了做這個案子的代理律師,就會負責到底。
但是前提條件是,得按我的要求來。”
鄭天成猶猶豫豫的不置可否。
畢竟一個是肯直接拿錢出來的財神爺。
一個是開口閉口就要做好最壞打算的女律師。
可這女律師又是讓財神爺拿錢出來的關鍵人物,他是兩邊都不敢得罪。
乾脆閉麥了。
餘生倒沒有去過於關注鄭成功的心理活動,而是走到曹四葉面前,問:
“你之前為什麼那麼篤定的跟孫敏說,這錢拿不回來了?你是知道什麼嗎?”
曹四葉抬了抬頭,示意她坐下。
跟著給她倒了一杯茶。
餘生目光留意到他斟茶的動作,突然發現,整套茶具都變了。
從之前那套硃紅的瓷器,變成了翠綠的玉壺茶碗。
而倒出來的茶,也是淡淡的金黃色。
“放心,以我對衣食住行的品質要求,你得相信這茶的檔次,絕對絕對,是一等一的好茶。”